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永乐》悦兰

12、绝境

　　谍报传来了李景隆大军的战略：李景隆找来了3个强悍的帮手，郭英、吴杰、还有平安。郭英和吴杰驻扎在真定，李景隆和平安驻扎在德州。东西两路同时向北挺进，一路从真定前往保定，一路从德州前往河间。
　　两军在白沟河遭遇了。又是昏天黑地的一阵厮杀，先锋是平安的部队，燕王亲自上阵杀敌，带领百余骑，左右突击，打乱平安的阵脚。将士们随后纷纷加入战斗。三宝保护着燕王，梁盼保护着兰儿。大家都杀红了眼，从白天杀到黑夜。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梁盼的救急，兰儿有好几次都差点中招；如果没有战场上队友的相互照应，光凭一个人的勇气，是无法躲开那么多明枪暗箭的。兰儿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同舟共济，同生共死。这份友情是用命换来的，是任何金山银山都代替不了的。
　　战场上的兰儿，彻底没有了恐惧。这里只有一种生存方式：你死，才能我活。容不得半分的犹豫和走神，必须时刻警醒，并且时刻全力以赴。战场上的悲哀，就是把人变成了没有思想的杀人机器，因为哪怕一闪而过的思绪，都会留给敌人一个可乘之机，给自己造成灭顶之灾。大家只能打着鸡血，激烈而麻木的拼杀着。
　　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双方只能靠火铳产生的瞬间闪光反射到铠甲上来辨别敌友。燕军向西节节败退。突然，最前沿的部队踩中了窠蜂，地上被炸开了坑，想来是郭英和吴杰事先埋好的。那些逃跑最快的士兵，不幸被雷炸中，还是没逃过死亡的宿命。前有地雷，后有追兵，前后夹击之下，燕军陷入了绝境。
　　逃兵们慌乱的逃窜，反倒排清了不少地雷。很多伤兵也自觉加入了排雷的阵营，以自己卑微而伟大的灵魂扫清西进道路上的阻碍。终于，大军度过了雷区，获得了暂时的安全，可以稍事休整。燕王吩咐，任何人不得入睡，枕戈待旦。
　　兰儿回头，含着泪看雷区里的残躯。精神一放松，突然觉得自己疲惫的，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了。成功之路，竟那么难，三哥，我好累……
　　三宝：“累了就靠一会儿，别站着了。”两人相靠而坐。
　　三宝：“受伤了吗？让三哥看看。”
　　兰儿嘿嘿的傻笑：“没有，擦破点皮，过两天就好了。三哥呢？”
　　三宝：“我没事。兰儿，你今天又一次突破了自己。你真是让三哥刮目相看！”
　　兰儿：“三哥，我终于明白了男人的杀伐决断。因为片刻的迟疑，对自己都是致命的伤害。三哥，你和王爷，都不容易……”
　　三宝欣慰的摸着兰儿的头：“兰儿，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苏梅，当时就是因为在战场上看到我，迟疑了一下，才牺牲的。”
　　兰儿释然的笑笑：“如果他不迟疑那一下，当时牺牲的就是三哥了。”
　　三宝：“是啊，我亏欠他的太多了。”
　　兰儿：“不，三哥。如果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从他决定加入战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想到了这些。路是他自己选的，他死得其所。”
　　三宝：“兰儿，跟着我，后悔吗？”
　　兰儿：“不后悔，这也是我自己选的路。真定那场大火，便是我与过去的诀别。从那以后，我就义无反顾的跟定了你，再也没有退缩过。三哥，你呢？带着我后悔过吗？”
　　三宝：“说实话，你闯祸的时候，着实让我头疼不已，恨不得把你扔了不管。但事后，又总是心疼的不行，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兰儿羞涩的低下头：“三哥，过去是我不懂事。如果当时在真定战场上，我能做些什么的话，真定也不至于会攻不下来，我们也不至于会有今天的这场恶战。”
　　三宝：“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兰儿。胜败不是一个人能左右得了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哥看到的，是一个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拼命成长的好兰儿。”
　　兰儿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肯定，但此刻她觉得这些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正守在三宝的身边，他们都还活着：“三哥，你看，多美的月色啊……”
　　三宝：“是啊，过了今夜，不知道又要牺牲多少人呢。兰儿害怕吗？三哥未必能时刻保护着你。”
　　兰儿：“不怕，三哥在哪我就在哪，我不要三哥的保护，我只要三哥平安无恙就好。”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共同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直到天明。

　　清晨，战斗再次打响。李景隆将阵战拉长了数十里，燕王战前誓师，告诉大伙，此战必能在日中之前结束。
　　冲杀时阵战时，消息传来，房宽的后军遭到突袭，平安和瞿能连夜绕到了燕军背后，与李景隆的长阵里应外合。燕王大骂：“平安这个狗娘养的！居然算计到本王的头上了！”谁能不心寒，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兵，恩将仇报，来对付自己。最可恨的，用的还是自己曾经教他的招数。燕王带着对平安的切齿痛恨，跑去驰援后军。一路上横冲直撞，连砍带杀，毫不留情，冲出了一条血路，还斩杀了瞿能父子。
　　房宽的后军还是溃败了，作战计划被打乱了，燕王冷静的制定新计划：他命令邱福攻击李景隆的中军，张玉和朱能先暂时避开敌军的锋芒，然后全军共同出击。可是邱福始终没有打开铁桶一般的中军任何缺口。没办法，燕王率领数十骑绕到李景隆的左军，希望能来个出其不意。可是，刚杀过来，便看到背后有大批敌军包抄，断了自己的后路。燕王再次陷入了夹击的绝境。
　　三宝和兰儿被长阵紧紧的拖住后腿，无休无止的拼杀，总也看不到尽头。眼看着王爷在高处，陷入了绝境，可就是被挡着，冲不过去，心里急的不行！
　　失去了后援，燕王只能带着可怜的数十骑往来冲杀于敌阵之中，如此往复上百回合。流矢如雨，左右劝燕王杀出重围，合兵之后再战，燕王说：“我若此时合兵，敌军也会趁机合兵，到时候敌军数量数倍于我，将再难取胜。不如在这里先消耗敌军的精锐，等待其他部队合兵，再作他图！”
　　这场苦战，王爷换了三次马，三次马都负了伤，用了三矢箭，三矢箭囊都用尽了，最后只剩手中的佩剑可以防身，而不一会儿佩剑也折断了。已经陷入了绝境中的绝境，再无可御敌的家伙了。王爷出奇的冷静判断后，居然跑到了制高点，扬起马鞭，向身后招手……
　　兰儿看着王爷的招手，实在是想不明白，便问：“王爷在干嘛？”
　　三宝：“不知道，先杀过去再说！”
　　王爷并不是真的在向谁招手，但是这个招手的动作，却吓破了李景隆的胆，他竟然下令停止了进攻。
　　战局就在此刻发生了逆转。在这瞬间的静止下，燕军发动了猛烈的攻击，王爷换了佩剑和战马，冲出了重围。打得李景隆节节败退。
　　而恰在此时，又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狂风乍起，李景隆的帅旗被折断了。敌军自乱阵脚。燕王下令，借着此风，给南军营地添一把火。至此，李景隆的败局已定。
　　燕军得到了喘息，大火替军士们完成了后面的进攻任务。

　　燕王、三宝和兰儿终于又汇合了。
　　经历了生死与共，绝处逢生，兰儿激动的看着燕王，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的扑进燕王怀里，痛哭起来：“王爷，您还活着！”
　　三宝无奈的看着，果然是女儿家的做派，这么感性。他真想把兰儿拉回来，但是人已经扑过去了，拉不拉都没有区别了。
　　燕王吓了一跳，继而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臭小子，哭什么哭！起来！你弄疼本王了！”
　　兰儿这才发觉，燕王已经身被数创，兰儿看着伤口，眼泪收不住的往下流。
　　三宝愧疚的跪下了：“臣等无能，未能保护王爷。”
　　兰儿也跟着跪下了：“末将莽撞，不知王爷身上有伤。”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上来了。燕王也感慨道：“让你们跟着本王，着实受了不少苦。罢了，你们愿走的就走吧，回去好好的生活，别再跟着本王了。”
　　三宝庄重的磕了头：“臣等誓死效忠王爷，绝无二心！”
　　兰儿也一把擦掉了眼泪：“末将愿一生追随王爷，生死不计！”
　　所有人都跪下了宣誓，没有一个人离开。
　　燕王看着兰儿的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和勇气，是任何言语都比拟不了的。装满了坚定的信念，和忠诚的心。在这个大难不死，极度疲惫和虚弱的时刻，感动燕王的，不是他们的誓言，而是兰儿的眼神。
　　在今后的岁月中，每每想到兰儿的眼神，燕王就感受到了光明和希望。这个眼神，在他心中，烙下了一辈子。
　　这里虽然是绝境，但大家都没有绝望。
　　白沟河战役，只是他们经历的第一个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