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廿小七27

4、醒 別怕

　　娃娃：“即使，我生在一個錯誤的年代，無法被世人接受，但我仍懷抱希望，期盼幸福。我是為愛而生，我要為愛堅持！”

　　1.尋找

　　當“幸福孤兒院”催醒了那沉睡的記憶，我無法想象它會和那些流氓扯上什麼關係，我在腦中構想了無數故事的版本，都毫無頭緒，打算回孤兒院看看的想法卻揮之不去。離開了十年，也是時候回去看看了，就當散散心情，也許真的可以打探到那幾個流氓的底細，從而得到一點點線索呢。

　　一個週末，我騙家人說要和朋友去露營，兩天不能回家，便一個人踏上了這條帶有特殊意義的“探親”路。十年了，我已經記不清它的確切方位，還好，現在的網絡無所不能，我從網上查到了幸福孤兒院的詳細地址，搭上開往它的長途汽車，獨自開始了我的旅程。

　　孤兒院位于城市偏遠的郊區，長途車一路顛簸，車窗外的景色也由繁華的都市變為蕭條的城郊，看著遠處那一大片停耕的農田，低矮的平房無規則地散落在那遼闊的土地上，一根根高聳的電綫杆從眼前掠過、掠過，有規則地，像鐘擺，將時間倒回至十年前，那時的我還是個孤兒。

　　我還記得那座大門，兩個巨大而陳舊的石柱中間夾著一扇古舊的鐵欄杆大門，它總是被一把巨大的鏈條鎖鎖著，只有客人來訪的時候它才會打開。童年時，就是這扇鐵門，將過去那些殘忍的記憶阻隔在外，給了我無比的安全感。此刻，我又站在了這扇大門前，不同的是，我身處於外面的世界。透過大門望向裡面，幾個矮小的身影若隱若現，他們正繞著院內的大槐樹玩耍，那也是我兒時的樂土。

　　我輕輕按下鐵門上的門鈴，那旋律仍然沒有改變，只是有幾個音隨著歲月的洗滌改變了原有的音高。園中正在清掃落葉的老大爺放下大掃把，來到門前：“你好，小姑娘，你找誰？”
　　藍色鴨舌帽、三條似溝壑的抬頭紋、三角形狀的眉毛、爬滿皺紋的臉，我記得，他是劉大爺，在我進入這間孤兒院的時候已經在這裏工作了，主要負責看大門和大院清潔。十年間，他滿臉的皺紋仿佛又深了些，是時間留下的痕跡。

　　“小姑娘，你有事嗎？”

　　我望他望得入神，卻忘記了回應他的問話，原來他已經不記得我了：“劉大爺，我是小倔妹，你不記得我了嗎”

　　劉大爺眉頭緊鎖，上下打量著我，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我的臉上，仔細端詳著，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小倔妹，小倔妹。”

　　我不罷休，仍然不停地證明自己：“您不記得啦？因為我的脾氣特別倔，一發脾氣你們就拿我沒辦法，所以都叫我小倔妹。”話剛出口，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劉大爺緊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小倔妹啊，我記起來啦，哈哈哈哈。”大爺的笑還是那麼的爽朗：“那現在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潔。”

　　“嗯，小潔。”大爺點點頭：“現在過得還好嗎？”

　　“嗯，挺好的。您也挺好的吧？”

　　“我很好啊。誒？你回孤兒院有事嗎？”

　　“我沒有特別的事，就是突然想起這，就回來看看。”

　　“既然回來了就進來吧，來，先到我的傳達室喝杯熱水，暖暖身子。”說著，劉大爺將那用竹條編成的大掃把倚放在墻根，從腰間取出鑰匙，打開了掛在鐵門的鎖頭。

　　我坐在傳達室的暖氣旁，劉大爺把一杯熱水遞到我的手中：“都上中學了吧。”

　　“是啊，明年就準備考大學了。”

　　“時間真快，一晃眼小倔妹都成大姑娘了。”

　　“劉大爺，已經十年了。”

　　“這十年，家裡的人對你挺好的吧。”劉大爺關切的問。

　　“非常好，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很疼我。”

　　“那就好，那就好……”劉大爺說著，卻沒有回應我的目光。他望向窗外，我也跟著望出去，那輛熟悉的白色貨車卻進入了我的視線。貨車繞過大槐樹，緩緩地在院子裡駛過，朝著院門口的傳達室駛來，我不禁又起來一身冷汗，努力克制住緊張的心情，轉過頭來。

　　“我去給他們開門，你坐一會兒。”劉大爺起身，跑了出去，笑聲、說話聲、開鎖聲不絕入耳，確定了我之前的推測，那些流氓的確和幸福孤兒院有些關係。

　　再次傳來劉大爺關上院門的聲音，進了屋。

　　“劉大爺，那些人是？”我裝作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哦，那是咱們孤兒院的採購員，負責食堂的蔬菜採購。”

　　“孤兒院的蔬菜不都是咱們自己種的嗎？就在休息室後面的那塊小菜園。”我仍記得看護阿姨在空地給蔬菜澆水的畫面。

　　“你說那塊空地啊，前幾年，已經被政府徴用了。我們只好租了輛貨車幫我們去市場買菜，冬天
　　一個星期兩次，夏天就要頻繁些。”

　　“那這些採購員都是從哪裡請來的呀？”

　　“他們啊，是龍哥介紹來的，還記得龍哥嗎？”

　　“龍哥？當然記得，尤其是他那半壁的虎頭。”我脫口而出，印象深刻。

　　“嗯，其實剛剛那幾個採購員之前都是小混混，也犯過事進過監獄，出獄後一直找不到工作，龍哥看他們有改過自新的決心，便留他們在孤兒院工作，除了採購還負責一些水電工程。”

　　我點點頭，默默記下劉大爺所說的一切，這樣，這些流氓的底細便搞清楚了，只要他們日後都在孤兒院工作，就不難捉到他們了。在此之前，我一定要不漏聲色，不能打草驚蛇。

　　“那龍哥現在還好嗎？

　　“龍哥最近身體不太好，聽說在城裡的醫院住院，已經很少回孤兒院了。”

　　2.老照片
　　院子裡又想起了《致愛麗絲》的旋律，那是孤兒院午飯時間的訊號。聽著這熟悉的旋律，我的肚子也咕咕直叫了。

　　劉大爺從櫥櫃裡拿出了不鏽鋼飯盒：“餓了吧，我去食堂買飯，如果有訪客到訪，你就讓他們等一等。”

　　“放心吧，您去吧。”望著劉大爺的背影，我才發現時間在他身上做下的另一個記號，他的背不再那麼直了。

　　我獨自在傳達室裡走來走去，環顧著劉大爺平時的生活：一張桌，兩把椅，一張牀，一個櫃。除了這些簡易的傢俱便一些生活必需品，譬如說鐘、杯、盆。簡潔、單一、毫無浪費，毫無情趣。很難相信，一個人在這間屋子裡，一工作就是一輩子。

　　櫃子上有一個深色木製相框，裡面夾了一張有些褪色的照片，我好奇地湊過去，像小貓一樣趴在櫃前望著。

　　在這張不知年份的照片中，我很快就在一群玩鬧的小朋友中找到了劉大爺的身影，他那時腰還挺得直直的，笑容和藹，同樣帶著他那頂藍粗布鴨舌帽。我笑著把目光從他身上慢慢移開，被另一張熟悉的臉吸引了——利落的短髮，尖尖的下巴，憂鬱的微笑——回憶像幻燈片一樣在眼前“嘩嘩”劃過，定格在十年前的那張臉。是我們的看護阿姨小愛，自從我來到孤兒院，一直悉心照顧我的就是她。看到這張臉，我的心暖融融的，她曾無數次像媽媽一樣給過我溫暖，讓我重新相信世間充滿真情。想著想著，我眼睛不覺濕潤了。

　　帶著美好的回憶，我將目光從那張溫暖的臉慢慢擴散。站在小愛阿姨旁邊的是紋有半臂虎頭的叔叔，記得大人們都管他叫龍哥，他是我們小朋友的福星，對我們毫不吝嗇，我也好想再見見這位可愛的叔叔。

　　傳達室的門開了，劉大爺捧著飯盒走了進來，不一會兒，陣陣菜香便充斥著整個傳達室：“小潔，來吃飯吧。”

　　我急忙接過大爺手中的飯盒：“好香呀，今天是什麼菜？”

　　“有豆芽、西紅柿炒雞蛋、豬肉白菜餡包子、還有炸茄子。”劉大爺利落地準備好了碗筷，示意我坐下。

　　“哈，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食堂還在做我最愛的炸茄子，太開心了。”我不客氣地將一個油滋滋的炸茄子放入嘴中，外焦內嫩，是童年的味道。

　　“慢點兒，別燙著。”看著我狼吞虎嚥的吃相，劉大爺也笑了。

　　“劉大爺，剛剛我看了櫃子上的那張老照片，好親切呢。小愛阿姨呢，她還在這裡工作嗎？”

　　劉大爺愣了一下，歎了口氣：“唉，造物弄人，小愛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了。”

　　“去世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我突然有種一腳踩在海綿上的感覺，心裡空牢牢地。
　　劉大爺望了望櫃子上的照片，對我說：“唉，都過去了這麽久了，不提也罷，回想起來只能平添煩惱……”

　　“您就告訴我吧，小愛阿姨曾經對我那麼好，我也一直都很想念她。”

　　“孩子，你還小，這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劉大爺，我已經17歲了，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您不想說，那能告訴我小愛阿姨的墓在哪嗎，我想去看看她。”

　　看著我執著的樣子，劉大爺還是鬆了口：“小愛死於車禍，肇事者在逃，事故就發生在你被接走的前一天。”

　　聽劉大爺那麼一說，我倒也真的有些印象，我被人接走的那天，一直都沒有看到小愛阿姨，認領手續也是另一位剛來任職的阿姨給我辦理的。原來那天小愛阿姨發生了意外，我越想越難過。

　　“出事前那晚所發生的事情，至今仍歷歷在目。晚上九點多，外面下著瓢潑大雨，小愛突然來敲我傳達室的門，說有急事要出去一下，讓我幫她開大門。我再三詢問是什麼事，跟她說下這麼大的雨很不安全，有什麼事還是改日再辦吧。她就是不聽，說什麼也要出去，我拿她沒辦法，又怕耽誤了她的事，就給她開了門。那晚她沒有回來，又過了幾天，大家見她還不回來便報了警，很快地，警方在郊外小路上發現了一具女屍，最後查明，那是小愛，死於車禍……沒想到，那晚是我見到小愛的最後一面，要是我執意不給她開門，就不會有這樣的慘劇發生了。”劉大爺眼眶濕潤了，我將一張面巾紙放在他的手中。

　　“唉，小愛一走，她的女兒也成了孤兒。”劉大爺望向我：“說起來，應該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紀吧。”

　　“真的好可憐，您知道她現在在哪嗎？過得好嗎？”

　　“她被龍哥收養了，搬去了城裡生活，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有時也會回來探望。啊，前年植樹節的時候，她還專程回來和大家一起植樹呢，我這裡有照片，給你看看啊。”說著，劉大爺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鐵盒，打開它，裏面放著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我想那也許是他的珍藏吧。

　　劉大爺在鐵盒裡翻找著那張照片，我心裡也好奇萬分，她會和小愛阿姨長得很像嗎，性格也會像小愛阿姨那樣善良、溫柔、善解人意嗎，說不定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呢。

　　“就是這張！”劉大爺把照片遞給我，指著一個女孩說：“小愛的女兒就是她。”

　　我定睛望去，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張純真甜美的臉，為何同另外一張臉如此相似，那張臉讓我咬牙切齒地嫉妒過，也讓我冰冷的心融化過。那是一張朝夕相處的臉，再熟悉不過，是瑤瑤的臉！

　　3.往事

　　那天，我索性在孤兒院住了下來，由於送到這裡的孩子越來越多，孤兒院請了四個看護阿姨同時照顧這些被遺棄的小朋友，曾經空曠的樓房也因此充滿了生氣。

　　在劉大爺的吩咐下，其中一位姓林的看護阿姨幫我準備了一間專門給訪客使用的休息室，房間不大，也不豪華，卻擺滿了小朋友自己製作的勞作手工，讓住在這裡的客人倍感溫馨。

　　躺在窄小的單人床上，腦子裡卻不停翻滾著過去的畫面，那些似曾相識的臉，那些揮之不去的往事，那些不堪回首的悲劇，還有那些說不清楚的巧合，一直翻滾、翻滾，另我頭疼欲裂。不知不覺，我便穿著外衣躺在床上睡著了。

　　沉睡中，我做了一個夢，但這夢好似真的發生過，就在我的童年，我的媽媽，確切的說應該是我的養母，她把著我的小手，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小潔的手上爲什麼沒有生命線？難道你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小精靈嗎？小潔喜歡做小精靈嗎？會飛的那種，可以飛到另一個自由的國度，沒有煩惱，沒有責任，無憂無慮，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一刻，我望著媽媽的眼睛，她的眼睛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是在憧憬美好，還是在回味往事？我不曾讀懂，但她看上去更嚮往那個國度。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剛剛我設定的提醒我睡前洗漱的鬧鐘。我迷迷糊糊地在床上摸索著手機，忙亂中不小心將手機撥弄到單人床內側的床底下。我這才睜開迷糊的雙眼，跳下床，跪在地上，借用一把掃帚，試圖將響個不停的手機掃出來。

　　床底下沒有什麼雜物，再深一點應該就可以夠到了，我使使勁，一個有些分量的東西阻擋了掃帚的前進，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力地揮動著掃帚，終於將手機還有那個阻擋物一齊掃了出來。

　　那是一本老式的記事本，牛皮硬紙的封皮，封面上沒有任何花哨的圖案，只是在右下角用黑色炭黑筆畫了一個小小的符號——A&q，是英文字母的縮寫，應該是帶有特殊意義的吧。我捧著筆記本坐在地上，輕拍掉它上面的塵土，不由自主地想要翻開它。

　　打開記事本的封皮，幾個紅色的英文字躍然紙上：Between you and me.落款寫著兩個花式簽名：小愛&小倩，1983。我驚訝，小愛阿姨已經不在了，她的筆記本卻靜悄悄地躺在這裡，經歷了那麼多年，難道就沒有人發現它嗎。我沒有過多的思考，只是帶著好奇而又忐忑的心情，又翻了一頁：

　　1983年9月2日晴
　　今天很開心，最好的朋友倩陪我一起慶祝生日，我們又去了懶樹林公園。坐在公園小徑旁的長椅上，小倩掏出這一本簡單而精緻的簿送給我，我開心得不行，把它抱在懷裏，告訴她，我會用心記下我們的一切，希望幾年後，我們還可以一起來到這裡，在這同一張長椅上，一起回憶我們的青春。
　　小倩只是笑笑，而我已經感到非常溫暖了。整個下午，我們沒講幾句話，只是靜靜的享受這午後陽光帶給我們的盛宴，我好愛這一份安靜，這一份幸福，我多希望時間就此停住，定格在這美好的一秒種……我不想想太多，只是享受，享受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我轉頭看看小倩，她閉著眼睛，帶著微笑，臉朝向陽光，我相信她和我此時此刻的感受是相同的。
　　幸福……

　　9月7日多雲
　　今天真是糟透了！
　　課間，俊突然來到我的課桌前，在我前座的位子上坐下來，轉過身，偷偷摸摸地遞給我一封信。我問他做什麼，他竟然讓我把這封信轉交給小倩！我一看就知道這一定是一封情書。
　　我說我不幫他，他竟求起我來，對於一個平時總保持酷酷形象的班草的祈求，我有些招架不住，雖然極不情願，卻還是收下了。
　　他突然笑的像個孩子，身子也靠過來，好像跟我很熟似的:“事成後，我必重謝！”
　　我真是懶得理他，甩給他一句：“我只是幫你轉達，事未必成哦。”
　　他做了一個鬼臉便跑掉了，我卻壓力重大，如果真的讓他得手，豈不是要破壞我和小倩的感情，真是煩。
　　放學後，我和倩像往常一樣推著自行車在楊柳湖邊走著，我從書包拿出那封信隨手扔進小倩的車筐：“喂，班裡有人要追你哦。”
　　我注視著小倩的眼神，她先是若無其事的望著我：“誰啊？”
　　我說是俊。
　　她面露疑惑：“俊？”
　　我默然的點點頭。
　　她突然將視線離開，將情書塞進車筐的書包裡，臉上好似帶著一種得意和不屑的表情，我讀不懂。
　　“走吧，今天作業好多。”說著，她就騎上自行車。
　　我也跟著騎上自行車，而對她這些行為的解讀就是：她好想趕緊拆開那封信……
　　糟糕！

　　9月12日小雨
　　自小倩收到那封情書已經過去好多天了，我害怕的事情雖沒有發生，卻也沉寂得奇怪。每天上學放學，小倩對那封情書沒做任何回應，也不向我透露信中的內容和她的想法，我不知自己在逃避什麼，不敢提主動提及那件事情。
　　俊也沒有來向我打探消息，恢復了往日酷酷的形象。難道小倩真的回絕他啦？但那天小倩的神情和舉動又是什麼意思呢？唉，真是煩，不如週末同小倩再去懶樹林，找個機會問清楚好了。
　　最近的天氣讓人心情更加煩躁，天天陰雨連綿，只能期望週末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啦。

　　9月15日晴
　　週末的懶樹林，人果真多了不少，繞著樹林走了幾圈，才等到一個長椅，讓我們可以停下來，回顧和思考。
　　小倩今天穿了她最愛的紫色連衣裙，細紗似的布料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顫動，裙擺也隨著微微擺動，陽光映襯著她纖細的身段，美極了。坐下來的時候，小倩不小心被一顆堅韌的小石子隔到腳，身子輕輕地向我這邊一斜，頭壓在我的肩膀上，臉上卻露出靦腆的笑容。我連忙扶住小倩，甘做她的拐杖，扶她坐好，並關心的問她傷到沒有，她也只是笑著搖搖頭。
　　我忍不住這樣尷尬的沉默了，於是將我的疑惑和不解一股腦地說了出來，沒想到小倩笑得更開心了，好像很無所謂似的，只是問了我一個問題：“你為何這麼緊張，難道你喜歡俊？”
　　“我才不會喜欢俊！”
　　我只記得我的臉熱熱的，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簡單又複雜的問題，我怕的是小倩被別人搶走，從我的身邊消失，但我又不知如何向小倩講出口，急死我了。
　　可能是我的反應過於奇怪，也可能是小倩明白了我的心意？只記得她突然攔住我的手臂，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說：小愛想什麼我都知道，我不會離開你的。
　　我頓時覺得好安心，但我仍然疑惑，小倩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不知如何開口，害怕當你知道真相後會離我越來越遠……我真的好怕就這樣失去你……

　　我快翻了幾頁，帶著置身事外的疑惑，日記中的內容其實還蠻枯燥，對於未曾經歷過那個年代的我，感受到的只是小愛阿姨和那個叫做小倩之間無間的情誼，有些模糊、有些琢磨不定，心中有無數的“難道”卻無從考證。

　　12月24日大雪
　　照原計劃，在我們共同租住的小屋子內，聖誕樹如期裝飾好了，開始了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平安夜，今晚下雪，完美至極。
　　聖誕樹下，我們互相交換了禮物。我小心翼翼地拆開了小倩為我準備的禮物——盒子內擺著一對耳釘，銀制的，是小天使的圖案，樸素而精美，小巧而別緻，我就喜歡小倩這種精緻的生活態度。我小心翼翼地取出耳釘，放在掌心看了又看，小倩拿過耳釘，將一隻戴在了我的左耳上，而另一隻卻自然的帶在了自己的右耳上。然後，沖著我甜甜一笑。
　　我送給小倩的禮物，是我為她親手縫製的布偶娃娃。記得有一次，我和小倩經過百貨商店時，櫥窗裏的洋娃娃吸引了小倩的目光。她不經意地說了一聲“好可愛啊！”我默默地觀察著小倩的舉動，她的眼中閃爍著渴望：“如果我是那個娃娃該多好啊，不會有煩惱，只會被人寵愛！”
　　我明白小倩的心思，在她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在一次意外中離開了人世。跟著奶奶生活的小倩，一直想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洋娃娃，成為幸福的小公主。但是小倩知道，奶奶把她養大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些奢侈的要求便一直深埋在她的心裏，越來越深。
　　從那天起，我便決定為小倩縫製一個布偶娃娃，一個像小倩樣子的娃娃，世上最美的娃娃，讓小倩做一次幸福的公主。
　　看著小倩懷著期待的表情拆開包裝紙，我有些忐忑，不知自己的堅持是否可以換來小倩的開心。當她捧著娃娃的臉對望時，那發自內心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笑容終於露出了。
　　我實在忍不住了，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拉過小倩的手，緊緊抱住她纖細的腰，聞著她的發香，感受著我和小倩此時心貼心的心跳，頻率相同的心跳！
　　“謝謝你，小愛。”
　　“在我的眼中，小倩一直都是公主。”
　　小倩緊緊地抱住我，讓我迷失的心有了方向。
　　我相信，不管世界能否能接受我們，只要我們可以接受對方，我們就會這樣愛下去，在我們的世界！

　　……

　　心中的疑惑終於找到了答案，原來曾悉心照顧過我的小愛阿姨竟有一段如此純美的同性之愛，不知道，那個叫做小倩的女孩現在在哪，在沒有小愛的日子裡，她還好嗎，還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