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轶事录》娄廿八

10、帮助王氏

　　陆珉知谢过了大家，懵懂的往外走。她想道，自从宁亲王去世以后，以前跟他们有往来的人家，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们，现在还有谁可以帮助她呢。想来想去，心念一动，便在街口等着。
　　却说上次风亦弛找方安生帮忙查探事情，方安生找到几个自己混地皮的朋友，将事情托付给了他们。没多久，这些人就将事情的脉络打听清楚了。
　　方安生将事情转告了风亦弛，就辞别他，说道：“我本来早就该走了，为了你的这件事，不查清楚我不放心，才留到现在。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得走了。”
　　风亦弛知道拦他也没用，就告了半天的假，送他到城外。
　　他问道：“你这次要去哪里，要去多久？”
　　方安生道：“我听说海外有处孤岛，只能有缘人才能见到。佳音曾经告诉我，她小时候就生活在一处岛上，我这几天越想，越觉得她可能回到了那里。我这次打算出海去找找看看。”
　　风亦弛叹道：“你这一去，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才能见面了。但你要记得，你的家和朋友都在京城，无论能否找到她，一定要回来。”
　　方安生眼含泪花，道：“放心！我一定不时的回来。”
　　风亦弛将他一直送到长亭边，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的远去，直到不见了，才调转马头，回城里去。
　　小五骑马跟在他身边，问道：“公子，方公子走了，你是不是不开心？”
　　风亦弛道：“我只是有点伤怀，相聚难离别易。哪怕再好的朋友，当年一起笑的多么开怀，都不过是陪伴对方一时罢了，到后来还是要分开，各自走上各自的路。想到当初的快乐，现在反倒成了感伤了。”
　　小五道：“公子，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但我觉得你跟方公子是很好的朋友，让人羡慕。公子你不是常念诗，天涯都是邻居吗，还有什么好伤心的。”
　　风亦弛大笑：“说的有道理，小五，你现在是我的老师。”
　　小五摸着头，嘿嘿笑道：“公子，我胡说的，你别当真。”
　　两人骑马回到城中，就有安排好的车夫驾着车过来了。风亦弛走进车内换好了官服，让人驾车到礼部衙门去。
　　上次娄侍郎交给他的那些卷宗，他已经按照典礼类型、规格、时间一点点的整理好了，到了礼部，就将这些拿给娄侍郎。
　　娄侍郎翻阅了一下，有些意外道：“风大人这么快就整理好了，而且分的这么详细？”只见风亦弛不仅将散乱的卷宗整理好，分了类，还对每次典礼缺失的部分参照其他典礼的规格，作了一些补充，且十分正确。娄侍郎自忖道，就算自己亲自来做这些，也未必能这么快。
　　风亦弛道：“大人有命，下官不敢拖延。”
　　想到风亦弛到礼部这段时间以来，行事、说话无一不妥帖，跟上任前的行为处事完全不同，娄侍郎心里也有些明了。他意味深远的看了风亦弛一眼，另外拿出一叠卷宗来，说道：“太后的六十诞辰就在眼前，皇上早就下过旨意，要大办的，到时候我们必然是一阵忙活。风大人把这些相关的卷宗都看看吧，草拟个章程来，给尚书大人过目。”
　　风亦弛想不到娄侍郎将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鞠躬道：“谢大人抬举。”
　　娄侍郎道：“圣上识人之明，非我辈可比拟的。风大人不必多礼，我也是按圣上的旨意做的。”
　　风亦弛拿着卷宗退下，仔细的翻阅起来。娄侍郎这次给他的卷宗为本朝历代太后、皇后寿庆规格，不像上次那些卷宗那样杂乱，整理的十分清楚，细到每个器皿的用处，都有仔细说明。每此典礼的规格如何添减，也有详细的规程。
　　风亦弛知道，他现在已经开始接触礼部真正的事物了。
　　坐在他旁边的那位王主事见他在看这些卷宗，笑道：“下官为官这么多年，也从没见过风大人这么会讨人欢心的。想你刚来的时候，还吃了娄大人一场排揎呢，现在娄侍郎就这么宠信大人，就将卷宗这些给大人看了。”
　　风亦弛笑道：“这件事说到底是娄大人有识人之明，虽然偶然受了一些蒙蔽，但很快便能发现事情的真相。这点，下官多有不及，我等都要像娄大人学习。”
　　王主事听他这么说，才不说话了。
　　风亦弛心情愉悦的看着卷宗，直到散值的时间到了，才跟大家一起出去。小五驾着马车等在门外，风亦弛上车坐好，小五驾车走了。
　　陆珉知在街口等到申时时分，才看到一辆马车向这边过来。她一看车上标记，就认出来马车是忠国公府的。
　　她急忙跑上前，拦住马车道：“风大人，请停车！我有话要说。”
　　风亦弛听到车外有人叫他，忙叫小五停下，将身体探出马车道：“是哪位小姐在叫我？”
　　陆珉知福了一礼道：“我本是原宁亲王王府女陆氏，有一件事要告诉风大人知道，请风大人借一步说话。”
　　风亦弛下车也作了一揖道：“原来是陆世妹。”
　　陆珉知道：“小女子哪里还当得大人一句世妹。”
　　风亦弛请陆珉知上了马车，自己在她下首坐下，说道：“世妹有话请讲。”
　　陆珉知叹道：“此事说来是家门不幸。”
　　她将陆珉瑶的事说了，咬牙道：“我家现在是多事之秋，父亲的事才过去没多久，现在又出了这样不肖的畜生，将我全家害到了这样的境地。我想，此事与大人府上多少还有一些关系，府上赵姨娘之事，你我二人心里都清楚。我只怕这畜生将来还要对府上不利，所以特意来告诉大人知道，小心提防他一些。”
　　风亦弛听了，细思不语。
　　陆珉知道：“我只是想到和大人或许同病相怜，才来告知大人的。大人如果嫌我多事，只当没有听到罢。”
　　风亦弛道：“世妹的好意，我已经知道了。世妹一人在外头行走不安全，我先送世妹回去吧。”
　　风亦弛让陆珉知在马车里坐，自己坐到车外，喊马车掉头，朝宁府行去。
　　到了宁府，风亦弛请陆珉知下车。陆珉知脸色陈郁，向他施了一礼，摇摇晃晃的朝宁府里走去。
　　风亦弛心有不忍，喊道：“世妹且慢。”
　　陆珉知停身，回头看他。
　　风亦弛走到她身边，说道：“世妹的话，我已经想了一路，世妹虽然没有明言，我也知道世妹心里想的是什么。方才我没有说，并不是不愿帮助世妹，是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我现在可以告诉世妹，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伯母的。”
　　陆珉知这才眼睛一红，眼泪掉了下来。她又福了一礼，说道：“小女刚才行径不够磊落，深感惭愧。风大人高义，小女感激不尽。只要大人能够助我母亲脱困，就是我陆家全家的恩人。我陆家今后一定听凭差遣，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说完，又郑重行了一礼。
　　风亦弛忙回了一礼道：“世妹言重了。”
　　陆珉知回府去了，风亦弛也转身走上马车。小五一边扶着他上车，一边说道：“公子，这陆小姐当真可怜，那陆珉瑶也太不是个东西。”
　　风亦弛也不好评判他，只是叹道：“世间之事，无德之人偏得势，可敬之人多可怜。”
　　他回了忠国府，已经是掌灯时分。蜜儿接过他的外袍，说道：“公子今天回来的这么晚，可是应酬去了？我去厨房要些吃的来吧。”
　　风亦弛道：“不必了，我马上要去母亲房里走一趟，就在她那里吃吧。”
　　风亦弛走到秦氏房里，只见风道存与秦氏正一道吃饭，赵姨娘在一旁伺候。
　　秦氏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吃过饭了没有？”
　　风亦弛笑道：“还没吃，想到母亲这里一定有好吃的，所以儿子来打秋风来了。”
　　一句话说的大家笑了，赵姨娘道：“公子真懂事，这么晚回来还要来看太太，又偏偏说这些小气话来讨太太开心，太太有福了。”
　　秦氏开心道：“你赶的时候巧，今天正好庄里送上来些野袍子肉，煮的烂烂的，你那小厨房里只怕也没有，快坐下吃吧。”
　　风亦弛坐下一起吃饭，向风道存说道：“今天我将那些卷宗整理好，递给娄侍郎了。他倒有些高看我的意思。”
　　风道存道：“这样就很好，认真做事的人，到哪里都是被人高看的。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儿子。”
　　秦氏佯作发怒道：“吃饭就好好的吃饭，你们爷儿俩要说那些公事，吃完饭到书房好好的说去。”
　　两人称是，把饭吃了。
　　吃完饭，风亦弛对风道存说道：“儿子还有事要跟父亲说，请父亲到书房一叙。”
　　风道存点头，两人一起去了。到了书房，风亦弛将下人都遣走，关上房门，将事情一点点的跟风道存说了。
　　说完了，才说道：“父亲，珉瑶行事，太过极端了。我们风家做事，历来都求得个无愧于心。他现在这样做，无异于玩火自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反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才行。”
　　风道存捻着胡须，叹道：“这孩子到底不是我眼前长大的，没想到长成这样偏激的性格。”
　　风道存半晌又道：“可是他到底是我的儿子啊。如果上次赵氏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能给他点指导，没有断然拒绝，他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到底，我们对不住他。”
　　风亦弛见风道存似乎有责怪他的意思，就闭口不说话了。
　　风道存又说道：“这位王王妃的性格，我多少知道一点。她心高气傲，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是真的，但也说不上行事恶毒。她养了珉瑶这孩子这么多年，对我来说也是有恩的。”
　　他拿出令牌道：“这是我的手牌，你拿去，找探子将事情了解清楚了。如果这王王妃是无辜的，还是找门路将她放出来吧。只是切记，不要伤害到珉瑶。”
　　风亦弛只得答应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