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骷髅》飞来

14、第十三章 决绝

　　接下来的几天里，日子非常非常平静，平静的就象暴风雨将至的天空，嗅一嗅都是危险的气息。平静的就象海面下暗涌流动，稍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谈缱绻说了几次：“危险，真的，危险。我们放弃吧。”可是除了M033的尸体依然没有下落外，一切都很正常和顺利，我们实在想不出放弃的理由，大家都有点犹疑，不知如何是好。
　　早上教授急急的找我们，说是有重要的事商议，务必于九点前在会议室集合。匆匆出门，不意一脚踏在一封信上。拾起来看时，是那种普通的，随处可见的信封，没有写收发信人。拆开一看，里面小小一张纸条，端端正正的字体写着：“月亮湖边。”并没有落款，因为料定彼此都能够明了。是他，原来是他，他为什么还没走，又为什么还要见我？月亮湖公园在城的另一边，如果要去的话，一定会错过九点钟的会议。去与不去，在心中来回掂量。那只有四个字的纸条，仿佛下了魔咒，那种诱惑，不可抵抗。
　　终于是去了，那道熟悉的栏杆边，那个熟悉的人，以熟悉的姿态站在那里，就象时间可以回头，不久之前的一个暗夜，在那个夜晚，我们原以为就是诀别。我静静的忘着他：“为什么没走？”他答：“我不过是一枚棋子，行动根本无法自己主张。”我望着他的眼睛，他是为了什么事在内心苦苦挣扎？“什么事？你反复思量要不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事？”他痛苦的看着我说：“沙砾，不要总是看破我的心思好不好？让我可以把你当一个普通的女人来看待来保护。”然而他的脑部活动太激烈了，我不刻意去读，仍然感觉的到：“危险？什么危险？你们要对付我们了。”高沉默了一下，终于放弃挣扎：“是的，沙砾，你的处境很危险，你快点离开这个城市吧，躲的越远越好。”
　　“为什么要对付我们？”我望着他，心里一惊：“你们已经知道全部真相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是的，沙砾，我全都知道了。”“你们怎么会知道，难道真是M033告诉你们的？”“不，M033已经死了，死人怎么会说话？”不是M033？那么只有一个人。“教授，教授出卖我们？教授为什么会出卖我们？”他愣了一下：“教授出卖你们？为什么用出卖这个词？难道教授和你们已有协议，他帮助你们完成繁殖计划，你们帮助他得到权利地位之类的东西。”一猜即中，我连忙点点头。高冷笑一声：“原来如此。象他那样一个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什么人不会出卖？我设了一个局，他却误以为是M033复活了，他觉得计划有被揭露的危险，就抢先出卖了你们。”
　　我怔怔的，心思纷乱，一时之间，竟无法分析整理他的话，只是愣愣的问：“什么？”他只好详细解释：“我们早就发现凯伯B星在月球上的基地成员一直在通过海伦那卫星与本市的某人联络，这让我们怀疑他们已经在地球上安插了他们的人。前几天，我们设在M2310小组里的卧底向我汇报M033猝死事件后不久，我便接到海伦娜卫星失灵，凯伯B星在月球上的基地被摧毁的消息，我觉得两件事情定有关联，而M033就是其中关键一环。M033一直是教授的亲信，相信教授也一定知道很多他的秘密。于是我命令卧底将M033的尸体采集样本后用强腐蚀液融化掉，再潜入M033的办公室，虽然没能获得什么重要资料，却成功营造出机密文件失窃的感觉。我的本意是让教授误以为我们已经得到了有关的重要情报，这样就可以试着据此来要挟他。”要到这时我才明白：“可是你没想到歪打正着，教授本就心里有鬼，于是就以为是M033复活并且拿着重要资料离开了。他认为M033很有可能会向他的高层揭露我们是外星人的事实，到那时他和我们联手的阴谋就一定会暴露，于是他索性抢先向上面汇报。”高点头道：“不错。”我接着说：“国安局觉得此事事关重大，于是决定恢复和美国外星研究小组的合作，联手商量对策。而双方商议的结果，就是一定要把我们消灭，是这样吗？”他又点了一下头。
　　“可是，为什么？”我悲哀的问：“凯伯B星始终是地球的威胁，如果我们能够和地球人联手，对地球有利而无害，有什么必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就因为你们是外星人。用中国的一句老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凯伯A星人是比地球人先进得多的生物，如果任由你们繁殖，只怕你们到时会利用自己超乎寻常的能力，反客为主，占据地球。”“不，我们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不是那种贪婪的种族。在我的心里，地球始终还是我最珍爱的星球。而我们想要的，只不过是使自己的种族得到延续，有一天能够重回凯伯A星而已。”“你当然不会这么想，沙砾。你能够保证你的同伴们也都不这么想吗？你能够保证你们的后代也都不这么想吗？如果到时候我们才采取措施，只怕已经太迟了。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家园。”我望着他眼睛问：“这就是你们的想法吗？连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高毫不退避的回望我：“我也是一个地球人，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站在地球的立场上，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不，总有一天。等到凯伯B星人来侵略你们而你们无力抵抗的时候，到那时你们就会知道哪里不对了。”他轻轻笑了：“沙砾，你也曾经是一个地球人，你也读过地球充满战争、阴谋、权利斗争的历史。在这方面我们的经验丝毫不比凯伯B星人差。他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向我们进攻，而我们已有防备，在他们进行准备的时候我们也不会闲着。相信我，攻占地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你既已知道我根本不是人类，为什么还要帮助我？”高转过眼去看湖水，声音低不可闻：“沙砾，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是你。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在我心里，你就是你，从来也没有变过。”我讽刺的说：“是你制订了周密的计划，不遗余力的把我们置于危险当中。然后你再来警告我，帮助我，我应该对你表示感激吗？”“沙砾，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立场所在。我会毫不犹豫的置你的伙伴于死地，并不会为此感到抱歉。可是你，沙砾，可是对你，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知道我一定会后悔今天叫你逃走，可是有什么办法，认识你就注定要后悔了。要么就后悔为什么要让你逃走，要么就后悔为什么看着你死。你快走吧，沙砾，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了。”
　　“我不会独自走的，我会和离离她们一起离开。你的任务就是要消灭我们对吧，所以我们还是要再见面的，作为对手。”高诧异的说：“沙砾，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想到？”“想到什么？”我突然想起，正是教授约我们九点钟开会：“难道九点钟的会议就是要对付我们？离离她们已经有危险了？”我转身便走，打算回去看个端倪。高一把拉住我：“沙砾，早已经来不及了，你这个时候回去，只是送死而已。”“不可能的，若离离她们有危险，我早就该感应到了，怎么还会在这里和你若无其事的聊天。”“相信我，沙砾，赶快离开这个城市吧，你救不到她们的，不要白白牺牲自己。”我再尝试了一下，始终感应不到离离她们危险的信号。高的话虽然可信，可是我更相信自己的感觉，离离她们应该还没遇到危险，我要尽快与她们会合，然后一起逃离这里。
　　我走了两步，回头望了望高，他挺拔的站在那里，悲哀的眼神比什么时候都吸引人。我心一软，忍不住说：“你只要说一声，我就抛弃这一切，跟你逃到天涯海角去。”他犹豫着：“将来，你是要后悔的。”我凄凉的笑了：“你这么说，说明你已经在后悔了。”转身就走，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