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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二师兄不在的日子里,我甚是思念我的小人册子。
      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二师兄走后不久,大师兄家里也出了些急事遂也匆匆下山去,将我最后一本红烛春宵也装进行囊以慰相思,然而他们离去的这些日子我却一个喷嚏都不曾打过。大师兄离别前曾经语重心长地同我说,七七,日后要少吃鸡腿多吃些木瓜,不管你将来能否摆脱一马平川,你永远都是我们的沙师弟,我方知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没有了两位混蛋师兄的日子,山中岁月却愈发波澜壮阔,跌宕起伏,因着言迁二师公也回来同师尊叙旧,栖梧山下三仙尊凑在一块,便召唤出了众弟子从未谋面的拂然祖师爷,那日山中弟子横七竖八地累到在习剑的后山,空中突然之间落下许许多多“豆腐块”,其中一块还直直砸断我宽衣解带中的香蕉君,天降异象定然有大事要发生,果不其然,一时间风云变幻,天地为冥,一袭褐衣的祖师爷爷就这般从九重天上摔了下来,其声响可谓穿云裂石,石破天惊,惊天动地,霎时间狂风骤起,仿若万骑烟尘,一块诺大的桌布盖在我头顶,我眼前一黑,只听见祖师爷爷一声凄厉的呼喊,“开庄了,你们三个死小子快出来……”全然不顾一张老脸上凸起鸡蛋大小的包。一只手为我掀开了桌布,骚包师公俊俏的容颜如约而至,扑面而来,我吓得剩下的半截香蕉也折断在地上,面前的骚包却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瓜放在我手心,眸光流转,言辞亲切万分,“七七,吃这个。”
      总之当日的情景十分壮观,闻泽师尊与言迁师公扶起了地上的祖师爷爷,并大手一拂变出一张四方檀香木桌,山中众弟子则纷纷低头寻觅七零八乱的“豆腐块”,常言三个女子一台戏,四个女子一桌麻将,诚然这句话是对的,祖师爷爷不远万里跋山涉水从九重天上自由落体下来却只是为了同他三名弟子搓几桌麻将,此等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直教众弟子震动得不能自理。
      然而这几桌麻将却直直搓了三天三夜……“师父,到你出了。”言迁二师公善意地提醒,祖师爷爷一张肥胖的老脸涨得通红,额上细细密密冒着汗珠,一群弟子围站在一旁,彼此心照不宣,谁都看出来三位师尊连成一条战线合着伙在匡他,除了祖师爷爷他老人家,一张骨牌落桌,“师父,你又输了。”闻泽师尊摊开自己的牌,淡淡笑意自眼中浮起,拂然老头子一时溅泪,泪洒当场,直直叫嚷“不行不行,再来一盘,”“师父,你的凤凰琴与长生扇都输两位师兄,你已经没有赌注了。”骚包师公颇为可惜的开口,“谁说没有,我的无双箭还没拿出手呢,再来再来……”祖师爷爷的泪水,如同夏天的暴雨,来得猛,散得快,一转眼已经重新整备迫不及待自投罗网去了,骚包师公却朝我挤弄一番眉眼,是夜月白风清,檀香暗浮,他一袭白衣如同白玉一般明净,惹来我片刻恍惚,原来骚包师公看上师尊的无双箭了,一番毫无悬念的桌上较量之后,骚包师公阴谋得逞,“师父,您的无双箭,弟子笑纳了。”祖师爷爷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化身一条紫金长龙,伏桌大泣,泪水如同断塞瀑布,片刻便将栖梧山淹却一半,我目瞪口呆原来召集三位师尊便可唤出神龙,我正犹豫着要许什么愿,腰间忽然多出一只大手将我带出泪海,停步在一棵苍梧树顶。
      “师父他老人家就是这样的脾气,不输到最后绝对不会罢休的。”骚包师公左手执着无双箭淡淡开口,我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我腰间的手拨开,那只右手却甚是灵活,片刻间抓了我的手,指尖慢慢从我掌心滑过,十指交缠,“其实我也是如此,即便输到最后也不会罢休,就算输了,我也一定会抢回来。”交缠的十指变得异常贴近,他指尖的力度简直要压碎我骨头,机智的我不假思索,那是那是,师公你此般厉害,天底下大概没有什么人能赢过你吧,他突然轻轻一笑,眼中并不露出任何神色,你说的对,没有什么人能赢过我,然我唯一一次输,却输了天底下我最输不起的东西,既然这一次让我再遇见了她,她便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哪怕她掉下的眼泪都属于我。他的眼睛好似门廊下的灯笼忽明忽暗,写着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从前以后,一片欢场。我怔了一怔,目光呆滞,心底竟隐隐有些作痛,像是潜伏在深涯之下渐渐被唤起。他却将手中的箭交予我,这只箭缺了自己的□□,明日寅时你来我房中寻我,我带你去取回那只□□。
      骚包师公赢了这只箭却将它给了我?我暗暗惊叹小明果然料事如神,我的箭确实与众师兄的剑很是不同!只是我仔仔细细打量,却并没有看出这只无双箭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暗暗猜测难道那只弩唤作举世?它们是举世无双组合?
      是夜我跑到小明房间向他打听这只名字不甚谦虚的箭,彼时小明两只眼睛噙满泪水,无精打采的在一只通红的火炉旁烘干他满室的小人册,我将无双箭递到他面前询问他此箭究竟是何来历,小明沉浸在撕心裂肺的悲伤中无心理会我的问题,直至我长叹一息答应替他将这些册子重抄一遍他才猛然抬起头来,醒醒通红的鼻子将传说娓娓道来,说这无双箭原本是天女所有,因着她在桑陌谷中从七月妖狐爪下救了下凡历劫的帝君,帝君感念天女恩德遂将她带上九重天,却不料促就了天女与帝君大儿子温梓的一段情谊,事情若到此告一段落却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只是那七月妖狐却孽性非常,非要上天寻天女报那一箭之仇,殊不知恨一个人若是恨出情理之外,那也定是爱到内心深处了,总之七月妖狐报仇不成却令自己深陷情网,得知天女心中有了温梓后更加暴戾,天上人间为祸甚多,到最后帝君恼怒非常,谴下十万天兵天将要把妖狐射杀在桑陌谷中,却不料关键时刻天女临戈倒向,以身相护妖狐,一只无双箭射出竟令天地变色,日月无辉,其间种种秘辛已然不甚清楚,总之到最后大慈大悲的佛祖及时赶到救下妖狐,天女却仿若世间蒸发不知所踪,她的无双箭落入北川之海,三百年前机缘巧合被拂然祖师爷拾得,只是这无双箭到了他人手中却成了玄铁一枚,丝毫不具威力,那只□□也化作巨石卧在谷底,任何人都拔不起来,传闻那只□□注入了天女眉间之血,颇具灵气,修为不够的神仙妖怪是万万去不得桑陌谷的。故事听到此处我已然失了神,连忙询问那七月妖狐究竟是何来历,本事为何如此之大?还有帝君的大儿子温梓呢,他后来又如何了?小明却摇了摇头,那七月妖狐究竟是何来历三界之内无人知晓,若是知晓其来历又怎么弄到这般光景?温梓大仙在那场战中也深受重伤,此后便蜗居南冥之地,几千年都不得音讯。我想着真正伤到温梓的怕是天女最后对妖狐的舍身维护,此般伤痛比起皮肉之伤不知要深多少倍,因着皮肉之伤可使汤药细心根治,然而这种伤痛却无药可救,无计可施,全凭自己的心是否看得开罢了,如此想来,于温梓而言,旧时光阴怕是美妙得有些虚了。我怅然叹下一口气,世间最变幻无常的是女子,其次才是命运,天女也许从头到尾爱的只是七月妖狐,然而她却非要到了最后才知晓自己的真正心意,思及此处我又忍不住询问小明,那七月妖狐究竟长了怎样一张祸害脸,竟将帝君之子都比了下去?小明抛给我一个白眼,恨恨说道当时七月妖狐还未修得人身,那温梓大仙倒是俊逸非常,三界之内对之虎视眈眈的仙女妖魔不计其数。我心下纳闷得紧,这天女甚是奇怪,怎么偏偏喜欢上了一只未得人身的狐狸?然而一切说不通道不明的事情一旦遇上情这一字,却也不用细细参分,字字勘破了。
      当夜我却无论如何都阖不上眼,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脑海中全是七月妖狐,天女温梓之间的爱恨情仇,兜兜转转却如何也理不清,想着那究竟是怎样一只狐狸,竟仅靠一身皮毛便虏获了天女的心,将堂堂帝君之子都比却下去?想着想着,寅时便到了,我甩甩沉沉的脑袋,穿了衣,推开门,前往骚包师公的住处去了。
      骚包师公的房内没有点火?我望着他漆黑一片的房门,诧异莫非骚包忘了今日要带我寻那无双箭的□□?抬手敲了敲门,却听见一个懒懒的声音,“是七七么?进来吧。”推门进去后,房间里却突然亮了一盏灯火,骚包师公仍旧躺在床上不曾动弹。“师公,你如何还不起身?”他一件单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出上身一大片肌肤,脂凝脉结,看得我心七上八下,“起身做什么?”我张大了嘴,“师公不是让我寅时来寻你一起去取那□□么?”他眼中又浮现出淡淡地笑意,漫不经心,“我只说让你寅时来寻我,却未道明寅时就要出发,七七,趁天还未亮,快来我榻上睡会温存片刻。”我气得吐血,温存你妹啊温存,气冲冲地就要离开,他忽而起身从身后抱住了我,灯火骤灭,黑暗中他面容模糊,声音却如同鬼魅般带着一丝引诱,睡吧,七七。也许是太累,又或许是七月妖狐的传说绞缠我脑子一片混沌,竟觉得面前一片模模糊糊,双脚几乎没有任何力气,只感觉有一个人将我拦腰横抱,放在睡塌上了。
      夜里冰冰凉凉,却又一双温柔地眸子一直注视着我,忽而又在我眉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在等你,你从来都不知道。
      低低沉沉的声音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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