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决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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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荒大地上已经烽烟四起，从帝都伽蓝蔓延出的血腥一直向四周辐射开去，随州、潜川等地爆发出了血战，整片大陆迎来了血火的时代。
沧流帝国新的掌权人似是要以杀戮来清洗旧有秩序，相对的，帝国残留的门阀氏族和一些军队在飞廉的带领下，与其坚持抗衡着。
叶城会战随后爆发，这座繁华锦绣的商业之城，百年间迎接了两场大战，昔年空桑名将西京带领三千骁骑军，苦守叶城数月，却败于城中富绅；今次再迎来的血战，还未有数日就以飞廉一方败退而终，飞廉所领镇野军团，不敌云焕一人之力，被歼杀殆尽，而云焕偏偏放过了身为统帅的飞廉——昔日的帝国双璧，如今已是生死仇敌。
沧流历九十三年九月二十日，大陆上的各路人马开始相互厮杀，冰族、空桑、鲛人、西荒人……都纷纷加入了战团,大陆动荡在血与火之中。
镜湖大本营内，此刻围坐着不少人。
叶澜还是忍不住去看那个端坐的白衣女子，白璎已经拥有了新的躯体和生命，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冥灵，初见时叶澜吃惊得很，没有原著中苏摩的星魂血誓和斩血献祭，她是如何重生的？知道这是离去前白薇皇后所赠予的新生时，叶澜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改变了苏摩一人的命运，没有过分地阻碍其他角色——这算是很不错了。
席间气氛凝重得很。
“云焕已经无人可挡了吗？”空桑的皇太子已经聚齐了身体，终于不用再披着从头遮挡至脚的大氅，此刻他皱紧了眉头，面色凝重。
“他的力量来自于破坏神……这场战争不能拖久，不然他会从死亡里得到更多力量。”白璎分析道。
“那该如何是好啊？”那笙焦虑地问，说：“真岚和太子妃姐姐，再加上苏摩和龙神，还有西京大叔……都不行吗？”
“云焕身为慕湮师傅的弟子，剑技不差，”西京沉默了一下，继续说：“他此时的灵力不低于真岚和苏摩，而那架迦楼罗足以媲美龙神……”
“真的……那他不是无敌了吗？”那笙想了想，哭丧起脸：“早知道这样，一年前在桃源郡就应该杀掉他的呀。”
“还有一方势力，”苏摩插了一句，说道：“我这方的消息——沧流的飞廉少将，可以合作。”
真岚皱了皱眉，终是点点头，说：“飞廉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而眼下最要紧的也是阻止破坏神灭世，再后才是复国和回归。”
“只怕加上飞廉一方，仍旧是力有不逮，”白璎叹了口气，“我说了，这场战争不能久拖，否则，云焕的力量会愈加强大。”
“没有一个人是无敌的。”叶澜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了，她看到所有人都看向她。
因为叶澜的存在，改变了书中苏摩的命运轨道，许多细节方面变得和原著有所不同，但是她却在观察之后发现，除了和苏摩关系相近的人有所改变，而之外的事情却是大致与原著相同的，就如眼下的境况，再比如云焕的命运。
那么原著中那个用来对待云焕的方法，也势必可行。
“没有一个人是无敌的，”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云焕也一样，你们知道他的师傅吗？”
“慕湮师傅？”西京和白璎一愣。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叶澜想起了书脊的那一句话，“云焕的弱点，便是他的师傅。”
“你什么意思！”西京猛地拍响了桌子。
苏摩冷冷地开口替她回道：“云焕的大军压境西荒，飞廉一行人不停后退，最终拦住云焕的是西荒上的一座墓地——上一代女剑圣的长眠之所。”
西京沉默下来，捏着拳头坐下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过，一切都会变好的，你们所想所愿都会实现，”叶澜说道，看向了众人，“我此刻依旧如此预测。”
苏摩忽地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他依然害怕叶澜会因为预知未来而遭受反噬，叶澜顺着他的意思坐下来，不再说话。
“联合我们几方的势力，将决战定在十月十五的镜湖。”苏摩说到。
“十月十五？”那笙不解，不明白为何定下这个日期。
真岚突然笑了起来，他似乎明白了苏摩的意思。
西京也点点头，道：“那我去一趟西荒，将师傅请过来。”
“如此一来，便是最终决战了。”白璎看了看真岚，握住他的手，两人终于能够触摸到彼此，不再是虚无和冰冷，双手之间温暖而柔软，他们相视而笑。
“啊？为什么啊？”那笙依旧跟不上众人的思想，转过头去问炎汐。
炎汐慢慢给她解释：“十月十五是云荒大陆上最有名的开镜之日，当一个人去俯视湖面时，会看到他心中最想看见的那些画面，那是蜃编织的幻像，一旦沉迷进去，便会被吞噬灵魂。”
“哎？所以呢？”那笙追问他。
“云焕的执念、他的所愿和所想，都会在看向镜湖那一刹吞噬他。”
“啊！是这样！”那笙似乎明白过来，拍手称赞道：“那这样我们就不用费一兵一卒了？”
“不一定啊，”白璎看着她，说：“破坏神的力量只怕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是吗？这么麻烦啊……”
“九嶷山，会有一个强烈执念的魂魄逗留。”叶澜忽而又开口说了一句，“那笙，你去接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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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焕似乎从深沉的梦魇中猛地醒了过来，捂住心口，皱紧了眉头。
“主人？”座椅背后的鲛人低声呼唤他。
“无碍。”他冷冷地回答，看向迦楼罗之外的天地，夜幕中垂挂的星子闪闪烁烁，四野静谧，连虫鸣都不曾听闻。
他看向自己的左手，自从两个月前凌迟处死了辛锥，他已经将所有的仇人都杀尽了，血腥的杀戮持续了许久，仇恨之心渐渐冷静下来，但是此刻心里却忽然觉得无所依靠起来。
剩下的人都臣服于自己，向自己跪拜，他几乎已经站上了权利的顶峰，可是，那又怎样呢？他失去的，已经永远失去了。
“呵呵，拥有力量不好吗？”心底有个声音讥笑着说：“若不是我赐予你力量，你现在早就死了，还能替你的姐姐报仇？还能杀掉你所仇恨的人？”
云焕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你的躯体是我的，你的灵魂也是我的！”魔在心底大叫道：“那个古墓里的死人竟然是你的弱点吗，真是可笑，她早已死去了，你再如何都不可能实现你可笑的心愿了！你应该舍弃一切的弱点！那才是无敌的！”
“滚！”他忽然厉声高呼起来。
“哈哈哈，让我占据你的全部，你就不会如此迷惘了，云焕。”
云焕猛地折断了自己的左手，那只手扭曲成一个古怪的姿势，却不见他有丝毫疼痛的表情，只是用右手捂在自己心口上，他嘴里喃喃地说：“师傅，你会来杀了我吗？我已经是……魔了啊……”他想起刚才惊醒的梦境里，纯净如莲的女子提起长剑，扎进了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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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早已在云荒大地上全面铺开，去年的开镜之日，巨大的迦楼罗撞塌了白塔，动乱就此开始，而今年的开镜之日，伽蓝城外没有热闹非凡的观景人群，连城内都是死寂的。
银色的满月依旧高悬，月光清冷散落在大地和水流之上，亘古不变。
平静无比的镜湖湖面却赫然有个端坐在轮椅上的人影，那是个面容沉静的女子石像。
迦楼罗呼啸而来，巨大的双翼遮蔽了天空中的朗月，投下一片漆黑的影子，它堪堪停留在虚空中，对峙着半空中的金龙。
可是迦楼罗中却并没有它的主人，云焕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下方的土地上，死死看向湖面的那个石像。
他颤颤巍巍地对着石像的方向伸出手去，声音都跟着动作颤抖起来，“师傅……师傅……是你吗？师傅？”
一步抬脚，竟然踩到水里去了，他却浑然不觉，仍旧步步前行，渴望着更加靠近一点那个人的身侧。
一点银白色的光影倏忽刺了过来。
头顶的迦楼罗大叫一声“主人！”想要附身下来，却被龙神拦住了去路。
那点光影是一道剑气，一下子就刺穿了云焕的左肩，但是他却丝毫不觉得痛苦，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状若疯癫，“师傅！师傅！是你吗？你没有死？师傅！”
“不！主人！那是陷阱！她不是你师傅！”迦楼罗里传出潇的尖声惊叫。
云焕依旧不听，纵起身子，踩着水直奔石像而去，不过一霎便到了跟前，他半跪在石像面前，伸手去抚摸女子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侧脸贴了上去，有眼泪从他的两颊滑落，他低声说：“师傅，你怎么……没有活过来呢？师傅……”
又是一道剑气划破湖面，直冲他而来，不过这一剑没有击伤他，云焕已经解下了腰间的光剑，横手挡住了那道来自镜湖之下的剑气。
云焕执剑而立，面色冰冷，似乎刚才激动哭泣的人并不是他，他冷声怒道：“你们竟然敢打扰师傅的长眠！都要死！你们去死！”抬手之间，击铗九问瞬息使出，九招剑式连绵不绝地施展开，湖水下隐藏着的人也被迫逃出，正是西京和白璎。
“你不配叫她为师傅！”西京冷哼一声，接下云焕的一招，猛地向后退了几丈，“她没有你这样一个胡乱糟践人命的徒弟！”
“用不着你们来说！”云焕暴怒起来，剑法愈加快速，仿若闪电一般，西京和白璎两人都难以招架起来，想不到不过一年，他的剑法变得更加可怕。
轰地一声，又一道剑光从天空直射下来，就要劈到那端坐的女子石像上，云焕睚眦欲裂，抢身到石像之前，以身体替石像拦截下了那道招式，他胸前崩裂出狭长的伤口。
那一剑来自天空中站立在龙神背上的真岚，他静默地看着云焕，高声道：“空桑剑圣没有你这样的魔鬼徒弟，云焕，你还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哈哈哈，魔鬼？魔鬼又能怎样！”云焕高声笑了起来，他胸前的伤口竟然在缓缓恢复，众人看得面色冷沉。
镜湖忽然剧烈抖动起来，湖水像是沸腾开了，云焕立刻转身去看自己背后的石像，可是她却不见了，在他四周，湖水冲天而起，水幕升起来将他四面围住——苏摩双手抬起，控制着水幕的起降。
云焕没有动作，冷眼观察着，围住的水幕忽而光滑如镜，在银色的月光下映照出他的身影。
“焕儿——”
他听见了一声熟悉至极的呼唤，看向他面前的水幕里，显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形，她对着水幕里另一个小小的人影微微笑着，牵起了那个人的手。
“今天的剑法学得如何了？”
“学好了，我会使了！师傅，我厉害吗？”
“嗯，焕儿真厉害。”
“师傅师傅，我会变得更厉害的！”
“好，焕儿会变得更厉害的，会变成云荒上鼎鼎有名的剑圣！”
画面一转，黄沙漫天的西荒上。
“焕儿，你今天的剑技学完了，该回家了。”女子说。
少年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青涩的桃子，小心地递到女子眼前，道：“师傅，你最喜欢的桃子。”
女子展颜而笑，接过那个桃子，忍不住靠近去揉他的发顶，“焕儿学会孝敬师傅了？”
“我知道师傅最喜欢吃桃子了，我从过路的旅队那里换的！”
画面再次旋转。
“师傅，”黑衣的青年跪在女子身前，低头说：“我、我要去帝国的军队了。”
“是吗？让我来试试你的剑法吧，你可别死在了外面。”
那些他和她的画面一幕幕在水幕里闪现，吸引住了他所有的心神，云焕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抚摸那人的脸庞。
“师傅……”
此刻，西京和白璎的两道剑光分别从南北贯穿而来，真岚的辟天剑也从头顶射落下凌厉无比的一剑。三道剑穿过水幕，猛地杀向被围困在水幕里的云焕。
水幕轰然消散，血水顺着他的身躯流下了镜湖，可是那里依然站立着神思迷惘的云焕，他没有倒下，眼神迷离，似乎手上还残留着那人温暖的体温。
“主人！你醒醒啊！那都是假的，那是蜃啊！”
云焕慢慢合下眼帘，似乎沉湎进了过去。
“哈哈哈，”云焕嘴里爆发出大笑，再次睁开的双眼里，黑色的眼仁覆盖上金光，他抹去嘴角留下的血渍，语气讥诮：“果然啊，你的弱点就是那个人呢，一个破石像和幻境就能将你逼成这样，还是由我来掌控你的躯体吧……你的弱点，我会替你消灭的！”
“主人！你不是主人！”
云焕抬头望向高空中的迦楼罗，伸手笑道：“小鲛人，下来接我吧，我就是你的主人！”
“不！你把主人还给我！”
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迦楼罗下降，潇竟然控制不得，随着底下人的呼唤缓缓落下去。
“不好！破坏神苏醒了！”白璎面色一变，一剑射去，“别让他上去迦楼罗！”
西京也是舞起长剑，飞身上去拦截。
龙神一阵咆哮，卷住迦楼罗的尾翼，用力上拉。
喀喇一声，迦楼罗竟然在两股力量的拉扯下发出破裂的声响。
那笙坐在天马的背脊上，向着镜湖快速飞来，她怀里护着一团小小的白光，快一点，再快一点，马上就要到了，她想不到澜姊说得果然是真的，那个在九嶷山徘徊不去的魂魄，心心念念着她的徒弟。
她怀里的魂魄忽然飞了起来，那笙惊叫了一声，看见它迅猛地飞往了镜湖。
“焕儿——！”忽然又听见那一个女声缥缈虚无地响起。
这不再是蜃编织的幻像，这一刻出现的声音，发自那个端坐的女子石像，石像猛地睁开双眼。
“慕湮师傅！”西京和白璎纷纷跪下。
女子的面容是温和而悲伤的，她叹息一声，扶起二人，说：“你们做得很好，只是这一次，得由我来下手了。”
“慕湮师傅你真的活过来了？”白璎还是诧异不已，她想不到叶澜让那笙去九嶷山迎接的魂魄竟然真的是慕湮的灵魂。
“心事未了，暂时凝聚而已。”慕湮摇了摇头，取过了白璎的长剑，道：“我这次怕是不能凝气为剑了，借你的光剑一用。”
她看向云焕，抖剑冷声道：“把我的徒弟还回来！”一剑苍生何辜起手而去。
“呵呵，你已经是黄泉之人了，何必再来扰乱他的心神呢？”他随手挡开那一剑，虚空中曲张五指 ，似乎握住了什么，猛地一捏，笑道：“就让我彻底断了他的弱点！”
承载慕湮魂魄的石像喉头，突然就碎成了齑粉。
“不！！！师傅！”云焕身体里真正的灵魂忽然清醒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个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一如他幼年时候的仰望。
“焕儿。”
“师傅，真的是你？！”
云焕惊喜异常，却看见她提着的光剑，嗫喏着说：“师傅，你是来杀我的吗？我已经不是人了……你能带我一起走吗？”
慕湮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也如她旧年教导他一样，语气温柔无比，却是说着欺骗的话语：“我是来带你走的。”
云焕听闻，欣喜地闭起了双眼，张开手跪倒在她跟前，任由她做出处置。
“主人！”
“你别管，这是我的事！我就要死了……潇，你自由了！”
“不！主人！”
没有了破坏神的拉扯，迦楼罗此刻是自愿下降，却依旧被上空的龙神和海皇限制住身躯。
云焕的灵魂已经和破坏神融合，又岂能是她可以带走的？慕湮叹了一口气，举剑穿透他的胸膛。
云焕眼中的金光此时又燃烧了起来，破坏神挣扎着咆哮：“混蛋！混蛋！她是骗你的，她带不走你的灵魂！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她这是要封印你！”
破坏神控制的左手突然伸出去握慕湮的长剑，还未发力，便被云焕自己的右手再一次拧断。
云焕低声笑道：“我知道啊……但是我心甘情愿……”
“不！！”迦楼罗悲呼起来。
慕湮拔出剑，再一次举手从他的另一边交叉刺下去，依旧利落地穿透他的胸膛，带起殷红的血。
“师傅啊……我是那么……那么爱您，您知道吗？”渐渐迷离起来的云焕喃喃着问她。
“我知道的。”慕湮说道，又刺过一剑。
云焕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缓缓说：“那就好啊……希望下一世，我能早些遇见您……早些伴着您……”
“好，我等着你。”石像的眼里似乎落下了泪水，她拔起长剑，最后一剑从他的咽喉刺入。
“师傅……”那一声温柔的呼唤最终飘散在空气中。
五芒封禁，连神魔都可以压制住，那几剑彻底压住了破坏神，也同样压制了云焕的灵魂。她的确是想带着他的灵魂一同离去，可是，连这个愿望都实现不了啊。
慕湮伸手去抚摸云焕的脸，叹息了一声，石像的身体忽然就变成了烟尘，被风吹散了。
“主人！”风里只剩下迦楼罗的绝望的呼唤，龙神此刻放开了它，巨大的机械鸟盘旋而下，从机舱里伸出长锁卷走了已然没有气息的云焕，振翅往北方去了。
“她带走了云焕的身体，没有关系吗？”
“让她走吧，此间事……已经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决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