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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Act.07 生而为厨 ...

  •   Act.07 生而为厨

      野原粟看着男人递过来的,离自己不到7厘米的手掌。

      第一眼,她就认出,那是一只厨师的手。

      并不算干净。因为油烟、因为酱醋茶酒的常年的侵染,掌心的皮肤带出些微黄褐色,相较于其他肉色的肌肤,更引人注目。手指修长而有力,指骨虽然有些粗,但并不影响整体的美感。是的,这是一双可以用“美”来形容的双手。就连手上的那些细密浅淡的伤痕都带着别样的光彩,可以教人想象到当这只手握住菜刀、锅柄、炒勺,挥舞出的弧度,会是多么的光辉熠熠、美不胜收。

      她经常见到这样的手。在父亲野原清石身上。在母亲野原堇身上。在父亲曾带着她一位位拜访过的厨界泰斗身上。她都看过这样的手。甚至,每天,每时,每刻,不经意的一次低头,她也会见到这样一双手,在她自己身上。

      但是,在已经见过的那么多双手中,没有一双,能比上此时出现在她面前的这只手好看。

      野原粟不由得看痴了眼。

      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双手,纵然它们好端端地拢在衣服袖子里,任何人都看不见,她也依然生出一种不能见人的羞耻感。

      手心的空间被挤压。握着的名片周缩成一团。手心的嫩肉被名片尖锐的棱角刺疼,野原粟皱着眉,清醒过来。

      她的脸蛋微红,眼神微微下移,不在与幸平城一郎对视。

      她想起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那你就和我走吧。”

      耳边不期然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跟我走吧。”

      多么相似的两句话啊。一个人还未争取就选择了放弃,那么他呢。

      野原粟的视线重新回到幸平城一郎的脸上。幸平城一郎依然笑着,眼里荡漾着温暖的光。

      这个人呢?
      他可以相信吗?
      真的可以,可以和他走吗?

      野原粟定了定神。她准备问男人一个问题。一个让另一个男人未战就败的问题。

      她的表情语调都是冷的,问:“为什么?”

      只是,幸平城一郎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野原粟和幸平城一郎同时朝门口看去,此次葬礼的筹办者佐藤兴走了进来。野原粟扶着茶几站起身,朝佐藤兴鞠了一躬:“佐藤先生,是要下棺了吗?”

      先生?幸平城一郎眉头一挑。他也站起身来。

      佐藤兴说:“是的,小粟,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他看向幸平城一郎:“幸平先生,能劳烦您一件事吗?”

      “请说。”

      “都是我的过错,竟然刚刚才发现的抬棺的人少了一位,不知道您能不能帮下忙呢?”佐藤兴诚恳的说道。

      幸平城一郎看了眼对佐藤兴的话完全无动于衷的野原粟,点了点头:“没问题!”

      “太感谢您了!您真是帮了大忙。”佐藤兴向他鞠躬道。

      幸平城一郎摆了摆手。“小事一桩。当初我和清石可是最要好的朋友。”

      佐藤兴走了进来。他走到野原粟身边,伸手大概是想牵她的手。野原粟却先他一步迈出脚,朝灵堂走去。

      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的幸平城一郎意味不明的笑了。

      佐藤兴看上去更悲戚了。他对幸平城一郎叹息着说道:“粟这孩子,自从清石他们去世之后,就变得不喜欢搭理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受刺激了。我当时答应了清石要好好照顾她的,现在她这样子,我有愧啊。”

      幸平城一郎看着他,“哦”了一声。

      ※※※※ ※※※※ ※※※※ ※※※※

      下午四点三十,野原夫妇的葬礼结束了。

      直到客人开始陆续离开,野原粟都没有再露过面。佐藤兴替她向所有人道了歉,表示是小女孩太过悲伤,身体受不了,实在不能前来送客。

      幸平城一郎期间到后堂去找过一次,但没找到,也就没能再和她说上一句话。时间不早了,他决定先把儿子送回家,明天自己再过来一次。

      走回停车场的路上,吃饱喝足的幸平创真问他:“老爸,你刚刚跑哪儿去了?”

      幸平城一郎看着儿子,想起野原粟小大人似的永远沉着的脸,坏笑着说道:“我给你找媳妇儿去了。”

      幸平创真脸一红,不满的说道:“什么媳妇儿?我还小着呢,我要……呃!糟糕!”他的脸色忽的一变,苍白起来。肚子里也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

      还没等幸平城一郎问他怎么了,他就抱着肚子捂着屁股朝才出门的地方跑去。幸平创真记得那里是有厕所的。

      幸平城一郎看着他别扭地跑步姿势,闻了闻空中散着的臭气,哈哈大笑起来:“臭小子,我在停车场等你啊!”

      “知道了!”

      幸平创真气急败坏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幸平创真深深地呼了一次气。这感觉,实在是太舒爽了!

      他抬脚正准备往外走时,一连串高昂激愤的声音从左手边的第二间房间里传了出来。距离有些远,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不过声音倒是有些熟。幸平创真止步停下,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是那个叫做佐藤兴的讨厌鬼的声音。

      他顿时好奇起来。

      幸平创真悄悄地摸过去,弯腰躲在窗台下。

      佐藤兴的声音变得清晰无比。他好像很生气,口中反复重复着“白眼狼”这个词,不知道在骂谁。

      “……我倒真不知道清石和堇是怎么养出你这条白眼狼的。当初你爸你妈刚来镇上无依无靠时,是我给他们一份工作,才养活了你这一家,才有了你。你开始训练厨艺,是我不计代价不计钱财地出钱投资,是我给的钱,你才能去全球各地拜访那些厨界泰斗受到他们的指点。我为你们家辛辛苦苦付出了这么多,你这条白眼狼居然这样回报我吗?”

      “啪”地一响,有什么东西被摔到木板上。幸平创真瑟缩了下肩膀。

      “哼!不过是一个今天早上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因为是你父母的旧友,你就动摇了!野原粟,我告诉你,不会再有人像我这样对你这般好了!我是有私心,但你能保证那些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就没有我这样的私心?‘生而为厨’,带着这样一个名号的你,不管到哪里去,和谁在一起,都只会有一个下场。这是你的命运。你逃不掉的!”

      生而为厨?这是什么?他到底在骂谁?

      心里像有只小奶猫在挠啊挠,幸平创真忍不住伸出半个脑袋,窥探窗内。

      那是一间和室。摆设简单,一柜一几。过分的简洁让不大的房间变得空旷。房间里有两个人。佐藤兴站在窗台前面,背对着幸平创真。在佐藤兴面前,隔着一张原木色的茶几,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黑色的和服跪坐着。因为佐藤兴挡住了部分视线,幸平创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她半个身子。

      女孩沉默着,不还嘴,也不愤怒。低着头,整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像尊雕塑。

      真可怜。幸平创真想。

      佐藤兴还在说话。嘴巴张张闭闭,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野原粟,我想说的也说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你现在可以不说,你可以等到以后说。收养你的手续我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落实。你也不要再打什么鬼心思,你记住,除了我,没有人会对你这么好!那位堂岛银先生也不会,那位幸平城一郎先生更不可能。你给我记住了!”

      说完这句,他刷的拉开纸门,怒气冲冲地走出去。

      野原粟正盯着茶几上一团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白纸发呆。在不久之前,它还是张棱角分明四四方方的名片。

      因为听到父亲的名字,幸平创真更好奇了。他完全站起身,手里捏着从地上捡起的小石子,朝她前方的茶几扔去。

      “咚”的一声,野原粟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地抬起头。

      幸平创真一头张扬的酒红色头发,像一团烈焰,撞进她的眼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Act.07 生而为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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