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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二章(3) ...

  •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刺眼的光让我极度不适应,拿手挡了半天,终于勉勉强强眯着眼睛坐起身——

      大脑一阵抽搐的疼。

      自作自受啊。我叹息,用力地敲打了下自己的额头,这才有心思打量起四周。

      我正裹着被子坐在我家的床上,具体地说是,我和林远曾经的家的床上。

      只不过,空阔的双人床,另一半的被子,却不会再被掀开了而已。

      我很努力地回想了半天昨晚的情形,但实在想不起来后来的走向。

      估计是有钥匙的小球把我给送回来的成果。

      那家伙还真体贴,以往他素来直接把我丢沙发上完事,这次居然多此一举地把我送到房里来,大概是昨晚吃饱了撑的。

      我暗暗腹诽,闻到自己身上浓烈得让人作呕的烟酒味,果断脱光了衣服,决定去洗个热水澡。

      走向房间的浴室,我的手按在门把手上,却连推开它的勇气都没有。

      隔着浴室的玻璃门,我好像还能看到,曾经剧烈运动之后的晚上为我温柔清理的林远,曾经悠闲的早上趁我洗澡时挂着痞痞笑容摸进来的林远,还有曾经沉溺于他给予的虚幻美好中不可自拔的,我自己。

      我深呼吸一口,迫使自己镇定,然后开门,出屋,关门,打算还是去走廊上的浴室。

      刚走了两步我就顿住——

      昨儿才重逢的迟暮,今天衣冠楚楚还系着围裙,一副贤惠主妇的架势,从我那个都不知道多久没用过的厨房里端着盘煎蛋走出来。

      看到我,迟暮定住,随即镇静地把手里的煎蛋放在餐桌上,万分友善地冲我展露他招牌式的笑容,顺便恰到好处地露出他那一口白牙:“早。”

      “你……”我瞪着他,仔细揉了揉眼,确定我没有看错之后竟然开始口吃,“你怎么……小球……”

      “油条,豆浆,鸡蛋饼,小笼包。吐司,奶油,煎蛋,咖啡。”他指指餐桌,一脸的贤良淑德,像一个称职的保姆一般耐心跟我介绍:“我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口味,自己挑。”

      “都行……”我愣愣地回答,本能地向前走了步,大脑还处于被震动的当机状态回不过神。

      “没有都行这种早点,”他向我努了努嘴,“而且许先生,你确定你不但有裸睡裸起的爱好,而且还习惯于裸吃?”

      我一下回过神来,看他打量着我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才猛地反应到我的□□。

      同时回笼的记忆,还有我昨晚在他面前的各种狼狈丑态,以及揪着他的衣领大骂他当年一声不吭就走人跟林远一样没良心活该被阉了的场景。

      我估计我这会的脸绝对和关公有的一拼,于是我一把拉开浴室门,以逃难的姿势直冲进去,听到他在外头的轻笑声:“跑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哐——”

      我狠狠地摔上无辜的门用以泄愤。

      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把洗发水胡乱地挤在头上一通乱揉,我靠在瓷砖上,任水流将我从上到下冲个透。

      洗发水的泡沫混合着热水从我脸上打过去,刺激得眼睛有点发酸。

      天知道我有多希望,刚刚厨房走出来的,会是笑意盈盈的林远,会一如既往那么温柔地告诉我: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一场噩梦。

      虽然我知道,一切都已是板上钉钉。

      生活从来都只是向前,我们只能被动地接受上一次的代价带来的教训,以避免下一次的碰撞,却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换了衣服出来,某位大爷正靠在沙发上握着遥控器看电视,其架势比我这个主人更像主人。

      听到我出来的动静,他依然盯着电视眼皮都不抬:“快吃,凉了。”

      我没有跟他客气的打算,在餐桌前坐下来,风卷残云地开始扫荡我所有的选择权。

      其实也不是因为东西美味,只是我根本分不清饱饥,就像得了强迫症一般,机械地拿起食物就往嘴里送。

      于是等迟暮关了电视走来时,两份早餐都已被我基本清空,留给他的只剩下满桌残渣。

      他深沉地看着一团狼藉的桌子良久,又深沉地看向我:“失恋的人都有自虐的倾向么?”

      我心里一疼,努力地把嘴里吃不出什么滋味的蛋饼咽下去,乐呵呵地刺激他:“做个饱死鬼总胜过饿死鬼是不?况且都是难兄难弟,你怎能独善其身?”

      他沉默了下:“许岸,你还是跟从前一样。”

      “……”

      “输人不输阵。”他说完,拿起幸存的那杯咖啡,仰头一滴不漏地一气灌下去。

      然后我突然想起来,他的胃似乎以前就不好,而且,他应该还没吃早饭。

      “你有什么打算?”他把杯子放回桌上,平静地看着我。

      “回公司。”我想了想,“好几天没去了。”

      “我说林远。”

      我停住:“林远怎么了?”

      “林远不是个合适的对象。”他声音温柔,就像心理医生的谆谆安慰,虽然那是废话,“你想开一点。”

      “想不想开都是木已成舟了。”我客气地拍拍他,“有劳你关心。”

      虽然林远已经成了过去时,可我依旧不想听到关于他任何不利的言论。

      无关乎维护与否,只是那种事后诸葛亮好像人人都早已看透的口气,只会更鲜明地对比出我先前的愚不可及。

      我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林远是个靠谱的男人,相信他对我还有感情,相信他只是出于大局不能与一个男人相守终生,才迫不得已选择了离开,才迫不得已地对我选择谎言。

      这出纯属意淫的狗血剧,都比残酷的现实来得让人更爽一些。

      “他们就要结婚了。”迟暮忽然又换了话题,“我很替小静担心。”

      “哦。”我冷淡地应,拿起外套和车钥匙。

      “我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点的男人。”

      “你的深情真让人感动。”我回头,看着这个我曾经最友好的兄弟笑出了声,“放心,林远是个好男人。体贴温柔,风度翩翩,家世优越,哦,还有那方面也很棒。”

      “……”迟暮似乎一下就被我的话给噎住了。

      可我脑子里却不知道怎么地,突然灵光一动。

      迟暮从不是那种会轻易表达感情的人。如果说以我们从前的交情,他在这里诉说衷肠倒还有那么点微弱的可能性。但是已经隔了这么多年的距离……

      “我说迟先生,”我抬眼看他,“你跟我讲这个,是希望我从中作梗,拆了他俩么?”

      看他脸色微变,我突然有种想替自己悲哀一下的情绪升起。

      爱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曾经的兄弟如今什么也不是,就连刚刚那难得的充满温情的早点,看上去也更像是一颗蓄谋已久的谈判砝码。

      他好半天才张了张嘴:“许岸,你怎么……”

      “有的话我也是爱莫能助。”我打断他,在旁边的食品柜搜了包麦片丢到他手上,“客厅有水壶,自己烧点水泡了喝,空腹喝咖啡伤胃。我去公司了,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说完我没再看他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走人。

      十年分开的时光,是我一无所知的空白。我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也不清楚他如今的模样。

      我们已经不复从前。我当不了他的心理医生,也成不了他的得力助手。

      更何况我还是自身难保。

      我想,对曾经的兄弟能达到的关心程度,我已经做到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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