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Act.25 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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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25 过去
夸下海口说晚餐她来做，等进了厨房，野原粟反而没了头绪。
现在的她是不怕进厨房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抄起炒勺颠起炒锅做一顿饭。
野原粟知道自己冲动了，只是在那样的情形下，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要么两个人都不吃饭，要么生病的幸平创真进厨房掌勺，这两种都不可能，剩下的，就只有她自己动手了。
厨房的灯光还算明亮，野原粟低头仔细看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的手。寻常的十岁的孩子的手应该是娇嫩的，但她的手上却满是各种各样的痕迹。
她看着这些痕迹，思绪渐渐飘远，飘到过去，飘到野原家的厨房，飘到灯光下仍在磨练厨艺的女孩身上。
实话说，她并不讨厌学厨，至少在五岁以前，或是五岁之后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她还对学习厨艺保持着极高的热情。
她出生在一个父亲是厨师、母亲也是厨师的家庭。就算没见过父母双方的亲戚，但她坚定地认为，她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八九不离十也一定是位厨师，或是从事与厨师相关的职业。不要问她为什么如此肯定，因为她身上流着野原家的血液，这是蕴藏在血脉中的秘密。
日本有句老话，官员的孩子还是官员，律师的孩子也还是律师。
因此，两个厨师的孩子，除了成为一名厨师还能做什么呢？
在身边其他孩子每次回答老师提出的“长大之后想做什么”“你的理想是什么”之类的问题给出各种五花八门多样多变的答案时，野原粟从小到大给出的都是同一个回答：“我会成为一名厨师。”
不是“我想”，也不是“我要”，就是“我会”。
这是命定的前途。
当时野原粟是这样想的。偶尔她会羡慕别的孩子有那么多选择，偶尔她会试着对自己说“想想别的”，但每次遇到类似的问题，她脱口而出，依然是那句：“我会成为一名厨师。”
但野原清石和野原堇并不这么认为，甚至于他们并不想自己的孩子延续他们的老路。
尽管他们的厨艺高超，但是从小到大，他们从没有过教导野原粟的念头。
这种情况，直到野原粟五岁生日那天才有所变化。
孩子的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
某一天的课堂上，老师突然交给他们这样一句话。牢牢记住这句话的野原粟准备在自己的五岁生日那天送一份礼物给母亲野原堇。
她决定做野原堇做喜欢吃的照烧鸡排送给她。
照烧鸡排是野原清石的拿手菜。但忙于“兴の屋”事物的他平常并没多少机会为妻子女儿下厨做饭。
野原粟决定做的就是野原清石秘制的照烧鸡排，这也是野原堇的最爱。
一个五岁的孩子下厨，这听起来有些危险。听到女儿请求的野原堇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她最终同意了他的这个请求，只是要求必须在她的监管下才行。野原粟高兴地应下了。
那天晚上，在野原家的厨房里，野原堇以为自己看到了神迹。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野原堇十分清楚野原粟从小长到现在没有人教过她任何厨艺，但是那天晚上，她看着野原粟下厨掌勺，以为看见了一位在厨房呆过多年的厨师。野原粟的厨艺出乎她的预料，她像是已经在厨房里工作了无数次，熟练演示着做菜的每个流程。
天才！
她这样定义自己的女儿。但之后她才发现这样的定义是在小看她。
用刀、控火，野原粟的每一个步骤都让野原堇觉得熟悉。她渐渐发现了一些端倪，但无法决断。
当这道照烧鸡排完成时，野原清石刚好回了家。
他告诉妻子女儿，佐藤兴因为有事来不了。然后他看到了那道照烧鸡排。得知这道菜出自五岁的女儿之手时，他也觉得惊讶。
他伸筷子准备尝尝这道菜，却被女儿拦下来。
野原粟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爸爸，不行。这是我送给妈妈的礼物，应该妈妈先动筷子。”
她的模样逗乐了夫妻俩。野原堇眉宇间的忧思散了不少。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送进嘴里。肉汁甜美，瞬间在嘴巴里炸开。熟悉的味道让野原堇惊呆了。
野原清石在她后面动了筷子，他也惊住了。但很快回过了神，他问野原粟：“小粟，告诉爸爸，你怎么会做这道菜？”
野原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野原堇一眼，回道：“爸爸曾经做过啊，我吃了，就会做啊。”
她的回答在野原清石和野原堇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像是第一天认识她。
那天晚上，野原清石告诉她，要教她厨艺。
野原粟高兴坏了。她做梦都想和父亲学习做料理，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但很快她就厌烦了，因为无论野原清石教她什么料理，她都能很快学会。野原清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开始带着她到处旅行，吃当地的美味佳肴，但无论去多远的地方，结果都和在野原家的厨房一样，无谓的循环着吃菜做菜。野原清石为女儿的天赋高兴的同时，也渐渐担忧起来。
之后，野原清石带着她去了一座深山，拜访一位名为上行大师的厨师。野原粟吃了上行大师为她做的几道料理，然后当场做了一遍。上行大师吃过后，给了她四个字的评价：“生而为厨！”
但没完。上行大师接着说：“恐怕她难以在料理界立足。”这是对野原清石说的。
这句话像一口钟，敲醒了野原清石，也敲响了野原粟的苦难岁月。
那时的野原粟已经对厨艺没有任何兴趣，再复杂再美味的料理她尝一口就能做出同样的一道菜，她生厌了，她想放弃了。但野原清石不允许。那次拜访回家后，野原清石不再要求她尝菜做菜，而是锻炼起她的基本功，并要求她自己创造新菜。
那是野原粟最不愿回想的一段岁月，就是这段经历，让她离厨房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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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
泪水不知不觉打湿了半个脸颊，野原粟赶忙用衣袖擦拭。她想起还饿着肚子的幸平创真，抬头看了看店里的钟。7点10分。还好没过去太长时间。
野原粟呼出一口气，想好该做什么晚餐了。
母亲野原堇曾说过，感冒的人吃热粥好得快。每次她感冒，晚餐必定是一碗热粥，再加一碟渍菜。考虑到幸平创真的食量，野原粟看了看仓库和冰箱，决定再做份水蒸蛋。
粥是青菜薄荷粥，有缓解感冒症状的功能。
野原粟先把米洗好，放入锅中文火慢煮。之后又开一个锅，放水煮沸，加入洗干净的薄荷叶，煎煮十分钟过滤残渣，滤液过锅中继续煎煮，加入两勺蜂蜜搅拌。等米煮烂后倒入煮粥的锅中，缓缓搅拌均匀。从仓库拿出两棵白菜，洗净后撕成小片，倒入粥中，搅拌一会儿，加一点儿盐，熄火起锅。
而在煮粥的当口，水蒸蛋也做好了。野原粟从渍物坛子里夹了几份渍菜装盘，拿碗装了粥和水蒸蛋，用餐盘端着送上楼。
这是幸平创真第一次吃到野原粟做的菜。他已经打算好就算野原粟做的再难吃他也会眉头不皱地全部吃完。但是当食物入口，他只觉得春风迎面扑来，身体力的燥热奇迹般地平息了，第二口，他看到万物萌发，身体里充满了力气，第三口……
不知不觉中，幸平创真将餐盘中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他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一不小心就吃完了。你做的很好吃。”
“没事。”野原粟笑着说。
她收拾好碗筷，送下楼。一进大堂，野原粟就看见正在厨房里喝粥的幸平城一郎。
她愣了愣，走过去，叫了声：“叔叔，你回来了。”
幸平城一郎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中的情绪让野原粟不适。
她忍下来，接着说：“创真病了，感冒了，现在躺在床上。”
“哦！”幸平城一郎喝完了一碗粥，“那么，这锅粥，是你做的？”
野原粟点了点头。
幸平城一郎笑了。他说：“你知道吗，这碗粥，和我认识的某个人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野原粟的脸一白。
幸平城一郎看在眼里。他没在意。他继续说：“我今天去见了佐藤兴。”
野原粟猛地抬起头。
幸平城一郎又舀了一碗粥。
“他托我给你说声对不起。对了，那边桌子上，”他指了指柜台右手边的桌子，“那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什么东西？”
幸平城一郎摇着脑袋，“我没打开看。”
野原粟放下餐盘走过去解开黑色的包袱布。里面是一本相册和一个本子。野原粟翻开相册，第一张照片就是野原一家和佐藤兴一起在“兴の屋”前照的那张合照。
野原粟的眼圈一红，伸手慢慢抚过照片中的每一张脸。
幸平城一郎喝完了第二碗粥，他咂了咂嘴巴，回味粥的味道。
“看来你已经可以继续下厨了，那么，要不要继续和我学做菜？”
野原粟想都没想，就准备拒绝。但幸平城一郎下一句话却像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不要急着拒绝，生而为厨，你逃不掉的！”
———————— 第二餐·完 ————————。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Act.25 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