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少年》信松

28、 也许少年，空白（6）

　　那天之后，见到寂云冶时已经是星期天了。一大早他就把我约出去，说在游乐园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我说让哥也一起去，他却一定要我一个人去。

　　寂云冶和我约定的时间是九点，但我今天必须要早去早回，因为今天是伊焕出院的日子，所以我必须在十二点的时候去医院才行。

　　昨天晚上沁寒把我叫出去，说今天伊焕出院，问我要送什么礼物，我说还不知道，她便提议让我把自己打包送给他。交谈间她一直在笑，连我认为一点都不好笑的事她也笑个不停，可是我却觉得那是强颜欢笑。我很想问她和林熙睿的事，想问她知不知道林熙睿怎么样了，但又怕一问就会触及到她心里最软弱的那一处，我怕她哭，既然她选择假装坚强，那我便不愿让她最后的一道防线破碎。

　　到了游乐园，却不见寂云冶。约了我他竟然敢迟到，他从来没有迟到过的，今天是怎么了？

　　我站在门口正等着寂云冶，一个穿着松鼠玩偶衣服的人向我走过来。

　　“要不要气球？”“松鼠”递给我一只气球。

　　“谢谢。”其实我很喜欢气球，但是怕别人说我都读高中了还喜欢小孩子的玩意，便不会在街上拿着气球了，现在身边也只有一两个人知道我喜欢气球的事。

　　“既然你喜欢，就全送给你好了。”“松鼠”将所有的气球递到我的手边。

　　“不……不用了。”等一下，这个声音是……“寂云冶！”话音刚落，我手中的气球和他手中的气球同时逃离我俩的手，飞向了蔚蓝的天空。

　　寂云冶取下松鼠头套，说：“真是没有意思，这么早就被认出来了，我还想来个‘松鼠陪同半日游’呢。”虽然天气已不太热，但他却已经满头大汗，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就穿上这套玩偶服的。

　　“没关系啊，我还是可以假装不知道的。”看着他有点失望的表情，我连忙说。

　　“连气球也飞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已经送给我过了。好了，我们去玩吧！”

　　一直到十一点十分，在刚才经过的一家小饰品店买好礼物后，我打算直接去医院。我提出该回家了，寂云冶却说要在走之前去拍一张大头贴。

　　为了能准时赶到医院，我拉着寂云冶快速冲到了店里，快速地选好背景和模式，按了开始，等着五秒后拍照。

　　“樊思妍！”寂云冶突然叫我。

　　“什么？”我转过头去看着他。

　　“咔嚓”一声，机器在我转过头的一瞬间照好了。

　　“寂云冶，这张不要了，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拍出来一定很丑，我要看一下效果再决定洗不洗出来。”我想去删照片，可寂云冶早已在“咔嚓”一声后就按了确认键。

　　“不行，说了只照一张就只照一张，你不要都给就可以了。”话音刚落，机器发出照片已经洗好的提示音，寂云冶连忙抢走，害我连自己照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只好泄气地跟在寂云冶后面走出了店。

　　等我慢悠悠走出店时，早已不见寂云冶的身影，我只好在店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给他打电话，因为我必须要快一点去医院才行。

　　刚拨通电话，寂云冶就拿着两只冰淇淋走到我面前，“就坐在这里吃吧。”他说着，将一只冰淇淋递给了我。

　　“可……”再不回去，我就赶不上去医院了。

　　“就十分钟，吃完了就走，好吗？”他微微一笑，让我无法拒绝，只好接过冰淇淋。对于他，我的心里总是充满了愧疚，因为我欠他太多，却无法偿还。

　　“寂云冶，其实你不用……”

　　“我最近几天一直在想……”他突然打断我的话，“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呢？”他的双眸望着天空，“好像是初二的时候，你刚进我们学校来，那时你初一，去什么地方都跑到楼上来叫上你哥。但仔细想想，似乎是在更早以前，我初一的时候和你哥成为了好朋友，每次我叫他放学后一起去玩，他都拒绝了我，后来我忍不住跟踪他，才知道他每天放学都要去隔壁的小学接你放学。是不是很好笑，我才初一，却喜欢上小学六年级的你，我真怕别人说我有恋童癖。”
　　我低着头，呆在椅子上，任由冰淇淋融化，凉凉地划过我的手指。

　　“初一到现在，六年了，我喜欢篮球都没有这么久。不过回忆起来，我开始练篮球的理由很可笑，我那时想如果我会打篮球了，就可以吸引你的目光，在起跳的那一刹那，像天使那样。”

　　我心头一紧，“像天使那样”那是我初二的时候跟哥说的话。因为哥不能做剧烈运动，我有时会去操场看别人打篮球，幻想着如果哥也能打篮球就好了。有一次哥问我是不是喜欢打篮球，我说，我喜欢看别人打篮球，在跳起来射球的瞬间，那个人会像天使一样。那时，寂云冶就在旁边，可我完全没有想到他是因为我的这句话而开始打篮球的。

　　想到这里，眼泪涌上我的眼眶，模糊了我的视线，看不见任何东西，包括已经流满我手的冰淇淋。

　　寂云冶递给我一张纸，塞入我的手中，说：“快擦擦吧，冰淇淋就是因为你不吃它才哭的。”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寂云冶……”我哽咽着叫他的名字。

　　“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你又没有做什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不是，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每次都让你受伤害，不管是以前，还是高一那次，还有现在，对不起，寂云冶，我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已经改变不了什么，可是，我还是想说。”

　　“是啊，那次在校门口，我叫你不要再任性了，可你却甩开我的手和炎伊焕走了，那次我真的被伤到了，觉得你被抢走了，还是被那个才见面没几天就让我讨厌的炎伊焕给抢走了，那一次……我的心真的很痛，所以那天晚上他来找我麻烦，我也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那一次吗……那天晚上寂云冶的表情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可为什么说的会是那件事，比起那件事我伤他更深的不是我利用他当挡箭牌的事吗。

　　“不过后来，我听说他是以为你喜欢我才来找我麻烦的，呵呵，那家伙只有一股冲劲，”他淡淡一笑，低下了头，“他也不想想，如果你喜欢我，在校门口你就不会甩开我的手了……”

　　“寂云冶。不要说了，别再说了……”我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对我说这些，今天他找我来这里，应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吧，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对我说这些呢？

　　“我……”他轻吐一口气，转过头看着我，“选择退出。”

　　“退出？”

　　“是的，我选择退出。炎伊焕，樊思松，还有我，也许只有我到现在都没有入住你的心里吧，也许退出才是我最好的台阶了。这个学期结束后，我会去美国，我爸的生意要转移到美国去，所以我也会去美国读书。”

　　“去……美国？”

　　“是，去美国。呆在这里，我不能阻止自己不去见你，不去和他们争夺，所以，还是去美国好一点。”

　　“你已经决定了？”就算心里再舍不得他，多么想他能留下来，我却无法说出口，我不能像对哥那样让他留下来，如果有他呆在我身边，我会一直依赖他，或许会做出更多伤害他的事。也许在伊焕、哥还有寂云冶中，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他了，因为我欠他太多，可我却无法偿还。

　　“是，我决定了，其实……我想……如果你说希望我留下来，我一定不会走的，算了，我开玩笑的，你就当没听到。”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妍，其实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其实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一直以来，我都护着你喜欢你哥这件事，其实是我愚蠢地以为，当有一天你发现你和你哥不可能在一起时，你会选择我。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由始至终，你只把我当朋友，每当遇到困难就会想到的朋友，不过，我不介意，朋友总比陌生人好。”

　　“寂云冶，我发誓，到死的那一天，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哈哈！”他大笑，“那我还赚到了，你要用一辈子来记得我。好了，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医院？”

　　“昨天下午我回寝室，你们班那个贺承瀚在帮炎伊焕收拾东西，我就猜他应该今天出院，再看到你今天这么急着走，就更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