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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5 少顾 ...

  •   暮春的江南笼着层薄雾,西子湖畔的醉府在暮色里泛着暖黄的光晕。雕花窗棂间漏出缕缕檀香,与廊下悬着的紫藤花香缠作一团。醉梦香倚在红绡帐前,素手正将最后一粒珍珠缀在鬓边,铜镜里映出她眉间的花钿,如同一抹绛色的晚霞。

      她身着月白色襦裙,裙裾上暗绣的豹纹图腾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恍若林间游走的灵豹。作为家中长女,醉梦香眉眼间总带着股温婉大气,却又暗藏着豹子般的果决。指尖触到鬓角的珍珠时,她忽而想起聂少凯前日说这珍珠衬得她眸色如星,耳尖便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忽听得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些刻意放轻的小心翼翼。醉梦香唇角不自觉上扬,放下手中的珠钗,转身时正见聂少凯立在雕花门外。他今日着一袭藏青长衫,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眉目清朗间透着福州世家子弟的温润,眼底却只盛着屋内那人的身影。

      "又在偷偷瞧我?"醉梦香盈盈一笑,莲步轻移至门前。聂少凯伸手将她拢入怀中,带着松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轻声道:"怎叫偷偷?我光明正大地看自家姑娘,旁人管不着。"

      檐角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飞了廊下歇脚的麻雀。醉梦香下意识往聂少凯怀里缩了缩,抬眸望向天际:"起风了。"聂少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暮色渐浓,天边的火烧云被风揉碎成绮丽的锦缎。他伸手将她耳畔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温热的脸颊:"明日陪你去断桥看荷?听说今年的荷花比往年开得早。"

      醉梦香歪头思索片刻,眸中闪过狡黠:"那你得给我带杏花楼的玫瑰糕,上次去晚了,都被二姐抢光了。"话音未落,两人相视而笑。聂少凯收紧手臂,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心底满是安宁。他从未想过,当初在书院偶然遇见的那个教孩童念书的温柔女子,如今会成为他生命里最柔软的牵挂。

      夜色渐深,醉府里飘来饭菜的香气。醉梦香轻推聂少凯:"该去用晚膳了,若再不去,母亲又要说我不懂规矩。"聂少凯却不愿松手,低声道:"若能这般一直抱着你,规矩什么的,不要也罢。"醉梦香脸颊绯红,嗔怪地瞪他一眼,却任由他牵着手,往灯火通明的前厅走去。

      银纱般的月光淌过醉府雕花木窗,在青石砖上织就细碎的银纹。醉梦香阁前的莲池浮着几盏荷灯,烛火在波纹间碎成流动的金箔,将廊下朱漆栏杆染得半明半暗。醉梦香褪了日间的襦裙,换作一袭玄色劲装,腰间束着镶铜扣的革带,暗绣的豹纹图腾随着她旋身、踢腿的动作在月光下流转,恍若活物般在衣料上游弋。

      聂少凯抱剑斜倚朱栏,玄色劲装外披着件月白披风,腰间玉佩在夜风里轻碰出鞘三寸的剑柄,发出清越的鸣响。他望着场中身影,剑眉微挑,眸中盛满笑意:“往日见你温温柔柔教人念书,倒不知竟是只藏锋的小豹子。”话音未落,醉梦香已踏着池边假山飞跃而来,靴尖在朱栏上点出轻响,反手便扣住他握剑的手腕。

      “聂公子这双眼睛,倒像是会变戏法。”醉梦香指尖凝着冷意,却见聂少凯不闪不避,反倒顺势将她拉得更近。两人呼吸相闻间,她瞥见对方眼底跳动的促狭,这才惊觉自己着了道——方才动作虽快,却未用半分内力,想来是故意任她近身。

      聂少凯松开剑柄,任由长剑悬在腰间,另一只手却稳稳扶住她要坠的身形:“香儿的身法,比我初见时利落许多。”他说的是半年前那场雨,她撑着油纸伞误入他的别院,被恶犬追逐时展露出的矫健身手。此刻想起,醉梦香耳尖发烫,正要反驳,忽闻院外传来细碎脚步声。

      她瞳孔微缩,如猫科动物般迅速推开聂少凯。后者默契地抄起长剑,剑穗扫过栏杆发出沙沙轻响。待看清来人是端着醒酒汤的丫鬟,醉梦香才松了口气,嗔怪道:“都怪你,平白吓人一跳。”聂少凯收剑入鞘,笑意却漫到眼角:“若真有刺客,我这把剑,可只会护着小豹子。”

      月光爬上他肩头,将披风边缘镀上银边。醉梦香望着他认真的眉眼,忽然想起白日里母亲念叨“女大当嫁”的话,心跳漏了半拍。她转身去接丫鬟手中的汤碗,余光却瞥见聂少凯弯腰捡起她方才遗落的发带,那上面绣着的小豹子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像极了此刻他眼底藏不住的温柔。

      晚风掠过西子湖,将一池涟漪揉碎成粼粼银鳞。醉梦香阁檐角悬着的铜铃突然叮咚作响,惊起栖息在垂丝海棠上的夜枭。醉梦香旋身跃起,玄色劲装下摆扫过石桌上的青瓷茶盏,盏中未饮尽的碧螺春泼出半盏,在月光下蜿蜒成一道琥珀色的溪流。

      聂少凯垂眸望着手中发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绣工精巧的豹纹图腾。忽觉劲风扑面,他未及抬眼,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已抵住喉间。醉梦香单膝撑在他身侧朱栏上,墨发如瀑倾泻而下,发间茉莉香混着习武后微汗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聂公子方才看什么看得这般入神?"她挑眉轻笑,匕首在月光下划出细碎的银芒,却刻意避开他喉间动脉。

      聂少凯反手扣住她手腕,顺势将人拉得更近,发带轻轻缠上她指尖:"在看我家小豹子遗落的宝贝。"他的目光掠过她因习武而泛着薄红的脸颊,落在她颈间渗出的细密汗珠上,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醉梦香耳尖发烫,刚要抽手,忽闻远处传来熟悉的笑闹声——是八妹醉梦熙与觅风又在演武。

      "明日陪我去绸缎庄?"聂少凯突然开口,见她露出疑惑神色,又补充道,"听掌柜说新到了批蜀锦,正适合给你裁件衬肤色的衣裳。"醉梦香指尖微蜷,想起前日母亲在她房里翻看《女诫》时的叹息。她别开脸,望着莲池中随波晃动的荷灯:"又浪费银钱,我这粗布衣裳穿得好好的。"

      话音未落,聂少凯已倾身将她困在朱栏与胸膛之间。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垂:"旁人都道我聂家公子一掷千金,怎的给心上人置件新衣,倒成了浪费?"他说着,低头轻啄她发烫的耳尖,惹得怀中人身子一颤,手中匕首当啷落地,惊散了池边夜游的锦鲤。

      远处传来醉梦熙爽朗的笑声:"大姐!又被聂公子欺负了?需不需要我替你教训他!"醉梦香猛地推开聂少凯,捡起匕首别回腰间,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就你话多!"她转身要走,却被聂少凯拉住手腕,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明日巳时,我在绸缎庄等你。"

      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醉梦香攥紧手中发带。夜色渐深,阁外海棠花簌簌飘落,有几片正巧落在她肩头,恍惚间竟与那日他别院里纷飞的梨花重叠。

      夜露渐重,青石砖上凝出细碎的水珠,映得月光愈发清冽。醉梦香阁后的竹林被风撩拨,发出沙沙低语,几片竹叶打着旋儿落在聂少凯肩头,却被他漫不经心地抖落。他望着场中身姿矫健的醉梦香,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衣袂间游走的豹纹图腾——那暗纹在月光下时而蛰伏,时而跃动,恰似她总爱藏在温柔表象下的野性。

      “小心!”聂少凯突然出声,长剑已出鞘三寸。醉梦香旋身踢向假山上的陶罐,却因落脚处的青苔打滑,整个人向后仰去。千钧一发之际,聂少凯如离弦之箭冲上前,揽住她的腰肢。两人在月光下旋了半圈,最终聂少凯背抵朱栏,醉梦香伏在他胸膛,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混着松木香与剑气的气息。

      “聂公子的剑,今日倒是出鞘得格外快。”醉梦香抬头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聂少凯胸前的盘扣,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聂少凯喉结滚动,将长剑哐当入鞘,双手却仍紧箍着她的腰:“若摔着你,明日谁陪我去绸缎庄?”

      话音未落,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月洞门传来。醉梦红晃着手中的油纸包探出头,猫女特有的狡黠在眼中闪烁:“大姐又在和姐夫演英雄救美?正巧,我刚从杏花楼带了玫瑰糕,要分你们半块吗?”醉梦香猛地推开聂少凯,耳尖烧得通红,转身去抢妹妹手中的点心:“就你嘴馋!也不怕吃成胖猫!”

      聂少凯倚着朱栏轻笑,看着姐妹俩笑闹着跑进阁楼。夜风送来醉梦香临走前抛下的嗔怪眼神,却藏不住眼角的笑意。他低头整理被弄乱的衣襟,忽觉袖中滑落一物——是醉梦香方才遗落的帕子,边角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豹子,针脚虽拙,却绣得极为用心。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与廊下悬挂的灯笼残影交叠。聂少凯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收进怀中,想起白日里母亲来信催他早日定亲,嘴角却不自觉上扬。远处传来醉府厨房飘来的饭菜香,混着西子湖潮湿的水汽,恍惚间,竟比福州老宅的桂花香还要清甜几分。

      醉梦香阁的琉璃灯忽然被风扑灭,黑暗中唯有聂少凯腰间玉佩泛着微光。醉梦香借着月光一个箭步跃上廊檐,玄色劲装猎猎作响,暗绣的豹纹图腾在屋脊瓦片的阴影里忽明忽暗。她低头冲聂少凯挑眉:"聂公子,敢不敢与我比试?"

      聂少凯长剑横在胸前,月光顺着剑脊流淌成银线:"比试什么?舞刀弄枪怕伤着你,诗词歌赋......"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醉梦香气鼓鼓的模样忍俊不禁,"又怕赢了你,明日不肯去绸缎庄。"

      "谁说比试这些!"醉梦香忽然纵身跃下,落地时带起几片海棠花瓣。她拾起地上半块未吃完的玫瑰糕,狡黠一笑:"我们比谁先抢到西街夜市的糖画摊子,输家要替对方抄十遍《女诫》。"

      聂少凯闻言挑眉,剑鞘在腰间发出轻响:"小豹子倒是会挑彩头。"话音未落,醉梦香已如离弦之箭冲向月洞门,裙间豹纹图腾在夜色中化作流动的暗影。聂少凯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摇头轻笑,收剑入鞘时不忘将怀中的帕子又按紧几分——这若是被她发现,怕是要红着脸抢回去。

      穿过九曲回廊时,醉梦香撞见抱着药罐的九妹醉梦泠。小丫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像尾受惊的鱼:"大姐这么着急?母亲说宵夜做了桂花酒酿圆子......"话未说完,醉梦香已在远处回头:"替我留一碗!"

      聂少凯正巧追上来,见醉梦泠迷茫的样子,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她:"去买串糖葫芦,剩下的买桂花糕。"不等小丫头道谢,他已朝着醉梦香远去的方向追去,衣袂掠过回廊边的水缸,惊碎了满池月影。

      当聂少凯终于在糖画摊子前寻到醉梦香时,她正踮着脚看老师傅画凤凰。察觉到身后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地说:"输了就要愿赌服输。"声音里却藏不住雀跃。聂少凯走上前,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我认罚,但能不能......"他顿了顿,看她耳尖泛红的模样愈发觉得可爱,"先欠着?明日抄完《女诫》,再陪我去湖上泛舟?"

      醉梦香转身时,正巧接住老师傅递来的糖画,金丝般的糖丝在月光下晶莹剔透。她咬下一小块,甜意漫上舌尖,却故意板着脸:"那要看聂公子抄得认不认真了。"说着将糖画掰下一半递给他,转身时裙间豹纹图腾与糖丝的金芒交相辉映,在夜市的灯火里晕染成温柔的光。

      夜风裹着糖画甜香,聂少凯咬下脆生生的糖丝,看醉梦香举着凤凰糖画在街边灯笼下转圈。玄色劲装被晚风掀起边角,暗绣的豹纹时而与暖黄的光晕相撞,时而隐入阴影,像只贪耍不肯归巢的幼豹。

      “当心!”聂少凯话音未落,醉梦香裙摆已勾住街边货郎的竹筐。竹筐倾倒的瞬间,他长臂一揽将人拽进怀里,另一只手稳稳接住滚落的瓷碗。瓷碗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惊得周围小贩纷纷侧目。醉梦香仰脸望着他,鼻尖几乎擦过他下颌:“聂公子这身手,不去护院真是屈才。”

      “护院可护不到像你这般调皮的。”聂少凯扣住她欲逃的手腕,却在触到她掌心薄茧时动作微顿。私塾先生家的长女,本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秀,可这双手却因常年习武生出薄茧,还沾着教孩童写字时蹭上的墨渍。他喉间发紧,鬼使神差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以后若要练剑,我陪你。”

      醉梦香耳尖发烫,正要反驳,忽听街角传来熟悉的争执声。八妹醉梦熙正攥着觅风的衣领,狼女特有的狠劲全写在眉梢:“说!是不是又偷偷喂我刀鞘里塞桂花糕?”觅风举着双手直笑,腰间佩刀晃出月光:“这不是怕你练饿了......”

      “瞧见没?”醉梦香趁机抽回手,指着闹作一团的两人,“整个醉府就数八妹最能折腾,你若陪我练剑,迟早被她抓去当活靶子。”话虽如此,她却不自觉想起白日里,母亲对着一匣子女儿们的嫁妆叹气:“香儿也老大不小了......”

      聂少凯顺着她目光望去,见醉梦熙一脚踢翻觅风的刀鞘,桂花糕的甜香混着夜风扑来。他弯腰拾起滚到脚边的糖画棍,在掌心转了个圈:“明日带你去城外猎场?听说那里的月见草开得正好。”他说得随意,却在她转身时,将半块没吃完的糖画仔细裹进油纸——这是她咬过的,舍不得扔。

      归途经过石桥,西子湖泛着碎银般的波光。醉梦香望着水中月影,忽觉腰间一紧。聂少凯不知何时已揽住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小心掉下去,变成湖里的......”“变成湖里的豹女,把你拖下去当压寨夫君?”她转头狡黠一笑,却撞进他眼底化不开的温柔。

      远处醉府灯火渐明,传来母亲唤女儿们归家的声音。聂少凯松开手,却悄悄勾住她小指:“下次比试,我可要动真格了。”醉梦香甩开他的手往前跑,裙间豹纹在月光下跃动如焰,却故意放慢脚步,等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的身影。

      回到醉府时,回廊下的灯笼已换成更深夜色里的昏黄光晕。醉梦香刚跨进月洞门,就见二姐醉梦甜端着个青瓷食盒从角门转出,鸡女特有的温婉眉眼弯成月牙:“可算逮着你们了,母亲炖的百合莲子羹,再不来八妹就要全吃光了。”她话音未落,远处果然传来醉梦熙的叫嚷:“二姐偏心!明明是九妹先偷吃的!”

      聂少凯望着醉梦香耳尖泛红的模样,故意凑近低语:“原来小豹子也会偷嘴。”换来她手肘轻撞,却顺势接过她手中凉透的糖画棍。醉梦甜将食盒往他怀里一塞,笑道:“聂公子也别见外,就当是提前尝尝娘家的甜汤。”这话惹得醉梦香跺脚要追,聂少凯却已利落地掀开盒盖,瓷勺舀起晶莹的莲子羹,吹凉后递到她唇边:“小心烫。”

      廊下突然传来细碎的抽气声。醉梦兰正扒着雕花窗棂偷看,鼠女灵动的眼睛亮得惊人:“六姐!快看大姐被喂得耳朵都红啦!”南宫润的咳嗽声适时响起,带着书香门第的矜持:“兰兰,这般偷看不合礼数......”话没说完就被醉梦红拽到一旁:“装什么正经!咱们姐妹哪个不是从小看到大?”

      醉梦香羞得转身要逃,裙摆却扫落廊下花架上的茉莉。聂少凯几乎同时俯身,温热的手指与她相触的瞬间,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将一朵带着夜露的茉莉花别在她鬓边:“方才在夜市就想说,这花衬你。”话音未落,醉府后院骤然炸开惊呼声——七妹醉梦紫不知何时爬上了假山,狐女眼尾的媚色在月光下格外勾人:“姐夫这情话水平,可得教教纳兰京!”

      夜风卷起满院笑闹,醉梦香阁的铜铃叮咚作响。醉合德握着书卷从书房出来,望着庭院里追逐打闹的女儿们,又看看站在醉梦香身侧、将她护在灯笼光晕里的聂少凯,捻着胡须轻叹:“女大不中留啊......”林秀琪端着新热的羹汤走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留不住便不留,只要我家香儿欢喜。”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聂少凯松开醉梦香的手,却将她鬓边的茉莉花轻轻扶正:“明日巳时,猎场见?”醉梦香别开脸,裙间暗绣的豹纹随着转身的动作若隐若现:“若是迟到,可别怪我不等你。”她快步跑向姐妹们,却在转角偷偷回头——聂少凯还站在原地,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到她跳动的心尖。

      次日巳时,猎场边的月见草正开得灿烂,粉白花海随风起伏,将醉梦香的月白襦裙染成朦胧的霞色。她蹲下身轻抚花瓣,裙上暗绣的豹纹图腾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发间茉莉花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忽听得身后传来马蹄声,她头也不回地嗔道:“聂公子果然是踩着时辰来的。”

      聂少凯翻身下马,玄色劲装裹着一路风尘,腰间玉佩却擦得锃亮。他从马鞍侧取下食盒,开盖露出两串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路过南市,见新熬的糖稀裹着山里红,想着你昨夜没吃到桂花酒酿圆子。”醉梦香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糖壳,就被他握住手腕,“当心粘了手,我来。”说着便将糖葫芦递到她唇边,自己则拈起另一串,咬得果核“咔”地轻响。

      远处传来箭矢破空声,惊起几只山雀。醉梦香踮脚张望,见醉梦熙正站在土坡上与觅风比试箭术,狼女的箭囊里插满自制的狼牙箭,而觅风故意射偏,引得醉梦熙叉腰大笑。“八妹的准头又精进了。”醉梦香话音未落,聂少凯已从箭筒抽出一支白羽箭,搭在她肩头的手顺势环住她握弓的手:“小豹子可要试试?”

      弓弦震颤间,箭矢擦着野兔耳际掠过。醉梦香转身时撞进他含笑的眼眸,呼吸相闻间,聂少凯突然用指尖抹去她脸颊上沾到的草屑:“倒像只贪玩的幼崽。”这话惹得她耳尖发烫,刚要反驳,却见远处烟尘大起,醉梦紫骑着高头大马飞驰而来,狐女特有的妖冶在阳光下更显肆意:“好啊你们,偷偷来猎场也不叫上我!纳兰京还带了冰镇酸梅汤,都快被他喝光了!”

      笑声惊散了栖息在枫树上的白鹭。聂少凯牵着马跟在醉梦香身后,看她与妹妹们打闹着奔向临时搭建的凉棚。林秀琪亲手缝制的遮阳布下,醉梦甜正往青瓷碗里舀莲子羹,醉梦艾抱着刚采的野莓,而醉梦红已经盯上了纳兰京怀中的食盒。聂少凯将马缰系在枫树下,从怀中掏出块丝帕——正是昨夜醉梦香遗落的,边角绣着的小豹子被他用金线细细勾勒过,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愣着作甚?”醉梦香突然折返,发间茉莉花扫过他鼻尖,“母亲让我盯着你,别光顾着看风景,酸梅汤可要被喝光了。”她说着就要拽他走,却被聂少凯反握住手腕。他将丝帕轻轻覆在她沾着草汁的手上,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下次绣只大的?”

      风掠过月见草海,掀起满野花香。醉梦香甩开他的手往前跑,裙间豹纹图腾与粉白花海相映成趣,却在回头时撞进他眼底的温柔。远处传来醉梦熙的叫嚷:“大姐又被姐夫欺负啦!”她跺了跺脚,加快脚步,可心跳声却比奔跑的马蹄声还要急促。

      凉棚下青石桌上摆满了吃食,冰镇酸梅汤在白瓷碗里泛着琥珀色的光,醉梦紫用银匙搅着碗中浮冰,狐尾似的眼梢扫过聂少凯:“姐夫这金线绣工不错,改天教教纳兰京?他上次给我绣的香囊,针脚歪得能困住苍蝇。”纳兰京闻言呛得直咳嗽,惹来醉梦红拍着他后背笑闹:“堂堂豪门阔少,连针线活都比不过姐夫。”

      醉梦香耳根发烫,慌忙低头舀莲子羹,却见碗底沉着颗晶莹的冰糖。聂少凯端着酸梅汤在她身侧坐下,袖口掠过她手背,压低声音道:“方才你射箭时,有粒冰糖掉进碗里,本想捞出来,又怕糟蹋了林姨的手艺。”他说罢轻抿一口酸梅汤,喉结滚动间,醉梦香分明瞧见他耳尖也染着薄红。

      忽有凉风卷着落叶扑进凉棚,醉梦艾像受惊的兔子般缩了缩肩膀。苏晚凝立刻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温柔道:“阿艾身子弱,莫要贪凉。”这一幕正巧被醉梦甜看见,她笑着往燕子严碗里添了块桂花糕:“瞧瞧人家,你也学着点。”燕子严红着脸挠头,憨笑道:“我、我下次给你摘满屋子的桂花。”

      醉梦香望着姐妹们打趣嬉闹,嘴角不自觉上扬。聂少凯伸手替她挡住斜射而来的阳光,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明日带你去城西书院?听说新来的夫子讲《诗经》,有不少珍本古籍。”他说话时,目光始终落在她眉眼间,仿佛周遭的笑闹都成了背景音。

      此时醉梦泠抱着竹篮从花丛中钻出来,发间沾着草叶,活像条迷路的小鱼。她将几颗野草莓递给醉梦香,又偷偷看了眼聂少凯,小声道:“大姐夫,觅两哥哥说后山的萤火虫快出来了......”话未说完,醉梦熙已经拎着弓箭冲过来:“萤火虫!我要抓来当暗器!”觅风急忙拦住她:“姑奶奶,那是用来赏玩的!”

      暮色渐浓时,猎场被染成暖橘色。醉梦香与聂少凯并肩走在归途,马蹄声踏碎满地余晖。她忽然停步,从袖中掏出块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只大豹子,周围还缀着几朵笨拙的月见草。“上次输给你的《女诫》,拿这个抵债。”她别过脸不看他,却偷偷留意着他的反应。

      聂少凯指尖抚过粗糙的针脚,喉间涌上笑意:“小豹子这针法,倒比我的剑还锋利。”他说着将帕子仔细收好,忽然握住她的手,在她惊呼声中把冰凉的玉佩塞进她掌心:“该我抵债了,明日带着它,去绸缎庄挑匹蜀锦。”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开满月见草的小径上。远处传来醉府姐妹们的笑闹声,而聂少凯望着身旁耳尖泛红的人,暗自想着:若时光能停在这样的黄昏,倒也不负江南好景。

      次日清晨,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醉梦香阁。醉梦香对着铜镜簪花,忽见镜中映出一抹藏青色身影。聂少凯倚在门框,手中把玩着她昨日送的刺绣帕子,嘴角噙着笑:“说好卯时三刻出发,小豹子这会儿还在梳妆?”

      醉梦香转身时,鹅黄襦裙上暗绣的豹纹图腾随着动作流转生姿。她佯怒瞪他一眼,却难掩眼底笑意:“还不是某人,非要等我用过早膳才肯走。”话音未落,就见聂少凯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桂花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杏花楼新出的千层酥,特意赶早去买的。”

      两人穿过挂满紫藤的回廊时,正巧撞见醉梦泠提着木桶从井边走来。小丫头的裙摆沾着露水,发间还别着朵湿漉漉的荷花。“大姐,姐夫!”醉梦泠眼睛一亮,“觅两哥哥说今日要教我捕鱼,你们要一起去吗?”聂少凯刚要开口,醉梦香已抢先一步:“今日约了去绸缎庄,下次带你。”说罢朝妹妹眨眨眼,惹得醉梦泠笑着跑开。

      绸缎庄里,掌柜的捧着蜀锦料子迎上来,绯色、月白、黛青的绸缎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醉梦香抚摸着一匹绣着金线牡丹的料子,爱不释手,却又瞥见价签微微皱眉。聂少凯似是看穿她心思,不动声色将玉佩放在柜上:“就要这匹,再裁两身里衣,尺寸......”他目光扫过醉梦香绯红的脸颊,“照她身量来。”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喧闹声。醉梦熙拎着把木剑冲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觅风。狼女的裙摆沾满泥土,发带也歪在一边:“大姐!城西有恶少强抢民女,我和觅风正要去教训他们!”聂少凯闻言已按住剑柄,却被醉梦香拦住:“八妹,此事交给官府处理,莫要冲动。”醉梦熙却挑眉:“等官府来,黄花菜都凉了!”

      最终聂少凯与觅风陪着醉梦熙前去查看,醉梦香则留在绸缎庄等裁衣。她倚着门框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既担忧又无奈。忽觉肩头一暖,回头见二姐醉梦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中还拿着件披风:“看你出神的样子,当心着凉。”醉梦甜笑着将披风给她披上,“不过有聂公子在,定能护八妹周全。”

      夕阳西下时,聂少凯归来,衣摆上沾着几片草叶。见醉梦香投来询问的目光,他笑着安抚:“已经解决了,那恶少被送去官府,八妹正和觅风在茶楼喝庆功茶呢。”说着从袖中掏出个小木雕,栩栩如生的豹子模样让醉梦香眼前一亮:“路过木雕摊,看着像你,就买了。”

      夜色渐深,醉府又恢复宁静。醉梦香站在阁前,望着天上明月,手中摩挲着那只木雕豹子。聂少凯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将裁好的新衣披在她身上:“试试?”衣料贴着肌肤,柔软得如同他此刻的目光。风掠过湖面,送来阵阵荷香,远处传来姐妹们的说笑声,而他们站在月光下,仿佛握住了整个江南的温柔。

      夜风掀起新裁的衣袂,醉梦香在月光下旋了个圈,金线牡丹随着动作在裙裾上流淌,暗绣的豹纹若隐若现。聂少凯倚着朱栏,剑穗轻晃,目光追着她灵动的身影,忽听得远处传来零星的琵琶声——是七妹醉梦紫又在阁中练曲,狐女特有的婉转曲调裹着荷香飘来,惊起栖在柳梢的夜鹭。

      “当心!”聂少凯话音未落,醉梦香已踩到廊下青苔。他长臂一揽将人带入怀中,鼻尖掠过她发间茉莉香粉,却见她狡黠地眨眨眼:“聂公子这护花使者当得越发顺手了。”她指尖点在他胸口,借着月光看清他耳尖泛红,正要取笑,忽闻厨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声。

      两人循声赶去,正撞见醉梦红举着扫帚追打偷吃糕点的醉梦熙。狼女举着半块桂花糕左躲右闪,猫女的绣鞋踩在打翻的糖霜里:“八妹!那是给母亲寿辰准备的!”醉梦熙跳上灶台,冲聂少凯挤眉弄眼:“姐夫救我!红姐要谋杀亲妹!”聂少凯刚要开口,醉梦香已抄起墙角竹棍,作势要打:“还不快下来?”

      闹剧收场时,林秀琪端着新烤的绿豆糕从内室出来,眼角笑出细纹:“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孩童似的。”她将瓷盘递给聂少凯,“尝尝,香儿说你爱吃甜的。”醉梦香闻言耳根发烫,转头却见聂少凯接过糕点时,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劳林姨费心,比福州的点心还合口味。”

      窗外骤雨突至,噼里啪啦打在芭蕉叶上。醉梦香倚着窗棂看雨,忽见聂少凯抱来卷古籍:“书院新得的《山海经》,正好解闷。”烛光摇曳间,他翻到记载豹族图腾的篇章,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上面说,豹族女子擅夜猎,眼如寒星......”他话音未落,醉梦香已伸手捂住他的嘴:“又在胡说。”

      雨幕中,醉府的灯火渐次熄灭。醉梦香送聂少凯到角门,木屐踩在积水里溅起水花。聂少凯解下披风替她遮雨,低声道:“明日陪我去看造船?漕运商会新造的画舫,听说能容百人宴饮。”他说话时,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醉梦香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擦去,触及肌肤的瞬间又慌忙收回。

      “好。”她别开脸,裙间豹纹在雨帘中忽明忽暗。聂少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鹅黄消失在回廊尽头,才低头轻笑——掌心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比雨中的月光更温柔。

      次日清晨,薄雾如纱笼罩西子湖。醉梦香推开雕花窗,见聂少凯已骑着高头大马立在垂柳下,玄色劲装外披着墨绿薄氅,腰间玉佩随着马匹轻晃,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他扬手晃了晃食盒:“早点是虾仁烧麦,趁热吃!”

      醉梦香匆匆下楼,鹅黄襦裙换作便于行动的藕荷色劲装,裙摆处暗绣的豹纹图腾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她正要翻身上马,聂少凯却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将人安置在身前:“今日风大,这般稳妥些。”醉梦香的后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有力的心跳声,耳尖渐渐发烫。

      漕运商会的造船厂人声鼎沸,新造的画舫正披着红绸立在船坞。聂少凯牵着醉梦香绕着画舫参观,指尖点过精美的雕花栏杆:“瞧见没?这栏杆上的缠枝莲纹,是特意照着你上次在绸缎庄看的料子雕的。”醉梦香惊讶抬头,正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面盛着比晨光更明亮的温柔。

      忽听得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叫嚷声,转头见醉梦熙正骑在觅风肩上,举着木剑指向画舫:“这船够大!以后咱们劫富济贫,就用它当据点!”觅风苦笑着托住她的腿:“姑奶奶,这是漕运商会的宝贝,咱们可劫不得!”醉梦紫倚在纳兰京怀里,狐尾似的眼梢弯弯:“八妹不如去抢姐夫的商船,反正他疼大姐。”

      聂少凯低笑出声,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小豹子可要护着我?”醉梦香佯装嗔怒,却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这时,造船厂管事捧着图纸过来,聂少凯松开她,认真与管事讨论起画舫的构造细节。醉梦香望着他专注的侧脸,看阳光将他的影子与自己的叠在一起,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晌午在船坞旁的酒肆用膳,聂少凯将剥好的虾仁一个个放进醉梦香碗里,自己却只夹青菜。醉梦香看不过眼,夹起块红烧肉放进他碗中:“总吃这些,当心瘦得抱不动我。”话音刚落,邻桌的醉梦红“噗嗤”笑出声,猫女特有的狡黠在眼中闪烁:“大姐这是急着让姐夫练臂力呢!”

      归途路过一片桃林,花瓣被风吹得漫天飞舞。聂少凯突然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伸手接住几片桃花:“做桃花酿好不好?”他仰头看她,眸中映着纷飞的花瓣,“等酿好了,第一坛给你。”醉梦香低头浅笑,发丝垂落间,裙间的豹纹图腾与粉色花海相映成趣,恍惚间,连春风都变得缱绻起来。

      暮色漫过桃林时,聂少凯怀里的桃花已攒成小半篓。醉梦香蹲在溪边洗手,溪水映出她耳尖的红晕,忽觉身后传来脚步声,还未回头,带着桃花香的披风已落在肩头。聂少凯挨着她蹲下,指尖划过水面惊起涟漪:“当心着凉。”他说话时,倒映在溪中的面容被碎金般的夕阳镀上柔光。

      回到醉府,正撞见醉梦泠踮着脚往屋檐下挂风铃。小丫头晃着湿漉漉的裙摆,发间水草还未摘净,见两人抱着桃花进来,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琉璃:“大姐!觅两哥哥教我编了鱼形风铃!”她扯着聂少凯的衣袖往回廊拽,“姐夫快来看!”

      醉梦香刚要跟上,却被聂少凯轻轻拉住手腕。他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露出半块玫瑰酥:“路上瞧见你总盯着点心铺子,偷偷买的。”他说得随意,耳尖却泛红,“不过被八妹撞见,硬要走半块。”醉梦香望着缺角的糕点,忽然想起幼时与姐妹们分食点心的光景,此刻却因他的惦记,甜意漫上心头。

      厨房飘来蒸笼的热气,林秀琪系着靛蓝围裙探出头:“香儿,帮娘试试新做的桃花糕?”话音未落,醉梦红已从灶后钻出来,猫爪似的指尖沾着豆沙:“娘偏心!明明我才是第一个试吃的!”她瞥见聂少凯手中的桃花,眼睛一亮,“正好用来做桃花酿!我上次酿的梅子酒,姐夫要不要尝尝?”

      夜风穿堂而过时,醉梦香阁飘出细碎的琴音。聂少凯倚着栏杆擦拭长剑,余光却追着屋内身影。醉梦香换了家常襦裙,正对着铜镜拆发簪,乌发如瀑倾泻而下,暗绣的豹纹图腾在烛光下泛着微光。她忽然转头,烛光映得眉眼温柔:“总盯着我做什么?”

      “在想......”聂少凯收剑入鞘,缓步走近,“明日带你去山上看日出如何?听说山顶的云海像铺了十里雪。”他说话时,目光落在她发间新插的桃花上,花瓣轻颤,仿佛落进了他心里。醉梦香低头轻笑,烛火将两人影子叠在窗棂上,恍若一幅未干的工笔画。

      忽听得院外传来醉梦熙的高呼:“大姐!觅风抓到偷酒的耗子了!”醉梦兰的辩解声随之传来:“那是......那是替南宫润尝酒!”聂少凯望着醉梦香无奈又宠溺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们家倒比戏台还热闹。”

      醉梦香拍开他的手,却顺势拉住他的衣袖往院外走:“走,去看看又出了什么闹剧。”月光倾洒在石板路上,她裙间的豹纹图腾随着步伐跃动,而聂少凯任由她牵着,心底泛起温柔的涟漪——这般琐碎日常,若能岁岁年年,倒比任何承诺都动人。

      入秋后的江南裹着层桂花香,醉府后院的菊花开得正好。醉梦香蹲在花畦边修剪残枝,藏青襦裙上暗绣的豹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鬓边斜簪的木芙蓉被风拂得轻颤。聂少凯倚着回廊朱栏,手中握着本翻旧的《农桑辑要》,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她身上落。

      "别看了,"醉梦香头也不回,指尖掐断泛黄的菊茎,"昨日说要教八妹骑马,这会儿又偷懒。"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与笑闹——醉梦熙正骑着枣红马在空地上打转,觅风举着马鞭追在后面喊"慢些",惊起满院白鸽。聂少凯笑着合上书:"八妹的骑术,怕是要超过我了。"

      厨房方向飘来糖炒栗子的焦香,醉梦甜系着碎花围裙探出头:"香儿!帮我尝尝新做的桂花蜜!"醉梦香起身时裙摆扫过竹篮,聂少凯眼疾手快接住要滚落的剪刀,温热的掌心擦过她手腕:"当心伤着。"他说着将剪刀收好,顺手把自己披风披在她肩头,"起风了。"

      忽有细碎脚步声从月洞门传来,醉梦泠捧着青瓷碗蹦蹦跳跳跑来,发间还沾着几片枫叶:"大姐!觅两哥哥在湖边捕了红鲤鱼,说是要做糖醋鱼!"她仰脸看向聂少凯,"姐夫也来吃!"话音未落,醉梦紫摇着团扇走来,狐尾似的眼梢含着笑:"纳兰京在后院支了烤架,说要烤羊肉给我们解馋。"

      暮色渐浓时,醉府的长桌上摆满了佳肴。醉合德捋着胡须给众人斟酒,林秀琪往聂少凯碗里夹了块炖得软烂的红烧肉:"多吃些,瞧着又瘦了。"醉梦红突然举起酒杯:"说起来,明日是大姐和姐夫相识的周年日!"这话惹得众人纷纷起哄,醉梦香耳根发烫,却见聂少凯从袖中掏出个锦盒。

      盒中躺着枚青玉簪,雕着栩栩如生的豹纹图腾。"路过玉器坊瞧见的,"聂少凯说得随意,耳尖却泛红,"想着配你新买的月白襦裙正好。"醉梦香指尖抚过温润的玉面,想起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从夜市糖画到造船厂的晨光,从桃林酿花到此刻满院的欢声笑语。

      夜渐深,姐妹们散去后,醉梦香倚在阁前栏杆上。湖面倒映着满天星斗,聂少凯将她轻轻圈在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明日带你去灵隐寺?听说那里的银杏黄了。"他说话时,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桂花酒的微醺。醉梦香望着远处亮起的河灯,轻轻"嗯"了一声,裙间的豹纹图腾与星光一同闪烁。

      风掠过回廊,铜铃叮咚作响。醉府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唯有醉梦香阁的烛火仍在摇曳。聂少凯低头吻了吻她发旋,心底想着:这样的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吧,像西湖的水,岁岁年年,长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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