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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外交周旋 ...

  •   接下来几天,八贤王与手下副官时常出入大辽皇宫,与辽兴宗讨论国事。外交之事,画碧不懂,只偶尔听说八贤王在大殿内与西夏使臣周旋甚妙。

      那几日众人都忙碌奔波着,八贤王被各种外交事务缠身,画碧几乎没有时间见到他。过了没几天,画碧便接到旨意,进宫为辽兴宗画像。辽主说他每天只给她当一个时辰的模特,剩下的画碧都必须凭记忆去完成。

      为了呈上的画作更体面,画碧为辽主做的画像不是简单的水粉或素描,而是一幅油画。临行前,画碧向赵祯申请了油画的材料,高六尺宽四尺的木框,密织麻布用细钉绷直了钉在木框上,还有油色透明的上好香油,以及朱砂、藤黄、铜绿、靛蓝、珠白和上好的牛骨油胶。

      赵祯听到这些材料很是疑惑,不懂画碧究竟要作一副怎样的画,却还是尽数给她备齐了。画碧满怀信心地说一定会给辽主献上最好的作品。

      油画是西洋画中最难的一种,由于画面所附着的颜料有较强的硬度,当画面干燥后,就能长期保持光泽。油画讲究用颜料的遮盖力和透明性来表现描绘对象,画出来的效果色彩更丰富,立体质感也远远强于纸画。

      画碧本想先从小幅火先画几幅习作开始,辽兴宗却不能理解,他认为给自己画像的时辰是有讲究的,必须在某个选定的吉时在画布上直接下笔,否则就算不敬。

      画碧只好在有限的时间里努力地观察辽主的所有特征,炭精条在画布上粗粗勾勒出整个身体,并较为细致地画了面部。辽兴宗的五官特点极为明显,画碧成功地将其融入在了粗略的草图中,看上去到颇有几分相像了。

      第一天画完,辽兴宗十分满意画碧的态度和画出的雏形,说对她的画很感兴趣并十分期待,甚至邀请她在宫里留几天,这样他就可以在高兴的时候让她多画一会。

      画碧自然是乐意的,若是每天进出宫,麻烦不说,关键是不能时刻接触到画布,画画的感觉会时断时续,这对画者来说是最不喜欢的一件事。于是辽兴宗给画碧安排了靠近画房的一处偏殿,让她随时可以进行创作。

      若是这幅画能取悦辽兴宗,想来对八贤王也是一点助力。剩下的日子,画碧便将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那副画像的创作中。

      辽兴宗坐在虎皮大椅里,仔细观察着这位大宋的画师,却发现她也是专注而大方地凝视他的面庞和身躯,不由得眼睛一眯,说道:“你似乎并不惧怕观察朕哪。”

      画碧浅笑一下,作画精力却丝毫没有分散:“作为画者,仔细观察人物,是对所画之人的尊重。”或许是画碧潜意识里对古代的皇帝君臣没有太多的高高在上之感,此刻握起画笔,便下意识地将对方视为普通的模特了。

      画碧的话却让辽兴宗微微动容,向来为皇帝作画的画师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的,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年轻,画起画来却有一种惊人的定力和专注力。辽兴宗颇有趣味地笑了笑:“你这画师倒有点意思。”

      说话间,辽兴宗的头偶尔会动一动,他歉意地看看画碧:“哦,妨碍你画画了吧。”

      画碧轻笑道:“陛下不必如此僵硬,稍微动动反而更好。”

      “皇兄,皇兄!”正在作画时,耶律鹤姬冲了进来,直嚷道。

      辽兴宗看着皇妹的无礼,只是眉头微微一蹙,却并无不悦之色:“鹤姬,怎么了?”

      耶律鹤姬气势汹汹地质问:“皇兄,我听说西夏使臣向你求和亲了是吗?”

      画碧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顿,辽兴宗看了眼还在认真作画的画碧,干咳了一声,对耶律鹤姬道:“这件事回头再说。”

      “不行,皇兄现在就要给我个准话,你不会答应的对不对?”看来耶律鹤姬真是被辽兴宗给宠惯了,在辽皇帝面前也敢如此骄纵任性。

      辽兴宗想着今日也画得差不多了,沉吟了一下,起身对画碧抱歉地笑了笑:“欧阳画师,那今天就先到这吧,你早点回去休息,明日我们可以多画一会。”

      画碧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目送辽兴宗和耶律鹤姬离开。

      三名宫女围了上来,帮着画碧收拾画具,又拿了干净的白布将画布盖上。领头的宫女叫金铃,她们都是被派来专门照看皇帝御像的。金铃待画碧很是客气,帮着收拾好一切后,又送她出了画房:“画师请放心,我们会好好保管你的画的。”

      “有劳了。”画碧笑了笑。

      天色还早,画碧想着回去寝殿也是发呆,不如随意逛逛,她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殿阁庭院间,心中却闷闷不乐。画碧知道李元昊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在他执政下的西夏此时向辽求亲,莫非是有意联辽攻宋?

      辽兴宗会如何打算?八王爷又会做出怎样的对策?

      这些复杂的政治外交让画碧光想想就觉得头疼。偶然路过一条小径,路边槐树开出了一串串白花,远望如同盏盏小灯笼。画碧走过去,找了较低矮的树枝,摘下一串花朵,小蝶形状的白花放在鼻端能嗅到沁人芳香,放了一朵入口咀嚼,清爽的甜味丝丝缕缕传遍全身。

      “欧阳画师真是悠闲啊。”

      画碧转身,讶然道:“李大人?”

      李贺一身官服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息怒莫辨的笑容。撇开他那中等的身材、粗骨的体格和精明的双眼不谈,他看起来也只是一个毫无特征可言的中年男子罢了,但他却是八贤王身边最得力的“参谋官”之一,十分擅长外交、辩论。

      画碧向来跟他没话可谈,或许是他身上那种浓浓的政治家气息让画碧感觉压抑,这会遇到了,她也只是保持着面上的友好。

      李贺微微一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画师应该在为辽主作画啊,却为何在此赏花?”

      画碧从他的笑容里并未察觉出多少善意,只是笑了笑,应付道:“辽主事务繁多,便提早结束了今日的作画。”

      “哦,原来是这样。”李贺扬扬双眉:“李某想善意地提醒欧阳画师一句,皇帝的肖像画可是非同小可,必须要谨慎再谨慎,如今外交形势严峻,画师既代表我大宋为辽主作画,千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一副“你不务正业”的不满表情写在李贺的脸上,画碧若无其事地答道:“多谢李大人提点,画碧都记住了。”

      “欧阳画师真是聪慧之人,一点就通。”李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直以来李某都认为画师是个颇有远见的女子,看来确是如此。”

      李贺总是话中有话的样子让画碧听得十分别扭:“李大人抬举了。”

      “绝非抬举。若不是画师远见,暗中为八王爷和辽国公主牵线,又怎会恰逢其时地为我大宋添加了外交筹码?”李贺淡笑。

      画碧皱了皱眉:“我不明白李大人的意思。”

      李贺轻笑了两声,总像是一种冷笑:“前日西夏使臣上书,为新主李元昊求娶鹤姬公主,明显有联辽之意。不过妙在王爷与鹤姬公主的缘分在先,只要王爷迎娶公主,那西夏的如意算盘就不能得逞了。”

      “可我不认为王爷会喜欢鹤姬公主。”抗辩般的,画碧冷冷道。

      “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私情何足挂齿,王爷是明白人,自会明辨轻重的。”李贺也冷然道。

      没来由的,画碧隐约觉得李贺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他这么做目的何在?如果只是为了给她心里添堵,那么他真是成功了……

      “皇兄,你可不能答应西夏的求亲,你知道我喜欢的是八贤王。”辽主的书房内,耶律鹤姬直直地盯着辽兴宗,坚决道。

      辽兴宗自顾翻阅着奏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淡然道:“你这毛躁的脾气是该改改了。”

      耶律鹤姬说道:“我只想要皇兄一句痛快话而已。”

      “鹤姬,你是朕唯一的亲妹妹,朕从小疼爱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过问朕的朝堂之事。”辽兴宗忽然厉声说道。

      耶律鹤姬大概猜出了皇兄的心思,神色黯然下来:“难道,你真的打算同西夏和亲?”

      “鹤姬,你只要明白,朕不会让你白白葬送自己的一生。”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让我嫁给八贤王,你不是也很尊敬他吗?”耶律鹤姬不解地说。

      辽兴宗沉默了一下,微眯的眼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你就那么喜欢八贤王?即使他对你毫无感情,你也要嫁给他?”

      “我只知道他并没有拒绝我,那就表示一切还有机会,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不急这一朝一夕。”耶律鹤姬逼视着辽兴宗道。

      “哼~”辽兴宗忽地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不拒绝你是出于真心?他不过是迫于西夏的压力才对你维持表面上的好意。你真是被感情蒙蔽心智了。”

      辽兴宗的话像一根根毒针扎进耶律鹤姬心里,这种可能性她不是没考虑过,可她就是那么执着地自欺欺人,总相信那个男人不会对她没有一丝真情。她低下头,一字字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鹤姬,你听好了。”辽兴宗深深凝视着皇妹,语重心长地说:“八贤王是一个比你想的还要可怕的人。”

      天气晴朗的日子,辽兴宗喜欢出宫行猎,草原人骨子里总有向往自由的情怀,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一旦带了王公大臣、侍卫猎手奔上草原,立刻变得彪悍强壮,一股野性油然而生。

      那次行猎,辽兴宗邀请了各国使臣们一同参加,各国都派出了人马进行狩猎比赛。辽国的狩猎场并不是封闭的区域,而是整个大草原。晴天碧空之下,辽主锦衣绣袄一马当先,勇士披坚执锐,手持弓箭钢叉,黄莺猎犬,雄威万状。真是烈烈旌旗似火,辉辉造盖遮天。

      大宋这边自然是武将霍凌风亲自率队上阵,霍将军骑射的本领丝毫不逊于草原人,他纵马驰骋、张弓搭箭,一箭可以穿住二翅,长杆可以血溅猛兽。观望台上锣鼓声天,人人心猛,与猎将同欢。

      八贤王一袭白色蟒袍,身姿优雅地倚靠于金丝楠木大椅内,低头轻抿一口草原清茶,举手投足间尽是尊贵之气,目光偶尔扫过那抹水绿色的清淡背影,嘴角浮上一丝笑意。画碧坐在看台前方,支着画板专心致志地描绘眼前这幅狩猎图,这是辽主临时给她下达的任务。

      一上午的围猎结束,辽兴宗骑马归来,气宇轩昂地走上看台正中央,坐到那樽铺着黄锦缎的座椅里,侍女立刻上来奉茶递毛巾。身旁的八贤王看着他,笑道:“陛下怎这么早就结束行猎了?”

      “哈哈,朕在的话他们没人敢发挥本事,索性朕就把猎场让给众位勇士吧,谁能打到最多的猎物,朕是重重有赏。”辽兴宗豪爽地笑着说。

      坐在上位的辽兴宗和八贤王说谈甚欢,有时说到兴头上二人也会端碗站起,互相行个礼,然后一仰脖子,喝干了碗中的酒。

      没过多久,天空掠过几只黑色雄鹰,盘桓在看台上空,发出阵阵雄伟的鸣叫。耶律鹤姬骑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出现,一身宝石红骑装,英姿飒爽甚是引人注目。她马鞭一样,明眸皓齿地笑道:“皇兄,八王爷,快来看看本公主今日的战果。”

      “这鹤姬真是胡闹,明明一介女子,偏要学人家骑马打猎,让王爷看笑话。”辽兴宗礼节性地客气一笑。

      八贤王亦是优雅地回应:“公主是大草原的女儿,自然是英姿不凡。”

      听得八贤王的夸奖,耶律鹤姬更加笑容明媚,心花怒放。辽兴宗和八贤王起身朝看台下走去,路过画碧身边,辽兴宗停了下脚步,细致地看了眼她画板上的线条,满意地点点头:“画师的作品何时能完成?”

      “回陛下,很快就好。”画碧笑了笑。

      目光对上八贤王的视线,只是片刻,也让画碧心神为之一动了。

      在天空盘旋的猎鹰不时发出较长的鸣叫,很是清脆,在天际间激起回音。辽兴宗与八贤王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耶律鹤姬带回来的猎物,飞禽走兽应有尽有。那时除了驯鹰者,没有人意识到隐藏的危险。

      “那只刚驯服的猎鹰似乎不大对劲啊。”驯鹰人望着一只飞行轨迹奇怪的天鹰,神色有些紧张起来。

      突然,那只猎鹰发出一阵长长的叫声,似是发狂般脱离了驯鹰人音哨的控制,在空中蓄势待发地盘旋了几圈后,在几秒之内俯冲而下,利爪俱张,如闪电般扑向看台。

      八贤王在听到那阵不寻常的鹰叫后就已然警觉,忽地抬头,只见巨大的黑影利箭一样直冲画碧而去,当时看台附近的守卫都跟在辽兴宗身边,画碧周围空无一人,而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画板,纤细的手在画纸上行云流水,完全没有注意到空中突如其来的猎鹰。

      “画碧!”

      当画碧听到八贤王的惊呼抬头看去时,鹰爪已经直扑她面门,画碧根本来不及闪躲,只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而疼痛并没有如期降临到她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紧紧的怀抱。画碧睁开眼,八贤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猎鹰的利爪不偏不斜地划到的他背上,锦衣裂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迹沿着那伤口渗了出来。

      八贤王微微地闭着眼睛,看得出他很痛,斜风从他苍白如玉的脸庞前拂过,带来丝丝凉意。

      “王爷?”画碧震惊,她一摸,他背上的血就在她手上漫开。

      辽兴宗、耶律鹤姬和在场的所有侍卫宫女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了,侍卫长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指挥卫兵保护主上,辽兴宗见八贤王受伤,脸色一阵白一阵青,一面急召御医,一面下令严惩今日的驯鹰人。

      所有人都扑到八贤王身边,将他重重围住。空茫的草原上只有耶律鹤姬一人站定,一身红装格外显眼,只是那毫无血色的面容上,复杂的神情让人看不懂。

      那天的围猎,因为八贤王发生意外而临时终止,当日的侍卫全部受到了严惩。

      肖像画终于在辽兴宗寿诞前一天完成了,画碧喜悦地起身,仔细端详着自己得作品,一脸满意的神色。一些负责看守画像的宫女侍卫见了画作,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连连称赞,用尽了各种美妙的词汇。

      总算是完成了任务,只等明天辽兴宗寿诞宴上呈画即可。画作被保存在皇宫画房内,画碧回到行宫的时候天色也晚,新鲜的空气让她有种久居牢笼重获自由之感。

      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八贤王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想起那天他在猎鹰的利爪下奋不顾身地护住自己,画碧又是感动,又是心痛。虽然御医说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画碧还是不放心,她本想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却被李贺李大人赶回了大辽宫殿,说是王爷有专人照顾不必操心,她的任务是好好给辽主画像。

      李大人是在生她的气吧?当时她心痛万分,李大人却态度异常强硬,她也只好作罢。

      如今画作完成了,怎么也该去向他打个招呼,也正好可以探望他。画碧换了一身鹅黄色衣裙,稍作休整后,便向八贤王的住处走去。

      月色铺满青石路,柔和的银色光华流淌在飞檐屋角。在宫中闭关作画的几日,她无暇去思念他,这会越发靠近那树影深处青瓦红柱的宫殿,她忽然觉得心跳快了几分。

      顾祺瑞见画碧过来,有些惊喜地上前道:“画碧姑娘,你出宫啦?”

      “是啊,有些日子不见顾统领了。”画碧微笑着,看了眼顾祺瑞守着紧闭的房门,问道:“王爷有事吗?”

      顾祺瑞低声道:“王爷正跟李大人他们谈事情,要我进去给姑娘通报一声吗?”

      “哦,不用了,我在这等会就好。”画碧摆了摆手,笑道。

      画碧忍不住低声问顾祺瑞道:“顾统领,王爷的伤好了吗?”

      “姑娘不用担心,王爷早就没事了。”顾祺瑞露出安心的笑容:“王爷本来想让我去给你报个平安的,结果李大人说不要打扰你作画,这才没有告诉你。”

      “……李大人似乎对我意见不小呢。”画碧耸了耸肩,苦笑。

      顾祺瑞开解了一句:“倒也不是,李大人向来公私分明,他并没针对你。”

      “王爷,耶律公主的事情,您究竟作何打算?”

      厅堂内的灯火散着悠然昏黄的光芒,紫金铜炉里幽淡的檀香掩饰了屋里一片怪异严肃的气氛。李贺终是按捺不住性子,起身询问那位背对着他,袖手而立的王爷。

      见他背影依然清清淡淡地立着,李贺略急道:“王爷,耶律公主已经多次向您表明心迹,若是我们再不作出明确回应,只怕辽主真的会与西夏和亲。一旦辽与西夏结盟,我大宋就岌岌可危了啊。”

      看不见八贤王此刻的表情,霍凌风却不满李贺一副“逼婚”的态度,呛道:“李大人,你未免小题大做了。就算辽真与西夏和亲又怎样,大宋还有别的手段可以与他们周旋,不是只有王爷娶耶律公主这一条路。”

      “可是女人……”

      “女人只是被利用为政治的一个手段。”八贤王突然冷然打断了李贺的话,那个清瘦的背影似乎也有着冷意:“李贺,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李贺能够感觉到八贤王的薄怒,他放低了声音,说话内容却依然锋芒不减:“王爷既然清楚,微臣就不再提了。”

      那种冰冷残酷的话语,竟是让身经百战的霍凌风不禁为之一颤。

      “请恕微臣直言,王爷您迟迟拖着耶律公主的事,可是因为欧阳画师?”冷酷无情的参谋长眸光一亮。

      淡然的身影忽然一挥袖,薄怒喝斥:“你别把她牵扯进来。”

      “王爷!”李贺却没有因而退缩,反而继续进言道:“王爷不要忘了,那欧阳画师今后是要留有大用的,您断不可与她太过亲近啊。”

      八贤王迟迟地转过身来,盯着冷漠的参谋长,幽深的瞳孔里浮现出嫌恶的颜色:“李大人到随时监视着本王的行踪啊,连本王与谁亲近你都一清二楚。”

      “微臣万万不敢监视王爷,只是那日在狩猎场上,王爷不该以千金之躯为欧阳画师挡那猎鹰,众目睽睽,悠悠之口难堵。”李贺以冷静的语调解释着。

      霍凌风已经完全无法插足这两人的对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八王爷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抹阴郁的神色,那时候他内心只感到一阵冰凉,忽然间,竟觉得追随多年的王爷有些陌生起来。

      房间里一片死寂,八贤王与李贺双目阴沉地对视着,仿佛在暗暗较劲着什么。

      “我对她好,只是受皇上之托。”不知过了多久,八贤王才缓缓开口,语气冷淡,却脸色苍白。

      ……

      当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开启,李贺和霍凌风走出房间时,正对上画碧神思恍惚的面容,三人都心中咯噔一下,霍凌风是毫无颜面面对画碧,低着头快速走开了,李贺面上还是镇定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也不多言,随即离开。

      八贤王在屋内听到李贺那声“欧阳画师”,只觉心头一颤,他急急出来,却见画碧单薄的身影立在庭院里,清冷的晚风吹过,她的脸也似带着几分夜的寒意,身上有淡淡的尘埃。

      她站在这里多久了?

      她看着他出神,双瞳中喜怒难辨,似乎没有任何感情,可又是那样的专注,让他无法躲开。

      八贤王只觉心一窒,竟是不敢与她对视,仓促地移开了视线。两人遥遥立着,他不语,她不动,一片的沉默。

      终于,画碧唇角漫上一丝的笑意,平静地说:“王爷,我是来跟你说一声,辽主的画像已经顺利完成,明日可以呈堂了。”

      “哦,那便太好了。”八贤王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辛苦你了画碧。”

      “那,画碧先告退了。”画碧简单地行礼,转身离开,脚步有些匆忙。

      八贤王想叫她,然而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跟她说什么?刚才的那些对话,她听去了多少?忽然间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细微地刺入心底,隐隐发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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