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不及的光（赫海）》群语未央

1、第 1 章

　　他们说李东海像水鸟，寒冷的风里，把自己蜷缩向潮湿的大地，习惯了沉默，善于把响亮的嘶喊压抑成顿重寂静。
　　他总是笑，却不发出声音，好像风过湖面，细小的波澜散开之后，便依旧是一片空静。
　　他们说他真是个温柔的人，李东海笑着。
　　他们说他真是个虚伪的人，他也还是笑着。
　　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他本来就虚伪，谁让他的笑，没有几次是因为真的快乐。
　　只不过是因为曾经有一个人，用着看似认真实际却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了，你笑的真好看。
　　李东海于是为了那一句话，忘记了其他所有表情。
　　李东海不知道自己究竟爱不爱音乐，更不知道自己是否钟爱舞台，他想他爱的，不过就是和那个人一起站在舞台的感觉。
　　所以这么多年来，从学校到乐队，追随李赫宰，也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他知道的，李赫宰是全能的，一身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架子鼓手，歌手，吉他手，舞者。
　　无一不能。
　　可李赫宰进入乐队的时候，放弃了其他身份，成了鼓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比李东海更理解他的选择。
　　是那苍劲节奏，全是他生命里如海奔涌的热烈。
　　于是，李东海又有了一个习惯。坐在角落看着李赫宰敲着架子鼓，看他发丝随着激烈韵律飞扬，汗水被震落，定格在追光里，成了一片晶亮。
　　鼓噪的节奏彷如黑色风暴席卷大地，带着狂放的热烈将人卷进一片苍茫震撼。
　　那种嚣张霸道的音乐，张扬着他人不曾读懂的骄傲，用音乐抒写灵魂，用灵魂和世界谈判。
　　他追随他的脚步，成了乐队主唱，常常和着这暴烈鼓点，唱出哑在心底的嘶吼跟欲望。
　　像撕裂的锦帛，缠绵着沧桑的疼痛。
　　那人狂躁的节奏，遮盖了他声音里的寂寞。
　　真不知道，为什么世上会有人生的如此完美，所到之处尽是旖旎的灿烂光芒。
　　上帝为什么又这么不公平，那时候，李赫宰只用了一秒钟便闯进了李东海的心里，然后这些年来，他在他心里横冲直闯，厮磨践踏，却从来听不见李东海心里疼痛的嘶喊。
　　爱情是不需要回报的，这到底是谁说的屁话。
　　李东海多希望，李赫宰的眼睛能抽离了仰望他的观众，还有那醉生梦死的光芒，回头看看自己这么多年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的狼狈模样。
　　可是现实残忍，李东海知道，李赫宰并不爱他。
　　有一次，演出结束，李赫宰走上前来在李东海的背后拦腰抱住他，他身上性感的汗水味道，突然间就将自己包裹，李东海惊的抽了口气，愣在原地，没有听见台下爆出的夸张尖叫。
　　下台之后，李东海胸口依旧久久不能平静，看着整理架子鼓的李赫宰，感觉热烈的温度似乎还在身边。
　　后来，李赫宰起身走到他身边，他说，你看见了么？观众似乎很喜欢，你不介意被我多抱几次吧？以后也多做那样的表演怎么样？
　　他拍了拍李东海的肩膀，笑起来，太过明亮，以至刺眼。
　　那一个拥抱曾经让李东海心脏都要幸福的爆炸，那一个拥抱曾经让李东海想笑着流泪，那一个拥抱现在却让李东海想狠狠的扇上自己一个巴掌。
　　他说那是表演，所以那个拥抱专属于舞台，只为了观众。
　　有关演技，有关假象，只无关于爱情。
　　李东海又在清浅笑着，也许只为了给自己一些所剩不多的勇气，默默扯住心上正在开裂的伤疤。
　　你到底在做什么梦啊……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从来就没被爱过啊……
　　不是早就习惯了？可为什么还是会痛的溃不成军？
　　没错，这样的疼，李东海其实早就习惯了。
　　当李赫宰搂着李东海的肩膀说，你真是太闷了，不然我们能成好朋友的。
　　当李赫宰举着酒杯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相信未来的某天，我们的分开将会是为了我们每个人更耀眼的未来。
　　当李赫宰醉醺醺的趴在李东海的肩膀，说，我真不想跟你说这些，可是我真的有那么逊么？为什么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当李赫宰摔了李东海的话筒，怒气冲天的喊，李东海，你干嘛整天心不在焉？！能不能干了？！不能干就滚蛋！现在满大街跑的都是主唱！我自己也能唱！真不知道你这样到底能有什么出息！
　　当李赫宰笑着跟自己打趣说，李东海你长的这么好看，你要是女人我肯定会看上你。
　　无论多疼，李东海总会一笑而过的，他从不怪他，毕竟李赫宰并没有错，只是不爱他。
　　时间像是不安的溪水，日夜不停的奔流向未知远方。
　　李东海也曾像了那条溪流，不安的欢愉着，奔跑在自以为正确的路上，以为迎接他的会是森林之外的柔暖阳光，却不曾想，前方等待的是一片陌生汪洋，一场寂静无声的埋葬。
　　有那么一个晚上，他们刚刚结束最后的演出，成员们走下后台，观众渐渐退场。
　　李东海一个人留在狼藉的舞台，沉默着收着乐器。残剩的灯光像稀薄的雾气盖在他的肩膀。
　　李赫宰突然从后面朝他跑上来，眼里闪耀着与这灰败光亮格格不入的璀璨光芒。
　　李东海怔在原地，看着他奔向自己，被他眼里磅礴的光芒晃了眼。
　　心跳的巨响简直要被放大的胀破了所处的狭小空间。
　　因为未曾见过他露出那样幸福的表情，而他正是带着这样的姿态，携卷一身光亮，奔赴自己身边。有那么一瞬间，李东海以为自己只要伸出双手迎上去，就可以得到他一个真正的拥抱。
　　然后李赫宰在他面前站定，肩膀因为剧烈喘息上下起伏，让李东海甚至以为，也许，也许就要触到曾经遥不可及的温柔。
　　然后呢，可是然后呢，李赫宰拉起李东海的手说，东海！你知道吗？我能出道了！我被SM公司选中了！！我终于等到了！
　　眼前的光芒骤然碎裂，李东海站在早已结束表演的舞台，杂乱的灯光背后是斑驳阴影，他站在光影交错的中央，像被交杂光线切割出一身裂口，突然就僵直了后背，不敢相信自己是听见了什么。
　　李赫宰你说什么？你要出道了？
　　对啊！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出道计划！是SOLO歌手！东海！我终于为梦想踏出一步了！
　　李东海站在原地，感觉全世界的冷风都灌进了身体。在身体里胡乱肆虐，带走了所有温度。
　　他看着面前独自兴奋着的李赫宰，彷如陌生。
　　他似乎亲眼看见自己心里的小小希望被残忍的扯出心脏，带着淋淋鲜血在地上挣扎，然后死去。
　　连背叛都能说的这么掷地有声，哪怕只是作为队友，你都不曾想过为我多做一刻停留。
　　哪怕是太迷恋更高的舞台，可你竟丝毫也不留恋大家一起为之哭过笑过疯狂过的日子。
　　李赫宰，你竟残忍到这个地步！
　　心脏里突突的跳动着的感知，已经不再是疼痛能够形容，是生生被背弃的恨。
　　追随了那么久，却终究只换来一句各自珍重。
　　爱慕的那么深，却最后只剩下一场仓促诀别。
　　他的眼睛里从来只有舞台，他的心脏里从来只装得下梦想，所以他看不见别人，更看不见苦苦追随他的自己。
　　李赫宰在昏暗光线中歪着头打量李东海，有了疑惑，怎么了东海？你难道不为我高兴么？
　　李东海肩膀微微抖着，习惯性想挤出一个笑容，却被突然间滚落的泪水冲刷的支离破碎。
　　李赫宰突然就愣住，然后有些无措的说，你别这样，你以后也会很好的，大家聚到一起，不就是为了以后各自更好的发展么？
　　李东海咬牙，胸口磅礴的愤怒几乎要将身体冲破，他说，那我们的乐队呢？乐队怎么办！
　　李赫宰眼色渐渐冰凉，说，这个机会如果放在谁身上谁都会走，别把谁看的多清高，为理想出来混，不抓住机会的就是傻子。
　　李东海突然被那句话刺中，疼的攥紧了拳，他红着眼睛朝他大喊，你这叫背叛！你这个自私的叛徒！你给我滚！
　　李赫宰沉默，眼底的光彻底散去成无底荒凉，半晌他开口说，李东海，你从不曾理解过我想要的，这不是背叛，因为我从来不属于这里。
　　像一个审判，不留余地宣布死刑，为他曾经悲哀的恋慕，为他曾经卑微的默默付出。
　　李东海抬起头，然后一拳摔过去，重重的打在他脸上。
　　李赫宰抹抹嘴角，瞳孔灰暗，回手挥过去一拳，却到了李东海的脸边顿住，转而伸开手掌，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声音很低，带着浓厚的失望跟讽刺，说，李东海，亏我还第一个跑来告诉你，以为你会为我高兴的，可原来你也跟他们一样，喜欢把自己的心愿强加别人。我有自己的梦想，不能理解的话，就请你好好站在原地看着吧。
　　他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停顿。
　　李东海被打的侧过头去，很久都不能直起身来。
　　不是那一巴掌有多疼，力气不大，他并没下狠手，却已经在李东海的心上，震裂开深深的伤口。
　　李赫宰走到大门前，拉开厚重大门，汹涌而来的灰败夜色将他背影淹没。
　　他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李东海，一直也没有回过头，他说，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爱着通讯录里第七个人。我记得你早就把我的号码倒背如流，所以我希望通讯录里第七位那个叫李赫宰的人，只是和我同名的人而已。
　　大门被那人死死甩上，黑暗突然侵蚀，好像瞬间堕入了冰冷地狱。
　　这么多年在心底的疼痛呼啸，终于这一刻全都在现实爆发，山洪海啸一样摧毁了曾坚定如山的信仰。他脱力的瘫坐在地上，突然捂着脸嘶喊，撕心裂肺。
　　李东海，你真是，这世界上最悲哀的小丑。
　　用半生仰望，换来一记耳光。
　　最悲哀，不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是我在你面前，我爱你，你知道，却永远装作不曾知道。
　　他知道，可他依旧毫不犹豫去伤害，他依旧潇潇洒洒的离开。
　　他说，他希望你爱的人不是他。
　　停留不是因了留恋，是为了把他眼里不堪的垃圾碾碎在脚下。那是李东海小心翼翼藏于心底的爱情。原来一直以来小心翼翼藏于心底的那份感情，廉价到不堪入眼。

　　李东海，你还爱吗？
　　不，他恨他。
　　可是，恨了，就能代表不爱了吗？

　　后来，后来的李东海，终于不再笑了。
　　生气的时候大喊大叫，平静的时候沉默无声。
　　他是被生生撕扯开心脏，原本压抑在内里的爱跟痛全部滚滚倾泻而出，最后流淌的一干二净。然后空空如也的心里，突然拔起参天的枝桠，狰狞的生长，从不停息。那是恨。
　　他留在了那个乐队，和剩下的3个成员彼此鼓励，一次次练习演出。
　　他们没有忘记一起努力时流下的汗水，他们没有忘记他们初心里盼望的舞台。
　　直到这一天终于到来，他们得到了新人奖提名。
　　身边兴奋的成员们，无一不在兴奋着期盼着感慨着。可他坐在车子里，看着车窗外成片倒退的纷乱光景，握紧的拳却好像什么都抓不住一样的虚无。
　　果然，他本身是并没有那么热爱音乐的。
　　他的梦想，只关于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早已经成了心尖上的疤，每次触及，除了惊天触地的疼痛跟怨恨，就再无其他。
　　那个时候，李赫宰已经是当下红极的偶像歌手，漫天他的娱乐消息，躲也躲不过的粘过来。
　　李东海想起有那么一天，自己正清理桌子，朋友们来家里聚会，扔下一桌子狼藉，李东海弓着腰收拾，顺手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正播着他的新曲，李东海手里正端着酒杯，剩酒洒出来，他却顾不上去擦干。
　　台下的姑娘们为了他奋力挥舞手里的荧光，他在台上独自唱着，似乎沉醉。
　　她们现在这么疯狂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因为觉得这舞台精彩，那李东海只能笑她们太无知。
　　她们从没欣赏过李赫宰自己的音乐。
　　那个人，他的架子鼓是有着激越生命的，像是奔腾的海啸，让人无从抵挡。
　　他配着吉他的唱腔是低混诱惑的，有百转千回的浩大情动。
　　他的舞姿是傲慢飞扬的，带着强壮的灵魂，有征服一切的力量。
　　可如今，他站在镜头前，却已经放弃了架子鼓，放弃了那些震撼灵魂的节奏，唱着味如嚼蜡的爱情口水歌，站在一群不懂爱的小女生的中间，晃动着时下风行的简单舞步。
　　追光依旧耀眼，可他看起来再不灵动，舞动在他最爱的光芒里，眼里却衍生了成片荒芜。

　　李赫宰，这就是你实现的梦想，对么？
　　看起来多么滑稽，你自己一定不知道。
　　李赫宰，我会用我的音乐告诉你，你的背叛是有多么愚蠢，你的决定会让自己多么可笑。
　　李东海对着屏幕上机械着舞动的李赫宰举起了手里的酒杯，笑的悲凉残忍，眼眶却已经被酸涩压得通红，他说，李赫宰，为你的梦想干杯。
　　干杯，为你所实现的，小丑一样的梦想。

　　车子到了会场，李东海和成员们下了车，走过红地毯，接受闪光灯跟大众媒体镜头的审视，走进会场，然后终于落座。
　　颁奖典礼开始的时候，李东海正和成员们交头接耳的说笑，男女主持人拿着台本从后台走上来的时候，李东海脸上的笑容突然溃散。
　　台上站着的，正是他日日夜夜恨着念着，却不能忘了的人。
　　李东海在这一刻之前并不知道，原来爱跟恨是可以并生的。
　　你看，就算他恨了这么久的年月，可在见那人站在了璀璨中央的模样，还是会想要捧着一颗心去膜拜仰望。
　　嘴角的笑意勾起让人无法抗衡的魅力，谈吐间尽是挥洒自如的利落风度，那一身从容不迫的魄力，又怎么能让人不为之臣服？
　　时光恍然倒流，这仰望着的场面，跟记忆里习惯了的画面重合。
　　悲伤成灾，疼痛蜂拥而来。
　　爱，抑或是恨，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从来都是我的独角戏，而你，只是剧里的一个名字，只几个字，便抒写了我这主角的所有悲剧。
　　原来这么多年来，我的追随，从未缩减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仰望我的仰望，你辉煌你的辉煌。
　　遥遥天与地，白首不可及。

　　李东海强迫自己侧过头去，专心和同伴们说话聊天，让意识远离此刻刺眼的舞台。
　　时间缓慢的从心上研磨过去，擦破了表皮，带着难熬的疼痛。
　　一直熬到了典礼的半场过去，明星们来到各自的休息室休息。
　　李东海坐在休息室的镜子前，顾不上和成员们调侃笑闹，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
　　他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缠绕，却仿佛那么遥远，听不清内容。
　　突然有人敲了休息室的们进来，是一个年轻的STAFF，走向一脸疑惑的李东海说，这是李赫宰先生托我送来的祝贺函。
　　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屋里本来和乐的气氛，突然就降到了冰点，没人再说话，也没人肯接那封印制成鲜红色的祝贺函。
　　这千篇一律的祝贺函，就像名片，内容无非几句恭维跟一个联系方式。
　　李东海看着那东西，本以为自己还会若无其事的一笑而过，可是心上还是被冷不防的撕扯了一把，狠狠的，不留余地。
　　李东海看着红色封皮上被印制成冰冷印刷体的文字，突然悲哀的想哭。
　　这东西，无论是谁今天拿了奖，你都会把它递出去的吧。
　　又或者，所有在场的得奖的人，人手一份。
　　李东海于是推回它，仰头的时候眼里有着墨色的伤。
　　他说，你告诉他，给过别人的东西，就不要再给我了。
　　你并无诚意的祝贺，还有冷漠虚伪的交际方式，你把它交予那么多人，如今要包括我一个。
　　可你曾经那份单纯跟热烈，你给了音乐，给了舞台，给了她，却独独没有留给我分毫。
　　李赫宰，你真是个残酷的人。

　　李赫宰坐在自己的休息室，少有的焦躁不安，两只手捏在一起，眉心蹙的厉害，休息室的门被推开的时候，他猛的抬头，眼里有期待，然后看到自己的CODY手里那封没送出去的祝贺函，眼里的光忽的寂灭成空。
　　原来他还是不肯原谅的。
　　李赫宰苦笑，打开那封被退回来的祝贺函，里面除了印制的官方的话语，还有手写的几行小字：东海，你很棒，祝贺你们，我为曾经是你们的一员而骄傲。东海，我想见你，结束之后，地下车库见。
　　李赫宰撕碎了手里的信函，面无表情，却动作凶狠。
　　他其实早就看见了坐在台下的李东海，是因为太熟悉李东海坐在台下的仰望自己的姿态。
　　早在他没有成名，他就曾经无数次看见那个男孩，满眼星光的站在底下，在人群里那么耀眼。
　　那眼里是李赫宰在他人身上从未找到过的清澈渴慕跟热烈追随。
　　被他看着的时候，李赫宰觉得，自己像是整个世界的英雄。
　　他们之间就像有着独特的磁场，李赫宰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专心仰望自己的他。
　　可是后来，他也站在了舞台上，和自己并肩，或者站在了自己的前方，拿着麦克，留给自己的是一个情绪未知的背影。
　　已经习惯了注视着台下，可李赫宰再看不见那一双仰望自己的眼睛。
　　而今天，他真的就又看见坐在自己台下的他，可是他的眼睛却再不肯放在自己身上丝毫，只顾着和身边的人耳语嬉笑。
　　李赫宰那一刻突然悲哀的发现，自己失去的，不仅仅是那一双渴慕的眼睛。
　　最悲哀的是，自己再也不能参与他的人生，是苦是乐，彼此再不相干。

　　下半场典礼开始，一向敬业认真的李赫宰，竟也黯然了一身的光彩，机械的念着台本，好像丢了魂。
　　然后当他念到今年最佳新人奖得主的时候，突然被酸涩哽住了喉咙。
　　那曾经是他自己所属的队伍的名字，可如今，自己再不能与他们抱成一团，分享这梦寐以求的喜悦。
　　李东海成为了新的队长，带着他的乐队走进台上无尽耀眼的光海，李赫宰站在光芒的那端，看着他，有种神祇降临的错觉。
　　光芒成了涌动海洋，李东海站在里面，看着台下仰望着的人们，被强烈的冲击胀满了脑袋，一阵头晕目眩。
　　那感觉就好像，自己突然间拥有了世界。
　　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李赫宰被绚烂的光芒遮盖的看不清表情，可李东海依然明白，自己就算拥有了世界，这世界里，也没有他。
　　主持人开始念颁奖词的时候，李赫宰微微低下头看着台本，精致五官蓦然浮凸在强光里，覆上一小片阴影，那一瞬间，李东海仿佛看见他眼角有了微亮。
　　李东海其实多希望自己是没有看错，又多希望自己可以有勇气推开面前碍事的颁奖人，走到他面前，帮他擦去眼角的湿润，然后笑的一如当初自己仰慕着他的青涩年月，对他说，别哭，你不配。
　　可他又怕，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也许先崩毁的人，会是他自己。
　　奖杯递到自己的手里，台下雷鸣般的掌声涌动成潮水，他被成员们抱住，有眼泪滴落在他的肩膀，他们抱的他不能呼吸，他被前所未有的幸福，填满了整个身体。
　　他越过成员们的肩膀，看向李赫宰，他没有想过，那个人也正站在光芒的对岸，凝望向自己。
　　如果依旧没有看错，他眼里确是有了泪的，浸泡着已经被模糊的真诚。
　　李东海心里一阵疼痛，然后好久才能整理了表情，回望过去，摆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其实，想想那些年，那人不曾欺骗，不曾不忠，也从未刻意伤害，却让自己遍体鳞伤，可是他却看不见，他永远看不见。
　　因为单恋是最孤独的痛，若非那人回头，结局终究是疼的放手。
　　可是李东海，他终究没有等到那个回头，于是他放手。
　　祝贺我吧，这么多年，我终于追上你，然后扔下你。虽然好像有些寂寞。
　　我不会回头看的，反正是背对着你，眼泪我会慢慢收好。
　　好吧，其实真的算了。
　　爱还是恨，我都已经太累。既然已经走进了追光，就要笑的更明媚。
　　想让你知道，我其实可以不去爱你，也能过的很好。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抬头仰望我的舞台，然后想起我们一起简简单单为了梦想努力流汗的青春年月。
　　李东海举起奖杯，俯视观众，眼泪逆光而下。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感动激动，可只有他自己，明白它为何而流。
　　是为了他所铭记，他所放弃。
　　为了那一份越深越浓就越孤独的情动，那一段从出发便注定要奔向消亡的恋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