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闲人有闲

46、46

　　晚上的时候，胡斌请程征在西餐厅吃饭，程征没有想到王总竟然也到了。他有些受宠若惊，“王总怎么有时间，您可是日理万机。”

　　“你这次可真是及时雨啊，这次的方案我们现在正在瓶颈没有办法突破，不得不说你应该是金融和民航两下的业内专家，我们太需要你的意见了。这次如果你能给我们一条路子，别说五个点，再多给你两个点也没问题。”

　　程征点了点头，看起来脸色并不好，“两位老总太抬举我了，其实我这次是惹了点儿麻烦，跟一个流氓出了点儿纠纷，可能会惹官司，因为这事儿我被停飞一个月。”他深吸一口气，“你们别见笑，我这个人闲不下来，再就是我得找个地方挣钱给那个三流导演赔偿医疗费。”

　　王总和胡斌其实都知道程征心里有事儿，可是他不愿意提，两个人也不会多问。第二天程征拖着行李箱进驻了普奇专案组在锦悦饭店的总统套房。去跟纪明远打招呼的时候才知道他自己去执行特航的任务了，站在公司的门口，几乎每五分钟就会有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不能飞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就好象每一餐都没有自己想吃的东西，生活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到停车场开车的时候就被江宏澜的那辆豪车给挡住了去路，她气冲冲的下来，“程征，你怎么这么窝囊啊，这种气你也能咽下去？揍那个王八蛋是见义勇为，是正当防卫，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啊？他还管你要赔偿，你一拳把他从监狱里救出来了，他还出来恶人先告状了。你就打算这么背着这个黑锅？”

　　“我的事情你别管，我累了，我想放个假，这样挺好的。”

　　“我去，你累了可以请疗养假，休假跟停飞能一样吗，你这是没有竞争上副队长，这是要破罐子破摔是吧。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就是好管天下不平之事，这件事你不说我说，我不但说，我还有证据，我把那天的视频监控全都拿出来，我看看真上了法庭是那个王八蛋倒霉。”说完她转身就走，可是程征却急着下车拉住她，“江宏澜，我警告你，你别多管闲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一个轻微伤也赔不了几个钱。”

　　“你不想把张琳悦牵涉进来是不是？”江宏澜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见了那天晚上程征的状态她自然心中有数，没有哪个同事会如此不顾一切。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人，就是在等他的一个答案。程征没有了刚才的强硬，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于张琳悦的感觉，似乎这就是自己内心里可以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他需要在这样的处境给自己留一些余地，“她是个姑娘，我不希望这件事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

　　“她已经辞职了。”

　　“公司还没有批准她的辞职，并且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不会离开飞机。”说完便上了车。江宏澜憋着一股气，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张琳悦病了，在人民医院住院了。”

　　程征没有理会，开车便直奔锦悦饭店。眼见高大的建筑就在眼前，他突然又调转了车头奔着人民医院去了。在门口的时候，程征又在老夫妇的水果摊买了些水果，“大婶，这次给我挑点好的。”他语气很轻，带着些许疲惫和沮丧。递过去一百块钱也没等老人家找钱便匆忙的走了。

　　病房里并没有人，张琳悦被护士推着去做检查了。跟护士了解了情况，程征没有多做停留，只是留下来水果便离开了。张琳悦没有想到在回病房的时候竟然会碰到梁冲，她没有认出来，倒是梁冲先跟她打了招呼。张琳悦愣了一下，“梁先生？是在医院陪女朋友吗？她身体好点儿没有？”张琳悦笑得很勉强。

　　梁冲倒是很有兴致，他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叠红信封，从里面翻出两个信封，“我跟嘉敏要结婚了，希望你们能来观礼。程机长的麻烦你带给他，希望他一定要来，如果不是程机长，嘉敏不会答应去做手术，说不定现在已经不在了。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他。”这个大男人笑起来有些腼腆，张琳悦突然有些感慨，“梁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做外贸的，主要是食用菌类的出口，就是个业务员。”他答了一句，“张机长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恭喜你们，我会跟程征说这件事，不过他如果没有飞行任务的话应该会去的。”她接过喜帖，眼睛突然有些酸，她深吸一口气，愣是给忍住了。晚饭的时候，张琳悦也没有什么胃口，刘建平给她打来一通电话，张琳悦没有接，随即便受到了他的短消息，晚上要应酬，让她自己好好吃饭，注意休息。

　　张琳悦放下手机，便把自己藏到被子里，她心里像是被钝刀绞着，可是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曾经她一度不能理解分手这件事，尤其是曾经彼此真心喜欢过的那种，一度那么亲密，那么了解对方的一切，甚至在一起生活过，到底怎么能做到一句分开就抛开过往一切，全部的瞬间，怎么能做到见面的时候不再微笑而代之以冷漠的眼光。可是现在这似乎也并没有多么难以想象，原来心死也就是在那么一瞬间的工夫。

　　窗外残阳如血，张琳悦就一个人在病床上躺着。刘建平不缺钱，病房也是单人的，这个时候却让张琳悦觉得分外的凄凉。过了不知道多久，护士推着轮椅进来，林嘉敏也是听梁冲说了张琳悦的事情便打听着过来了。她拎着几个水果，可是看见床头上摆着的一兜便笑了，“程机长送来的吧，张阿姨有了程机长这样的老主顾也真是幸运，可是照顾她的生意了。”

　　张琳悦起身，发现林嘉敏的左腿从膝盖的地方已经截掉了，空空的裤管看着有些让人心疼。她强打精神，“想通了？”

　　林嘉敏点头，“上天待我不薄，让我遇到了梁冲，我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以前我只是考虑我自己，无法想象自己不能自由活动的日子，却让那个人那么伤心和焦虑，是我太任性了。有时候我看着他对我那么好，我心里就会想我不能拖累他的后半辈子，是程机长跟我说我需要对他的付出负责人，对我自己的生命负责人，还跟我说所有浪漫的背后都是卑微的辛酸，这些开始我并不懂，可是再看到梁冲的任劳任怨，看到他迎着我的冷脸微笑，我突然无法控制我自己。”林嘉敏露出释然的笑容，“我真的很羡慕你，能跟程机长一起共事，他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也会是良师益友，他看起来很年轻，却很懂得生活的意义，我想他一定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脾气臭的要命，动不动就教训人。”

　　“不会啊，他阅历丰富，说话幽默风趣，人也很热情，还隔三差五的来医院看我。不知道那个幸运的女人会成为程机长的另一半，那一定是极幸福的。”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张琳悦被她的笑容感染，看得出来她现在过得很不错，少了半条腿却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和目标。可是自己四肢健全，可是却对自己的未来茫然一片。她看着床头上的那一袋子水果，如果不是林嘉敏说起来，她都还没有注意到。

　　纪明远特航回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程征了，他的手机一个白天都在关机的状态，宿舍里也没有人。他去了机库，周航今天当班，“看到程征了没有？”

　　“啊？”周航把手里的工具按照要求放回工具箱，摘下手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外面33度的高温，这机库里面就更像是桑拿房，“公司不是给他停飞了吗？停飞还不让好好休息。”他是有些不服气的，公司在处理员工的时候总是不遗余力，“纪总，你对程机长是最了解的，你觉得他会无缘无故的去打人？被打的那是个什么人啊，他连给程征提鞋都不配。你也是公司的领导，怎么能看着出这种事情。”

　　“我问你到底知不知道程征去哪里了？”

　　周航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没见到他，你问问茳林，他们俩走得比较近。”他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纪明远，陈茳林今天正式回到飞行部了，李倩给了他很高的评价，让他顺利结束了在培训部的锻炼，在这个时刻，程征作为他的师父应该是不会缺席的。跟周航要了地址，纪明远就开车去了一间酒吧。看得出来，陈茳林果然是好人缘，公司里的姑娘们可是来了不少，还有几个处得不错的副驾驶和安全员。大家倒是很有节制，并没有在一起酗酒，只是看到纪明远都立刻板正起来，不敢放肆。

　　陈茳林虽然跟纪明远的敌对情绪很强，可是在众人跟前还是给他留足了面子，他拉着脸，“纪总怎么到这里来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们都记得公司的规定。”大家一个个都不出声，纪明远觉得自己有些无趣，似乎打扰到了别人，他找了一圈见没有想见的人便离开了。他一路上开车就到了何叶家的楼下，打电话给她的时候还是关机的，他刷了一下航班的信息，她的飞机延误了，正准备去机场接她的时候却碰上了送快递回来的何国柱。

　　何国柱认识纪明远的车，这辆A8在这个破败的小区里显得过于扎眼。他在车边一停，纪明远便下车来，帮着他收拾那些刚从分拨中心取回来的快件，足足有两大包，重量也确实不是他这个年纪能轻松应付的。纪明远帮他收拾好，“何叔叔，其实你可以不做这个了，叶子现在已经有了不算低的收入，她最担心的是你的身体。”

　　何国柱笑，轻轻的锤着自己的腰，“纪总，你可别叫我叔叔，你比叶子大14岁，我比你大14岁，我觉得你叫我大哥就行。我这身子骨现在还算是硬朗啊，能干几年，这个行业现在是越来越挣钱了，我也得再多攒点儿钱，我得给叶子找个好小伙儿，然后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

　　纪明远有些尴尬，他手足无措，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就是来把阿呆领走，明天我约了宠物医生给他做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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