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Z]仰望之人》高二病

2、你的敌人

　　界冢伊奈帆走出监狱，他右脚迈出门槛，左脚又接着迈出。监狱外过分明亮的阳光，照得他有一瞬间的晃神。眼底的花白，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被玻璃团团围住的会面室。而被他称为‘蝙蝠’的战俘，正拿着黑色的西洋棋子在黑白相间的水晶棋盘上攻城掠地。

　　但现实却在九年前告诉他，他界冢伊奈帆赢了，不管是名声还是自由。但现实又在九年后告诉他，他与‘蝙蝠’的棋局，谁也没有赢。等在监狱门前的监狱长，在看到他时，行了个利爽的军礼。

　　“中校，我一定会让斯雷因先生按时吃饭。”

　　监狱长是个识人识相的男人，伊奈帆不知他做了多少年的军人，耍了多少年的心眼。但看那尖嘴猴腮的狡猾模样，总会让他想起会议上出席的老人们。他对着监狱长点头，然后扯动着面部肌肉，露出有些生硬的笑容。便迈脚向路边的吉普车走去。

　　“中校，欢迎回来。”

　　井上从车内钻出，他行了个军礼，见着伊奈帆点头后，便连忙上车发动引擎。那‘嗡嗡’的声音从铁壳下传来，伊奈帆看了眼井上，没问什么。他看着前方，想着斯雷因离开时的话。

　　有忠诚的地方，武器毫无用处。

　　他该如何让理解这句话。如果战事再次发生，他斯雷因特洛耶特还会为为瑟拉姆小姐献忠，他能这么理解吗？但作为地火战争‘罪人’的斯雷因特洛耶特，背负了所有罪名的他，真的会为瑟拉姆小姐献忠吗？伊奈帆想到这里，他不由开始怀疑那个男人的本心。

　　也可能那个男人说的是另一件事。

　　伊奈帆突地想起斯雷因在下棋中途所问的问题，他虽胡乱遮掩过去了，但之后斯雷因的神情明显不对。他侧身看向一边驱车的井上，开口询问道。

　　“我们上次来这个地方，是在多久之前？”

　　“六周前。说起来，中校还是第一次延误会面时间呢。与那位先生的会面就那么重要吗？”

　　井上抓准了时机，借着伊奈帆的神情有许些松懈，便连忙提问。他渴望了解九年前的地火战争，也渴望了解上司界冢伊奈帆频繁造访监狱的原因，但他更渴望了解那所深狱被藏着的人。在刚入军队时，他曾痛恨自己没能早出生几年，但得知成为‘界冢伊奈帆中校’的司机时，他高兴的快要跳起。

　　伊奈帆扫了眼井上，冷锐的目光让他不禁闭上了嘴，收敛眼中的渴望。而伊奈帆则看着前方，然后用眼角余光从路边风景流转而过。他伸手抚上眼罩，陷入沉思。

　　曾经的噩梦，瑟拉姆小姐在他面前被击中的情景猛地在他脑中成像，然后是不断战争的过往，最后到那个男人掩面流泪的模样。

　　蝙蝠，你的忠诚在哪里？

　　他不由想起他离开时的询问，还有那个男人回首时的莫名笑意。原来那句话不是在说明什么，而是在嘲讽他。井上扭头看着身侧的上司，发现他嘴角难得浮现笑意。于是，他不怕死的再次询问。

　　“中校，那位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是残忍的吗？”

　　他还未进入部队时，就听着那一天重复多次的新闻广播，在讲述着‘那位先生’的罪孽。但成为界冢中校的司机后，他发现广播讲的根本是另一个人，证据就是中校从狱中出来后，心情意外的好。所以，那种意外的好心情，使他迫切的想要了解真实，了解‘那位先生’。

　　界冢伊奈帆看了眼井上，又移开目光，盯着后视镜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建筑物。五年前，井上二等陆士被上层领导调往他的身边，担任他的司机。其实，他知道这个被称为‘井上’的二等兵被调派的原因。但与他的相处，却令伊奈帆觉得他很有趣，是个值得交往的人。

　　可井上今日却公然提到斯雷因，这不得不让他心存警惕。但看着对方那有些茫然无措的脸，他不由想起了在那次战争中遇难的旧友。伊奈帆吐了口浊气，又张开嘴深吸了口气，直到海风带来的咸湿味儿充满口腔，他才嘟囔了句。

　　“他是个温柔的人。”

　　“中校，你刚刚有说什么？”

　　高速行驶的吉普车，带起了一连窜的噪音，掩盖了那细弱的回答。而橡胶制的车轮正摩擦着灼热地面，使伊奈帆隐约闻到了皮臭味儿。他伸手指着前方的岔路，大声说道。

　　“井上二等兵，目的地——工厂。”

　　他毫不犹豫的下令，面色严肃的收回手，井上憋了眼他，连忙收起堆满整张脸的笑意，应了声‘是’。脚下铁壳的嗡嗡声还在继续吵闹，，以往的事情正像放映电影般在脑中不断上映在。但铺面而来的咸湿海风，让他不由回神。

　　在薇瑟女王为地球提供了Aldnoah反应炉后，地球上的科学家便开展了Aldnoah的研究，结合特洛耶特博士留下的资料，研究工作取得了飞跃性的进步。后，地球联合总部在会议上决定，将其应用于军事。并督促军队建造工厂。

　　他曾不解的向达尔扎娜小姐询问理由，而对方的回答则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要再询问，你也应该明白的，怀疑和傲慢是人类的秉性之一’。几年之后，他界冢伊奈帆成了工厂的负责人，只要一个‘万一’，他便会站在曾经‘盟友’的对面，持枪而对。

　　但，现如今那个‘万一’开始蠢蠢欲动。起因是火星内部的不稳定，这一状况不仅上头那群老家伙开始急躁，他们更催促他加紧工厂的‘工作’。最近几个月，他三天两头的朝工厂跑，导致学姐都忍不住起了抱怨。而这次会面的延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伊奈帆忍不住叹气，他现在一想起那场地火战争，他这只被射穿的眼睛就开始隐隐作痛。使他翻来覆去，无法不想起深狱中被囚着的战俘。

　　但是，现在已经无法回头。

　　斯雷因重新回到那间不算宽大的牢房，他晃动着双手间的铁链，使它们铛铛作响。他看着界冢伊奈帆这次带来的‘礼物’，眉头不由紧皱。‘礼物’是部厚实的文典，一部让人看了便反胃的文典。他不明白那个男人想干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最好不要趟这趟浑水。因为长久的牢狱生活，渐渐磨去了他的戾气与少年血性，使他疲于生活带来的心惊胆战。虽然这都要归功于界冢伊奈帆带来的书籍。

　　但……

　　斯雷因看着厚实的文典中间，藏着的小盒。他伸手掏出，小心谨慎地打开。泛着冷光的铁丝和细长的铁钩，均被藏在其中。

　　还真是古老的用具。

　　斯雷因不由冷笑，他用眼角余光扫了眼走廊上来回巡视的警卫，然后不着痕迹的将盒子藏入袖中。那一系列的动作，做得熟练无比，似乎此前已被练习过千百次。但事实也只有这么一次，他将文典合上，将其塞入墙角边被垒高的书堆中。

　　这时，牢房门被突地打开，灰发男人带着一脸笑意逆光站在门外。斯雷因转身看向他，手上沉重的铁链因身体的移动，而发出激烈的碰撞声。他眯着眼看着那人，但光源被整个遮住的他，只能看清男人的军服，还有肩上象征军衔的标识。

　　“斯雷因特洛耶特伯爵，我奉命来接您了。”

　　男人弯腰鞠躬，行着漂亮的贵族礼仪，他嘴角微勾，带着不明笑意。斯雷因心脏猛地一跳，他似乎感到自己正身处巨大的洪流之中，无法动弹，只能顺流而下。

　　可恶！

作者有话说

　　还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