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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斩神之刀术 ...

  •   情急之下,右手扒住鼎沿想挺身而起,被饕餮一爪子又摁了下去。

      腥臭恶心的血浆呛入口中,无法呼吸。

      叶雨初眼冒金星、大脑缺氧,脑中却轰鸣不断——

      “王,帝妃何错,竟杀之!”

      “王,九侯无罪,何以罹醢!”

      明明快要窒息到死去,脑中男子死谏的声音却挥之不去,而且愈发明晰。

      不要再说了……意识恍惚间,她竟然妄图和入侵思绪的声音对话,企图阻止他愤慨的言辞。

      没来由地,她本能地能预见惨烈的结局,这个在她脑子里陈词的奇怪男人,马上要承受世间最暴烈的怒火,最可怖的刑罚。

      宿命般的审判终于响起,出自另一个威严狂怒的声音:

      “鄂侯颠越不恭,脯之!”

      “王!您怎可昏聩至此!”之前据理力争的男人发出不可置信的叫喊,几乎要撕裂雨初耳膜,“王道不存,殷商必亡啊!!”

      停下来……快停下来……收回成命……

      “拖下去!割成肉干,鼎烹分食,群臣共享!!”王者失去理智地狂叫,远远地惨叫声响起,雨初感觉眼底温热,泪水渗入血浆里,辨不分明。

      昆仑光泽乍起,比之前所有还击都要狂躁,直接将逼近的饕餮弹出三尺以外。血浆里伸出一只手,筋肉暴起,握住鼎耳,几乎要将它捏到变形。

      她从鼎中起身。浑身是血,腥臭黏湿,活脱脱是个血人,却有什么已然改变——睁开眼睛,一双赤红色眼瞳冰冷暴戾,死死注视饕餮,毫不畏惧。额角突突跳着,青筋鼓了出来,益发可怖。

      饕餮不确信地低吼,没有上前。

      上古巨兽的视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更多是依靠“气息”来分辨一个人。但眼前这个人的气息完全变了,和刚才大相径庭。

      她的视线从饕餮身上挪开,没有半分惊愕和恐惧。反而低头看了看自己,观察自己的双手。许久,低声开口:“妇人之身?”

      嘶哑粗沉的低语,全不是平日雨初温和的声线。

      那不是叶雨初。

      饕餮失去耐心,扑了上来,昆仑依然织开屏障,但“叶雨初”居然握住鼎耳,妄图将它举起——几百斤的青铜器,怎么可能举得起来!

      五官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狰狞,喘着粗气,放弃这个想法,“叶雨初”直接像饕餮冲了过去。饕餮显然没料到这一步,“叶雨初”欺身一霎,它没来及腾空反扑,脸上生生挨了一拳,痛得嘶吼。“叶雨初”出拳的手则直接血肉模糊,却丝毫没吃痛反应,另一拳立刻补上,饕餮已经反应过来,暴怒地再起腾空而起,撅起后蹄将她踢了出去!

      木板被撞破、她像破布娃娃一样,直接飞出了祠堂。

      *

      机场高速上,出租车在风雪中飞速行驶,雨刷不停打着。

      姬云都坐在副驾位置,面色沉沉,不怒而威。司机看着副驾上容貌昳丽的女人,一直在考虑怎么搭讪。可是她的表情太过严肃,让他心底不自觉发憷,最后只是把原本叽叽喳喳的广播都直接换成了舒缓的音乐。

      姬云都忽然闭上眼睛,暗哼一声。

      司机看到她突然皱起的眉头,还有无法掩饰的痛苦神色,吓得忙放慢速度:“没事儿吧?晕车?要不要休息一下?”

      “开到最快,十分钟内必须到。”姬云都低声喘息,命令道。

      司机被气场镇住,都没敢再说啥,听话地又提了速。

      姬云都闭上眼睛:感知着身体里火一样的焦灼。灼烧从指尖燃起,几乎要将整个人生生焚成灰。

      这是昆仑传递来的痛苦……如果佩戴者受了非常重的伤,可能危及生命,昆仑短期内无法快速治愈,就会自动将伤痛转化到她身上加以分担。

      之前在凤凰医院里,还有天子山山洞中,如果不是依靠这种分担,叶雨初的伤势少说也要在病床上躺一年。

      但是那两回都不曾像现在这般难受。

      她出事了。

      *

      “阿络?”不曾想不过拜托她一个多时辰,电话就跟来了。

      “苏澹月,我记得你计划是明天和白泽对上?”

      “是。”

      “那,苏青真的给你整出了幺蛾子。”电波那头,难得没有落井下石,“祠堂里的监听器完全爆了,十分钟前的事,试了好几次都没反应。不过坏掉之前,我确定,我听到了不正常的吼叫——”

      苏澹月挂上了电话,猛地拉开门,跑了出去。因为她也听到了,而且现在……还看到了。

      饕餮活生生出现在祠堂之前,羊首人面,虎身豹尾,在漫天风雪里停驻半空,冲着某个黑暗的方向怒吼。

      怎么回事?

      没有白泽的出现,饕餮怎么会现在就……?!

      苏澹月毫不犹豫拔枪扫射,吸引到饕餮注意后,她拼命向后山方向跑,凶兽果然在后面紧追。

      来不及去质问苏青,她必须在饕餮惊醒苏家人、甚至整个镇子之前,赶快把她引出人的视线。好在配枪上装了消|音|器,不然事情的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跑入后山丛林中,她喘着粗气,转身饕餮口中滚滚火焰扑面而来,苏澹月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那些血浆不应该明天上午才会彻底将鼎中封印溶除么?到底是什么能把凶兽提前唤醒?

      而且虽然是凶兽,但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无差别攻击人类,到底怎么回事?

      她满腹疑问,但在勉强保命的狼狈逃窜间,根本无暇喘息,更别提追问谁了。

      姬云都呢?

      姬云都不应该在西厢房吗?她没道理感觉不到饕餮的存在!就算势不两立,但无论是秦岭基地还是青铜组织,都决不允许这些怪力乱神为人所知。

      苏澹月一个闪神,火焰就喷上了她颈间,烫出一片水泡。苏澹月打出最后一发子弹,将手枪了出去。虽然子弹伤不到它,但至少是个威慑。如今连威慑也不存在了——已经没有任何远程武|器,但还要继续周旋。她已被逼进绝境,思维转得飞快:唯有两条路可选。一,不去管饕餮会成什么祸害,逃走便是;二,做一场豪赌……

      赌姬云都她会出现!

      苏澹月瞳孔漆黑似墨,大幅度的体力消耗让她的反应也不再灵敏,而饕餮则一副死不罢休的势头:她记得这个凶兽的贪婪……一旦真的被咬到,根本不要妄想可以挣脱,结局只会是连皮带肉直接被吞吃入腹。

      苏澹月拔出贴身匕首,深吸口气,全身肌肉绷紧,像豹子一样蓄势待发。心底自嘲一笑。其实哪里有什么选择,第一项就是空想。

      “来吧!”她低吼,生死一线间唯一能打败恐惧的,就是专注。

      匕首划过饕餮皮肉时,发出金石交错的铿然之声。苏澹月身上伤口渐渐增多,她毫不在意,直接滑到它腹下,用尽力气狠狠划出锋刃——终究也只是浅浅一道痕迹。她抓住尾巴,却被它扫开,撞到松树上,登时眼冒金星,簌簌积雪落下,几要埋了她。

      饕餮猛冲逼近,血盆大口已然张开,恶臭气味清晰可闻,突然它嚎叫起来,猛地停下攻势,突然蹿离了好几步。

      山林雪地冷寒中,淡淡血腥味异常明显。

      苏澹月忍住欲呕的冲动,借着黯淡月光看清了:它受了伤!

      它不甘地向前两步,后蹄却跟不上来——大股似被洞穿一般,血流如注。

      是谁?只一刀,就生生断了饕餮的锐气。

      苏澹月看着那道模糊的剪影,手中钢刀陡然暴长,鬼魅般出现在饕餮后方,刀光斩下,如断发削泥,直接斩断了凶兽右后蹄。它吃痛得嘶吼,来人刀法利落狠厉,跃上饕餮脊背,反手一刀插入它颈后肉中,拖着长刀沿着脊骨,一路从颈骨剖到尾骨!

      饕餮哀嚎着轰然趴伏在雪地里。

      血腥味更加浓烈了。

      “给我从哪来回哪去。”苏澹月听到那人比冰雪更冷的声音,“否则我毁了你的鼎身。”

      她看着饕餮伏首,巨大的身影越来越稀薄,终于消失。白惨惨的雪上,只留下大片散开的血浆。

      那人提刀缓步走来,每一步都带着杀伐气息。

      “姬云都。”

      苏澹月反而镇定下来,低声开口。

      来人停下脚步。冷风吹开她寒冽的嗓音:“雨初在哪儿。”

      苏澹月一愣:“什么?”

      刀锋直接抵住喉咙:“叶雨初,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终于看清了姬云都的脸。冰雕一样的面容,隐隐泛着赤红的眼,气息越是森冷,越是有种此人已疯魔的感觉。但苏澹月无法给她回答。如今这局面,她也是被坑骗的人。

      她感到死亡迫近的窒息感——

      “大人,停手!”有人隔着几米远,喘息喊着,“苏青看到了,叶小姐往后山另一方向跑了,您现在赶过去……”

      抵在喉间的力道陡然放开,女人像来时一般鬼魅,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跑出了苏澹月的视线。

      她怔愣好几秒,才颤抖呼吸着,好像一瞬间全身毛孔打开,冷汗、热汗哗啦啦湿透了全身。

      纵然这般,还是勉力克制住声音的颤抖:“走吧,不要过来了。”

      靠着松树,她知道赶来的那人还在。

      “……澹月。”苏皓月虽然可以行动,但始终头重脚轻。药物的催眠作用并没有彻底消失。她按了按深深扎入指尖的针,疼痛刺激地又清醒了些。

      “澹月。”

      松树后那人依然维持倚靠的姿势,却不再理她。

      “澹月?”她有些心慌地跑上前,才发现苏澹月竟然昏了过去。苏皓月抿唇,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抱住她。借着雪地散射开来的月色,她这才清晰地认真打量妹妹——

      一百五十年兜兜转转,世事浮沉,从战乱到承平,人情冷暖无不饱尝,当年不过十三岁的孩子身段,在分离的岁月里,长成了眼前清丽瘦削的女人。

      她没有死……却还是站到了姬大人和自己的敌侧。

      苏皓月仰起脸,睁大双眼,等感觉眼睛干涩至极时,确认不会有眼泪流出,才低下头。

      “满足了么。”

      苏皓月惊怔,她没昏迷?

      “先回苏家,你伤得不清。”她搭把手,要扶苏澹月起来。对方也没有拒绝,握住那只手,倚靠苏皓月慢慢站稳。但她始终垂眸,不愿对上苏皓月的眼睛。

      一路磕磕绊绊走得极慢,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开口。

      满足什么呢?扶着她,如此真实的触感,苏皓月恍惚出神:现在这样……什么都满足了,什么也都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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