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境》鹤不栖

2、第一章

　　“这可真是幅好画啊，看这纸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应当是澄心堂纸啊！”

　　说话的青年用手指轻轻抚过柜台上的画卷，十分惊叹的表情。一旁同观此画的几人点点头认同了青年所言。

　　“再看这包浆滑熟可喜，幽光沉静，必然是有年代的古物，虽说作画者技艺并不高深，但也具备一定收藏价值了，不知徐掌柜是从何处得来这么件东西，观此画乃是闺中之作应当不外传才是。”青年抬起头有些打趣的看着柜台里的中年男人，稍微退开几步让其他几人凑近观画。

　　“李公子这是什么话，我们珍宝斋百年老字号了，所得古玩皆是有凭据的。这画啊是一个老先生拿来寄卖的，若非家道中落，否则也不会拿这等画作寄卖啊！”略显富态的徐掌柜摆摆手，小眼睛都瞪大了，一副不可乱说的急忙样子。

　　“珍宝斋的信誉我们自是了解，掌柜的也不必跟他较真。”一旁观画的其中一人笑着回了这么一句，随即右手招了招让李公子过去。“你们看这画右上角题词！”另一人凑近低头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李公子笑了笑：“这可不就是在表达爱慕之情么，也值得大惊小怪。”

　　“各位公子先看着，我那还有几幅好画，这给各位取来看看。”

　　掌柜的说着拱拱手就离开柜台去了左边展台，众人不以为意继续观画。

　　“哎，你们看这左下还有一句：既见君子......”

　　“怎么就只有这半句？”

　　“咦？这画上人怎么被一大片红颜料遮住了？”突然从众人身后突兀的插入一个声音。

　　“哪呢？你瞎说什么，哪有红颜料？”李公子闻声皱眉回头看身后那人，却吃了一惊，有些失态的用指尖指着那突然出现的白衣书生，“你......你......”

　　书生拱手一礼，“在下路经此地见各位聚在这里，一时好奇便进来了，打扰了各位实在抱歉！但在下并没有胡说，各位都没看见么，那人像的大半都被红色遮住了。”

　　众人皆回头看那书生，本都是看疯子的嘲弄表情却在接触到书生那张脸时纷纷变了颜色，不约而同的失了言语。那李公子最先回过神急忙将画轴拿起对着书生来回比照了几次，已经完全忽略了书生所说的话只用不可思议的惊叹表情瞪大眼睛盯着书生，“若不是这纸张装裱还有包浆成色我几乎要怀疑这幅画是造假了！怎会.......如此.....”众人回神也纷纷如李公子一般，表情活像见了鬼似的。

　　“虽说人有相似.......但你与这画中人.....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奇不有啊.....”

　　“简直就像是画中人从画里走了出来....天哪........”

　　书生实在不解，在他眼中这幅画确确实实已经被颜料污毁的完全看不见画中之人的样貌了。但是看其他人的表现又确实不像作假，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时也是愣在了原地。

　　众人惊叹片刻后，最先开口的却又是李公子。“我看这画合该由这位兄台买下，如此巧合实属难得，天意如此啊！”众人也一片附和声，想来以李公子马首是瞻已久。

　　书生连忙摆手：“在下确实未能一见此画真顔，众位兄台，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抱歉，抱歉。”说完就直接转身也不待其他人回应便急忙离开了。

　　众人无语，其中一人再看那画，惊呼：“这...有问题....这画有问题！”说完便扔下画跑了。

　　众人侧目，不知其意，与掌柜打声招呼后一哄而散。

　　店中徒留掌柜一人，徐掌柜拿起画，仔细检查是否有缺损，小心翼翼的将画挂在左边展墙上，“挺好的画，都是什么毛病！”边说边转身回了柜台，却不知身后画像左下一句诗经题词幽幽发出红光：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