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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虎彻(九) ...

  •   长川信一郎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手脚条件反射地挣扎,脑袋却空白一片,无数片段从脑海里飞驰而过,恐惧疯狂地撞击心脏,几乎冲破胸腔,脖子上的手略微放松,长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张开嘴就用力咬了下去!
      “嗷!”背后传来吃痛的惊呼。一个稚嫩的声音又气又急,轻声道:“居然敢咬我!”
      另一个满满都是幸灾乐祸:“谁叫你总是下手勒脖子,活该了吧。”

      长川信一郎被甩到一边,此时还未破晓,雾气蒸腾,他勉强能看见一个黑影蹲在车顶,身量纤瘦,刘海细碎,眼睛在夜幕中微微反光。那反光的颜色是殷红的,血一般的——
      “冲田总悟!”鸡窝头几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样惊叫出来,冲田“啧”了一声,施歌已捂住他的嘴:“你们两个认识?”
      冲田语气不爽:“以前见过一面,跟着他师傅来磨刀,那个磨叽的老头,非要在道场住上一夜。摸着我的头顶说什么‘含章爻卜’,要不是看在近藤先生面子上,早把他打死了。”
      鸡窝头少年挣扎着摆脱施歌的禁锢:“冲田、冲田前辈,是我啊!我是信一郎啊,给您送过饭的,您还把我的裤子点着了扔房顶上,您忘了吗?”
      “噗。”狐妖忍不住笑,冲田的表情更嫌弃了,抬起下巴,居高临下望着鸡窝头:“闭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呃——”鸡窝头一怔,忽然蹦起来连滚带爬地奔向马车,“长音!长音还没找到!”
      “别找了。”施歌揪住他后领子,鸡窝头抗拒:“不行,我必须找到长音!那是师傅留下的——”
      “知道就别拿去赌啊。”冲田不知何时从车上下来,鬼魅样凑到他脸前。血眸在夜幕中泛出冰凉的暗光,鸡窝头一下子僵住了,只听见冲田平静地说:“那扇门没锁,推推看。”
      女孩像个玩偶般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言。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起来,长川信一郎忍不住倒退半步,咽下口唾沫。犹豫片刻,心中对长音的无比渴望,还是让他推开了门——

      “咯!”
      尖锐的惨叫被捂在嗓子里,好像只被掐死的鸡,施歌扭头对冲田说:“看吧,勒脖子的技能还是很管用的。”
      长川信一郎剧烈颤抖着,指向黑漆漆的门内:“咯咯咯——”
      施歌毫不在意:“是啊,就是有具尸体。”

      车夫形状扭曲、浑身浸满鲜血、头下脚上地被塞在斗室里,前襟衣服全被划破,胸前皮开肉绽,半支刀还插在肚皮。室内狭小,他被叠了两层,脊椎肯定折断了。

      鸡窝头少年抖得像筛糠一样,好容易脱离束缚,哆哆嗦嗦地问:“这、这里怎么有死人?”
      “这要问你呢。”夜里看冲田的眼睛怎么都是冷冰冰的,略去那张秀气的娃娃脸,一双血眸渗出的寒意着实瘆人,“为什么坚持和戏班比剑,戏班子里有什么,是你值得抛弃长音也要得到的?”
      “我……”长川张口结舌,背后女孩适时地说:“你觊觎他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也在觊觎你呢?他们渴望长音可是很久了,久到每块骨头都发痛,当你把长音拱手送人的时候,有没有听到羔羊被老虎撕扯发出的惨叫声?就是这个车夫最后接触了长音吧,身为主人还敢跑到这儿来,该说你胆子大还是脑残?”
      “我,我……”鸡窝头少年目瞪口呆,汗如雨下,施歌松开他,立刻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正好跪进门里流出的血液,禁不住又是一声尖叫。

      留他在那儿发抖的时候,施歌凑过来:“没必要对他这么认真吧,戏老板还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耽误得太久了。”
      冲田的神色没什么波澜:“车夫是刚刚被杀的。”
      “诶?”
      “伤口在肚子上,六刀里面只有两刀致命。尸体还新鲜,也就是说……”
      施歌明白过来:“凶手想陷害鸡窝头?”
      “他们刚走不远。”冲田肯定道,“杀死车夫后故意把尸体塞进马车里,就是为了让这个来偷东西的白痴看见,等他叫得整个营地都吓醒,凶手也就找到了。昨晚刚刚教训过的人浑身是血,和车夫的尸体在一起,凶器还插在胸口,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成杀人犯。凶手能一刀杀死车夫,却故意在非要害部位捅了好几刀,就是为了造成人是这家伙杀死的假象。”
      施歌忐忑:“那他们不会还在附近吧?我们可是在鸡窝头偷东西的时候就进了营地,如果他们看见鸡窝头后才临时起意,我们不就被发现了?”
      冲田冷静地说:“应该不会,否则早在我们发现尸体之前,他们就该跳出来了……”他眯起眼,“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他们为什么要杀车夫。如果是发现秘密泄露,车夫又是怎么追上他们的……”
      施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两头在草地上酣睡的驴。

      ——驴的速度追不上马的速度,和骑士间的距离渐渐拉远。
      车夫干着急,却听闻逐渐逼近的马蹄声,愕然发现其中一个目标调转方向,回头往自己冲来。
      骑士在奔腾的马上抽出武器,砍向车夫胸口,车夫躲避不及,胸前被划了长长一刀。血向后飞溅,凶手调转马头,然后……

      施歌仔细瞅了两头驴,果然在其中一头的屁股上,发现一串不起眼的血点。
      这也解释了骑兵行进的速度为什么那么慢,大牲口即使在五百年后也是很值钱的东西,戏老板肯定不想就这么抛弃,他治病又不是为了在街上流浪的。一行人把驴牵回营地,路上碰见鬼鬼祟祟尾行的鸡窝头,才起意将谋杀的罪名嫁祸给他。而在鸡窝头打开斗室的门之前,鞋底就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沾满了。
      可车夫哪里得罪戏老板了?难道神社的秘密不止老板一个人知道,如果有人尾随戏老板离开神社,镇口充当眼线的男孩子应当能看见,为什么……
      冲田一句话就把她的疑问噎了回去:“你傻啊,骑着驴那么大的目标在背后跟踪,只有瞎子才看不见,他是车夫,肯定早就熟悉附近的路,选一条其他的很难吗?”
      “……”施歌哑口无言,这时一直瑟瑟发抖的鸡窝头终于忏悔完了,坚定地说:“我可以告诉你跟戏班比试的原因。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帮我把长音找回来。”

      ……你妹啊!大哥我刚拯救了你的人生诶!扑街这么久不晓得说声谢谢,上来就提条件啊!施歌真想对天翻个白眼,长音长音长音,真那么珍惜就不要拿出来赌啊!
      冲田的心情想必跟她是一样的,因为他的反应更直接,鸡窝头还在BALABALA,一只手突然抓住和服前襟、把他整个人提起来,拖着就往尸体那儿走:“既然不想说就跟尸体一起关到死吧。”
      冲田的手劲可比施歌大多了,任凭鸡窝头吱哇乱叫都纹丝不动,明明比自己要高一多半头,却像拎死狗一样拎着就往门洞里塞:“祝你和狱友过得愉快,上断头台前不要哭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错了!”鸡窝头惨叫连连,两手死死扒住门板,“我没事了!我错了我什么都告诉你!我错了啊啊啊不要把我扔进去啊!”
      外面悉悉索索传来摩擦声,施歌探头瞅了眼,鸡窝头涕泗横流吓得尿都快出来了,冲田才面无表情地撒手。鸡窝头“砰咚”一声砸在地板上,和尸体滚做一堆,艰难地从血污内脏中捞出手,恰好对上车夫浑浊灰白的双眼,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此时晨光熹微,东方终于泛出亮色,营地附近散乱地分布一些灌木被压倒的痕迹。“他们沿路走了。”冲田分辨过马蹄印说,施歌点点头,刚吆喝鸡窝头跟上,背后的林海蓦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呐喊:
      “啊啊啊啊死人啊——啊啊啊啊!!!”

      “这戏班完了。”冲田目送林鸟惊飞,不无遗憾。然后,转向鸡窝头,“接下来,该解释解释你的事了吧,小偷先生?”

      “我……一开始,没想参加那个活动的。”
      “哦……”冲田死鱼眼,“这话没什么说服力呢。”
      “也没有带长音,长音是师傅花费心血铸造的宝刀,是他最亲爱挚友的象征物,挚友死后,师傅连碰都没有碰一下,我怎么敢带着它去夏日祭。”
      鸡窝头咬住嘴唇:“我根本没准备参加夏日祭,连衣服都没有换,只是去山里找药材回来得完,顺便买点吃食。长音是我后来取来的,在路过戏班,看到……那个图案后。”
      施歌来了精神:“什么图案?”
      “一个图腾……师傅珍藏的古书上记载的图腾。传说邪马台女王惧怕死亡,曾下令举国最勇敢的一千名勇士下赴黄泉国取来伊邪那美的三根脚趾,铸成三把刀悬挂在王座上空,斩杀前来取走魂魄的死灵。伊邪那美暴怒,却惧怕邪马台女王不敢近身,女王死后,邪马台王国丢弃了三把刀,分别封印到天下三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伊邪那美命光顾着寻找自己的脚趾,顾不上报复邪马台王国。至于封印的地点,一说天涯,一说黄泉,一说不知火燃起处,古书上记载了其中一个封印的图案,和那个男人烟管上一模一样。”

      ……
      施歌有点呆滞。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还不能说。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撒谎的,古书在架上躺着,鸡窝头是熟人,又马上要滚蛋了,瞎话不能编得这样没水平。
      话说邪马台女王不就是卑弥呼么,神主的卧室里还挂着她的画像。
      天之涯、海之角、黄泉碧落,她是不是应该拿张地图找找武州是哪个属性。

      寂静了一会儿,冲田唇角勾起一个有点凉薄的笑:“你是说,我们正在追一把能斩断生死的神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虎彻(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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