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花香》送君十里

31、玉秀禀告

　　外头刚传来动静，玉秀便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垫脚走到窗边，偷偷推开一条缝隙。

　　她透过缝隙往外看去，便瞧见秋梧已经走到了院子的一处墙角边，此时正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着。

　　见状，玉秀忙躲到一侧，虽然知晓秋梧，不可能发现自己，但她仍难免会觉得心虚。

　　等了片刻，玉秀才又重新抬起头往外看去，便见秋梧正拿着个小铲子，蹲在地上挖着泥土。

　　在地上挖了个不浅的坑后，秋梧停下来，再次左右张望，见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动作谨慎地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放进了坑里，又用泥土仔细埋上了。

　　做完了这一切，秋梧才提着小铲子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便没再出来了。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玉秀，此时则格外激动，秋梧埋在院角的那包东西，显然就是三小姐之前下在二小姐吃食里的脏东西。

　　只要自己将这件事禀告了何姨娘，定然会立下大功，到时候说不定自己便能去何姨娘身边贴身伺候了。

　　福利的下人都说，恐怕过不了几日，何姨娘便要成为成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了，何姨娘身边的下人自然也会跟着扬眉吐气，看到时候还有谁敢瞧不起她。

　　如此作想，玉秀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但她也知晓，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出去，在被秋梧或是其他人发现，说不定便要前功尽弃了。

　　玉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躺回到床上，直到天色亮了起来，她才同其他婢女一起起身。

　　玉秀本想着自己在将这件事禀报给何姨娘之前，最好不要出现在三小姐面前，以免引起三小姐的注意，可谁知道才用了早膳，她便被三小姐叫到了身边。

　　玉秀见到楚沁月时，楚沁月正站在窗边往外瞧着，见有人进来，才回头看了一眼，接着神色淡淡地开口问道：“玉秀，我有样东西想送去何姨娘院子，你帮我送过去吧。”

　　玉秀心头一跳，目光却是忍不住微微一闪，她正想着今日该怎么找机会去何姨娘那里一趟，三小姐便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奴婢知晓了。”但玉秀又很担心楚沁月会从她的神色间看出什么，因此并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

　　“东西就在桌上，你早去早回。”楚沁月之所以会让玉秀在这个时候去给何姨娘送东西，也并不仅仅是为了推动这件事的进展。

　　纵然只是让何姨娘以为，自己掌握了楚沁月害自己女儿的证据，前来搜查一番，也能让老夫人动怒，怪责何姨娘，但若能做的更真切些，给何姨娘带来更多的负面影响，楚沁月又何乐而不为呢？

　　楚沁月前脚刚给何姨娘送过东西，彰显了自己的心意，后脚何姨娘便来搜查自己的院子，还污蔑自己是害了楚沁玉的罪人，这样一来，何姨娘的举动才更显得无情，更显得可恨。

　　楚沁月不是性子恶劣的人，但对于何姨娘，她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无法解心头之恨。

　　玉秀并不知晓楚沁月的想法，她正为自己得了个名正言顺去何姨娘院子里的机会而感到高兴呢，因此取了东西后，她便立刻去了何姨娘那里。

　　此时何姨娘已经用了早膳，正坐在窗边看着闲书，若是之前，中馈事物还在她手中的时候，天不亮，她便要忙起来了。

　　但如今绝大多数中馈事物都被老夫人收了去，何姨娘便也跟着闲下来了，只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清闲，比起这般无事可做，她更想把府中事物全都拿捏在手中。

　　而且这般无事可做，反倒让何姨娘觉得的有些心头不安。

　　正看着说，何姨娘一抬头，便瞧见玉秀神色匆匆走进了院子。

　　何姨娘目光微闪，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玉秀这么早便过来，又是这样一副急切的神色，显然是有要紧的事。

　　玉秀进屋后，虽然心中急着把之前所见所闻告知何姨娘，但仍不忘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奴婢见过何姨娘。”

　　何姨娘勾着唇角笑看着玉秀，不慌不忙地道：“你今日来得倒早，可是有什么事？”

　　“三小姐说有东西要给何姨娘，遣奴婢给送过来，”玉秀的目光微微一闪，将楚沁月给她的东西先交给何姨娘，而后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奴婢还有旁的事要禀给何姨娘。”

　　何姨娘接过东西，略略扫了一眼，便含笑问道：“不知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玉秀微微凑近了何姨娘，压低声音道：“姨娘有所不知，我昨天夜里无意中偷听到三小姐和其贴身婢女秋梧的交谈，姨娘所料不错，之前在二小姐吃食中下毒的，果然是三小姐。”

　　何姨娘目光微微一闪，确实不动声色地道：“你都听到什么了？”

　　“三小姐说那东西还在，一定要尽快处理了，便吩咐秋梧把东西在院子里找个角落埋了，秋梧起初觉得此举并不妥当，但后来也同意了，”玉秀如实回道，“且今日早上，奴婢亲眼瞧见秋梧在院子里埋了件东西，那定然就是下在二小姐吃食中的东西了。”

　　何姨娘一只手紧紧攥着帕子，看起来像是在按捺着什么：“你果然真看清楚了？”

　　玉秀给出肯定的答案：“奴婢看得十分清楚，绝对没有错。”

　　何姨娘却又不放心，又道：“你再把昨个儿晚上你听到的那番话说给我听，一个字都别落下。”

　　玉秀觉得何姨娘此举实在多余，但毕竟她是主子，自己不过是为她办事的奴才，便也只得耐着性子将自己之前听到的那番交谈详细复述了一遍。

　　听了玉秀详细的复述之后，何姨娘却仍未表态，只是亲自取了一个镯子戴到玉秀的手腕上，又含笑对玉秀道：“这件事辛苦你了，只是方才那番话，切莫叫第三个人听到。”

　　玉秀有些不解何姨娘既然已经知晓了这件事，为何不直接将三小姐发落了。

　　但她毕竟做不了何姨娘的主，加之又得了这么个看起来便十分精致的镯子，心里正高兴着呢，便也不多去想这个问题了。

　　只是虽然已经将这镯子看做自己的，玉秀还是不忘推辞道：“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何姨娘您不必……”

　　玉秀的话未说完，便被何姨娘含笑打断了，她柔声道：“你这丫头，你这样用心为我做事，我难道还能薄待了你不成？况且这本就是你应得的，你切莫推辞了。”

　　玉秀这才郑重道了谢，又被何姨娘拉着问了几句关切的话，便高高兴兴地回去楚沁月的院子了。

　　玉秀并不知道在何姨娘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在楚沁月的眼皮子底下，回去后，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恭恭敬敬地向楚沁月复了命，便退下去了。

　　楚沁月也没将玉秀放在眼里，她在想的事，何姨娘为何会没有任何行动？

　　文明玉秀带过去的消息已经足够详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非常确切的证据了，但何姨娘看起来却并不打算采取什么行动，这不禁让楚沁月有些诧异。

　　难道是何姨娘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表现得如此冷静吗？

　　毕竟何姨娘对楚沁玉可是十分宠爱的，先前也为此事感到十分气恼，甚至说了一定要彻查这件事。

　　但证据已经明晃晃地摆在何姨娘的眼前，她却能表现得十分冷静，这本身就让人觉得很不对劲儿。

　　如此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何姨娘察觉到了什么，知晓这件事中有蹊跷，才会如此冷静。

　　其二，何姨娘只是暂时按时不动，其实心中已经有所谋算。

　　无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个，楚沁月都需格外小心谨慎，因为何姨娘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算计她。

　　不过很快，楚沁月的疑惑和忐忑便被打消了，因为小伙伴们从何姨娘那里带来了新的消息。

　　“你是说，何姨娘准备对曹妈妈下手？”听了小伙伴们带来的消息，楚沁月诧异地挑了挑眉。

　　小伙伴立刻给出肯定的答案：“何姨娘大概也是担心，如果她直接对上三小姐你，怕是会给老夫人带去不好的印象，这才想着从曹妈妈身上下手。”

　　何姨娘确实可以捏着证据，直接来找自己的麻烦，但在老夫人的眼中，就算楚沁月这个孙女再不受宠爱，也毕竟是成国公府的嫡女。

　　而何姨娘不过是自己儿子的一房妾室，就算再得成国公的宠爱，也不过是个下人，根本登不得台面。

　　两人直接对上，不管谁对谁错，老夫人对何姨娘的印象恐怕都好不了。

　　但倘若是先从曹妈妈那里着手，再牵扯到楚沁月的身上，何姨娘便能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出来，纵然老夫人要迁怒，也是迁怒不到她的身上去了。

　　如此作想，楚沁月不得不对何姨娘的计谋有些佩服起来。

　　而且何姨娘一下子便猜出，这件事乃是曹妈妈帮自己做的，也可见她确实足够聪明。

　　只是何姨娘恐怕万万料想不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没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全都传到了楚沁月的耳中。

　　楚沁月先向小伙伴们道了谢，接着便一个人站在窗边静静想着事情，对于何姨娘的打算，她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因为她之前便已经和曹妈妈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想的是，她之前送出去的东西，怕是要白白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