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
第三十二章
刘新晨拽了拽沈琦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沈琦点点头。两人轻手轻脚地从楼梯上下去，还不时能听到楼上传来激烈的吵架声。
等离得楼梯很远了，沈琦就松开刘新晨的手。刘新晨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他，就见沈琦神情恍惚地盯着地面，面色有点发白。
刘新晨走上前去，见苏锦两人还没从楼上下来，低声对沈琦说：“你怎么了？以后别听这种事情了。别人的事情，咱们管不着。”
沈琦慢慢抬起眼睛看着他，又顺下眸子，犹豫了一阵，才说：“你听到了？”
刘新晨点了点头，没有明说。
沈琦皱了皱眉头，说：“他们的世界，真的很奇怪。我接受不了。”
刘新晨叹了口气，拍拍沈琦的肩膀，说：“他们又不是正常人，接受不了很正常呀。安安心心读书才是正常学生该做的事情。他们只是异类。”
沈琦忽地抬起眼睛望着他，冷不丁地说：“你瞧不起他们吗？”
刘新晨努了努嘴，说：“哎呀，也不是瞧得起瞧不起。只是他们做的那些事儿，根本不叫事儿。年纪轻轻的，情感世界这么复杂，还整天出去打架。你别操心他们了，顾好自己才是正事。”
沈琦听了，安静了一阵，说：“其实我以前有很多同学也是这样。有些是家里没有人管，交错了朋友。他们的本意不一定是坏的，只是都有自己可怜的地方吧。谁能说自己心底没几件一想起来就会难过得要命的事情？他们只是把这种痛苦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而已。”
刘新晨抿了抿唇，听他话里有话，说：“那你呢？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些什么难过的事情？”
沈琦愣了愣，忽然露出笑来，他摇了摇头，说：“我那些事情，比起真正有苦痛的人，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这些总有一天会过去的。没什么好在意的。”
刘新晨听他一口一个“没什么”、“会过去的”、“没什么在意的”，就知道沈琦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他顿了顿，终究放弃了追问，毕竟要把别人心底的事情挖出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也不一定是个善意的举动。
他摸了摸沈琦的头，微微低下脑袋，趁着身边没人，用下巴轻轻撞了撞沈琦的额头。见沈琦困惑地抬起头看着他，刘新晨就笑得见牙不见眼，说：“那别想咯。差不多可以去做检查了。我们走吧。”
沈琦点点头，正要跟着刘新晨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转头去看，就见苏锦慢慢地从楼上下来。沈琦正对上他的视线，却意外地没有避开，反而是直直地盯着对方。
苏锦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目光淡淡地看着沈琦。阴暗的天色只照亮他半个身影，显得他整个人有些灰暗。
在两人对视间，高覃思也从楼梯上跑下来，他跑得很急很快，伸出手来似乎要抓住苏锦，却目光一转，看到楼下的沈琦。
高覃思很快收回视线，又看向苏锦，可当他看到苏锦看着沈琦的眼神时，高覃思忽地皱起眉来，慢慢扭头，面色微微苍白地盯着沈琦。
刘新晨回过头来，见沈琦站着不动，视线微微上移，就看见楼梯上的苏锦与高覃思。
四人间的对视，仅仅几个瞬间，却在无形之中爆发出强烈的火花与剧烈的冲击。
刘新晨盯着苏锦，眼神里是排斥与警惕，他同时伸手去抓沈琦的手臂。刘新晨就见苏锦脸色微变，而沈琦忽然转身避开刘新晨的手，低声说了声“走吧”，就快步离去。
刘新晨没有立即跟上去，相反地，在沈琦走了一阵后，他抬头盯着苏锦，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才转身离开。
高覃思的眼睛似乎比刚才更红了，他仰头盯着苏锦的侧脸，泪水在他的眼眶里不停打转，凸起的喉结因为他的轻声哽咽而微微发颤。
苏锦不等他说话，就快步走下楼梯，脸色阴沉得很是难看。而高覃思也没有大吵大闹，反而抬手快速地擦掉了眼泪，追在苏锦身后，安安静静地跟着他。
沈琦和同桌做完检查出来后，沈琦同桌还一直沉浸在自己是A的无比喜悦中，拉着沈琦的手不停地说着谢天谢地。他欣喜之余，见沈琦一直闷着声不说话，咳了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着：“同桌，你是A吗？”
沈琦看了他一眼，微微垂下目光，没有说话。沈琦同桌已经猜到了答案，感觉沈琦有些失落，拿肩膀轻轻撞了撞沈琦的肩，说：“哎呀，我们不说这个了。上个厕所再去吃饭吧。”
不料沈琦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落地说：“不了，我不是很想吃。你自己去吧。”
两人正说话间，刘新晨和刘新晨同桌也从里头出来。沈琦同桌顿时两眼放光，放开沈琦噌噌噌地跑到刘新晨同桌身边，高高举起化验单似是炫耀般地说道：“老子可是A哦！哈哈！”
刘新晨同桌听了，轻轻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哟，恭喜恭喜。”
沈琦同桌乐不可支，看见他手里的化验单，一把夺过来，说：“给我看你的！”
刘新晨同桌顿时急了，立刻伸手去抢自己的化验单，两人一来二去，就听清脆的咔嚓一声，竟就把好好的一张化验单撕成了两半。
沈琦同桌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手里那半张惨烈的化验单，眼神渐渐从惊讶变作懊悔。他悄悄抬眼，看了看刘新晨同桌，就见他低着脑袋，黑着一张脸，双拳隐隐握紧。
沈琦同桌看了看刘新晨，想要向他求救，刘新晨就站在一边，紧皱着眉头盯着他。
沈琦同桌瘪了瘪嘴，把那半张化验单递给刘新晨同桌，低声说着：“对不……”
他话没说完，刘新晨同桌嚓地一声抢过他手里的化验单，伸手狠狠推了沈琦同桌一把，黑着脸走出人群。他一边撞开人群，一边手中嚓嚓作响，竟然是把自己的化验单撕了个粉碎。
沈琦同桌看着他走到垃圾筒旁边，手里还不停撕着化验单的碎片。
他抓得太紧太狠，手心里满满是汗，导致有一大张碎纸怎么也撕不开来。他就当着众人的面，把碎片扔进垃圾桶，纤长的四指捏住那张稍大的纸片。
嘶啦一声。
刘新晨同桌把那张碎纸撕成片片小块，最终双手一摊一扬，那碎纸便如雪花一般落入垃圾桶里。
之后他转身离开，走在众人唏嘘敬畏的目光里，自始至终，他紧抿着唇，身上散发出一阵阵强烈的戾气，丝毫不像平日里那个说笑谈趣的男生。
沈琦看完这一幕，转过头来就见刘新晨一脸指责地看着自己同桌。沈琦同桌则低着头，微微嘟着嘴，双手不安地绞动着。他看见沈琦看来，就走到沈琦身边，看了沈琦一眼，又懊悔地低下脑袋，嘀咕了声：“我没故意的……”
沈琦也微微瞪起眼睛看他，说：“你太过分了。”
沈琦同桌立刻抬起头来，委委屈屈地望着沈琦，又鼓了鼓嘴，说：“那我怎么办啊……”
沈琦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他本不是有心，只是年少不懂事，家里又宠着，而刘新晨同桌虽然表面上乐呵呵的，但实际却是个很要强的人。
沈琦说：“那你给他道歉吧。不过不能送吃的。这招对他没用。”
沈琦同桌顿时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脸来，说：“啊？还不能用吃的解决啊……可苦了我了……”
这时刘新晨忽然走上来说：“你还不去给他道歉？”
这口气有点重，戳得沈琦同桌有些不乐意了，他立刻转身来反击道：“你干嘛啊！我跟他的事情你插什么嘴！你以为你谁啊！”
沈琦一把拉住他，说：“行了。”
沈琦同桌这才熄了火，瞪了刘新晨一眼，甩开沈琦的手，气哼哼地走开了。
等他走远了，刘新晨当着沈琦的面就说：“他怎么一点家教都没有！”
沈琦微微抿唇，却说：“你说他干嘛，他不懂事你也跟着掺和。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大家都赶着回去吃饭洗澡，走廊里就剩了刘新晨和沈琦两人。
刘新晨也不乐意了，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干嘛一直跟我发火！我招你惹你了？你瞧瞧那个小屁孩平时的德行，几岁的人了还整天叼着个棒棒糖嘟着个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谁欠他钱了！”
沈琦也不甘示弱，说：“你管他干嘛！他拽不拽关你什么事？你不也是一样。成天把别人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说话不经大脑。”
刘新晨顿时瞪起眼睛，说：“沈琦，你够没够！咱们还玩不玩了！”
沈琦却一反常态，粗起脖子红着脸，说：“不玩了！你就知道玩，连自己都管不好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刘新晨就瞪起眼睛，说：“好啊！我没资格说别人，你特么也别来管我！我们玩儿完了！就这么说！”
说罢，他抬脚就走，留下沈琦一人独自站在冷清的走廊里。
沈琦等他走了，慢慢低下脑袋，看着手里被风吹得呼呼抖动的化验单。他慢慢打开折起的白纸，看着上面一副黑白模糊的B超图，他的视线渐渐下移，落在结果栏上。
在那上面上写着一个字母，这字母写得很是潦草，但从扭动之中仍能看出依稀是个B。
沈琦把化验单折好，放进口袋里，这时的天色忽然变得十分阴沉，风也越刮越大、越刮越冷。他微微抱起手臂，走下楼梯，拐了几个弯，走到电话机旁。
他拿出口袋里的电话卡，插卡、取下话筒，等屏幕变亮，沈琦就开始拨号。
啪嗒、啪嗒、啪嗒。
他按错了号码，又挂下电话，重新拨通了电话。那头有人把电话接起。
沈琦低声叫了声：“爸……”
他随即嘴唇发颤，喉间一阵哽咽，眼前渐渐湿润模糊。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