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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喜事连连哀事近 ...


  •   李鹤自殿试进了二甲后,便一直留在京城翰林院读书,将来必定能大展宏图。他读书一年,临近年关便动了娶亲的心思,皇帝见李鹤也老大不小了,提前批了假,准他回家娶亲,年假过后继续留在翰林院读书。
      至于李鹤再次向白家提亲这件事,已成了人们的饭后谈资,当事人李鹤倒不以为意。
      我从青州回到县城已是傍晚,先去探望了大伯一家,又去问候了四伯。四伯这人,自老妹嫁后,心里怨恨着我同意了那桩亲事,更不愿见我,见了我自然没有好脸色,却不再说我的不是了。
      此次,四伯即使没有好脸色对着我,却破天荒地对我嘘寒问暖,问了我近两年来的近况。这简直让我受宠若惊!许是我这两年常年在外奔波,人清瘦了不少,四伯才有了关爱之心。对于四伯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我感觉别扭,但却有另一股酸涩的滋味蔓延在心头。
      两年来,四伯似乎苍老了许多,双鬓似染了一层霜。我又观他苍白的脸透着病态的红晕,便问道:“四伯,您身子染病了么?”
      四伯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道:“受了些凉,没大事。你二伯今年还是不愿回来么?”
      我点了点头。回来之前,我也劝过二伯回来与家人聚聚,二伯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四伯倒是习惯了二伯这样的性情,却又气恼二伯这样的行径,低低地骂了一句:“他就是怪人!”
      二伯有苦衷,但是,我不能跟家人道明真相。
      “听说你二伯帮你说了亲,什么时候娶进门?”
      我红着脸道:“等回家我与爹娘说说,定个日子。”
      四伯白我一眼:“多大的人了,提起这事还像个姑娘似的。”
      我吐吐舌头,又与四伯唠嗑了些家常,当夜就借住在四伯家。老实说,我真不愿与四伯住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不到半日,我便会被他数落得里外不是人。要不是嘴馋他的手艺,我真恨不能露宿街头。
      次日一早,四伯就不见了人影,敏之来找时,只看到我,还探头探脑地向屋里张望。
      当真以为我在哄他呢!
      敏之确认四伯不在后,他拉着我的手腻歪了一会儿,在我的催问下,才道:“阿守哥哥,带我去看新娘子吧!”
      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没好气地道:“你是男子,不要坏了礼法!”
      敏之不满地看着我:“阿守哥哥什么时候跟四叔一样了?”
      我瞥他一眼,没理会他,赶他出了门。锁上门后,我又牵过他的手,笑着说:“我带你去见见新郎倌。”
      敏之原本低落的心情,因我的这句话又变得雀跃不已。然而,似乎因我不能带他去看新娘子,他心里多有抱怨,一路上总是嘟着嘴。
      今日是迎亲前一日,我并未带来礼品,只是为了看看李鹤如今是如何春风得意。
      李府庭院里穿红着绿的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一派喜气。有李府的小厮瞅见我,立马奔过来,一脸堆笑:“顾公子,可算把您盼来了,我家少爷等了您几日。”
      因李鹤的缘故,李府上上下下待我倒是客气恭敬,这让我极不自在。那小厮还不等我说什么,便引着我往李鹤的院子去了。我扯了扯发愣的敏之,敏之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双眼四处乱晃。
      我从未见过这般喜庆的气象,敏之亦是如此;而他是小孩心性,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步一望,眼中光彩变幻莫测。我瞧见他这副模样,暗自好笑,忽听他脆生生地唤着我。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他却兴致勃勃地问:“阿守哥哥,我什么时候也能娶个漂漂亮亮的媳妇?”
      我道:“你还小,只管安安心心念书,等将来有出息了,就可以娶媳妇了。”
      敏之双目冒光,信誓旦旦地道:“嗯,我会好好念书,将来娶个漂亮媳妇!”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惊诧不已:这孩子才多大,怎么成日里想着漂亮媳妇?
      当下,我也无暇去追究他的这般心思。
      小厮说李鹤现下脱不了身,让我在此处等等。
      这处庭院绿意盎然,丝毫没有冬日的枯寂。门框上一张张红艳艳的“囍”字吉祥图案,丝毫体会不到冬日里的沉闷枯燥。而敏之似乎格外喜爱此处的景色,进了庭院,便挣脱我的手,上蹿下跳。我见他在李鹤紧闭的屋子前探头探脑,已然明了他的心思,赶紧拉了他的手,拖着他在亭子里坐下。敏之满腹委屈,眼眶里已有泪珠在打转,我忙道:“别哭!”
      敏之瘪瘪嘴,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一脸悲伤:“阿守哥哥,你一点也不疼敏之了。”
      此话一出,我竟无言以对。但见他这副模样,我于心不忍,又牵过他的手,轻声细语地安慰道:“敏之,哥哥不再凶你了,你也要好好听话。”
      敏之依旧鼓着腮,一脸委屈,偏头不予理会我;我又哄了他一句,他却是埋首晃动着双腿,依旧对我不理不睬。对此,我委实没有办法,好在李鹤突然的到来解了我的围。敏之似乎爱极了面子,见李鹤上前,立马抹去眼角的泪珠,往我这边挤了挤,一下子变得拘谨不安。
      我倒不明白他为何会这般。之前,敏之见了他,还是愿意亲近的,怎么如今变得浑身不自在了。我观李鹤似乎并未察觉到敏之的异样,反而如往常那般逗弄着敏之,敏之拘拘谨谨,使劲攥着我的衣襟。李鹤察觉出不对劲,望着我道:“他怎么了?”
      我摇头,低头问敏之:“哪里不舒服么?”
      敏之只是摇头,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李鹤看。李鹤反而被他看得面色微红,轻轻地开口问:“敏之为何总是盯着我看?”
      敏之道:“看新郎倌是什么样儿?”
      李鹤连连咳嗽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拈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到敏之手中:“你在院子里随处耍耍,我与你阿守哥哥说说话。”
      敏之愣了片刻,望了我一眼:“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新娘子?”
      我怕是真不理解敏之的心思了。
      而李鹤却笑嘻嘻地看着敏之,摸了摸他的头:“明儿就可以看到了。”
      闻言,敏之才一脸知足地跑出了亭子,我起身叮嘱了一句:“别乱跑!当心找不着人了!”
      敏之转身,大声应了一声:“知道了!”
      敏之也是懂事的孩子,他既然应下了,我也就放下了心。

      重新坐下后,李鹤便对我说:“阿守,这两年来,你定吃了不少苦。”
      我感到莫名其妙,转念,便也明白他所指,也只是对着他笑了笑。我能清楚看到李鹤眼中的讶然,他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终究化作一声叹息。一时间,我与他之间竟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里,我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李鹤却一脸哀伤落寞。
      “大哥,大喜在即,高兴些。”
      李鹤不禁莞尔,嘴里发出细微的笑声。他抬头瞅着我,颇有感慨地叹了口气:“阿守长大了!”
      我白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大哥可是一直当我是小孩子?”
      李鹤挑眉:“可不是?”
      我没再接他的话,彼此又谈了最近两年的境况,难免触动了些许或好或坏的记忆。而李鹤自留京读书后,性子稳重平和了许多,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彰显读书人的儒雅谦恭,少见科考前的市井痞气。
      面对这样的李鹤,我突然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
      原本寂静的庭院突然变得热闹,一行人穿红着绿,抬着一箱箱嫁妆往屋子里运。
      今日正是女方送嫁妆铺床的日子!
      见此情景,李鹤忙奔出亭子,与一行人见了礼,便也由着那群人张罗。我慢步踱到李鹤身后,见他有些痴傻,我笑着推了他一把,他回头看着我,一脸茫然:“阿守,我总觉着这是一场梦。”
      我笑道:“也是一场美梦。”
      我本是取笑他,他听后自然没有好脸色。此时,又有小厮前来寻李鹤,我也知晓这两日他会忙得不可开交,我也没打算多留。本欲寻了敏之去街上随处走走,也不知这孩子晃悠到了何处。
      李府这处宅院是三进三出的院子,在本县也算不上大户院落,实在是为官者俸禄少得可怜,作为小小县令能有这么一处宅院也算不错了。李府与白家结亲,一个有势,一个有财,也算是官商联姻的典型了。
      我找遍了李府上上下下,也没找着敏之,只当他是回家了。可这孩子走之前也不通个信儿,实在是令人着急!
      出了李府没几步远,我就见敏之从街的一条胡同里钻了出来,见了我,摸着后脑勺嘿嘿干笑了两声。我近了他跟前,他见我脸色不好,立马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两手扯住我的衣袖晃动着:“阿守哥哥,我没有乱跑,只是想要看看新娘子。你看,我不是没丢么?”
      我倒不担心他会丢,毕竟他没少一个人在街上东窜西跳,但是,出门前与人说说行踪是必须的,也省得让人胡乱担心。眼见他没事,又想到他一心念着新娘子,我便顺着他的话,问:“你见到新娘子了么?”
      敏之摇摇头,甚是遗憾地说:“姊姊嫁的时候,我都没能好好看看姊姊,家里也没有这般热闹。我娘说,出嫁的新娘子都是最漂亮的,我想白家的姊姊也一定和姊姊一样漂亮!”
      我不想他是这样的心思,竟说不出话来。
      老妹的婚事,家里人绝口不提。我与她许久未通消息,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如何;而爹娘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地不愿再见她。她好歹是我亲妹妹,我自然狠不下心,再说,若她能摆脱家里的这般贫穷,与心爱之人在一处,是妻是妾也不重要了。
      我这个人一向易于接受现实,当初再不认同老妹与人为妾;如今,木已成舟,唯有接受。

      我领着敏之在街上逛了一圈,挑了些许过年的应景之物,已近晌午。送敏之回到大伯家,我将送给大伯家的物件留了下来,大娘留我用饭,我推辞了,指不定四伯还在家等着我呢。
      回去的路上,我顺路打了一斤米酒,权且当作是这两日叨扰四伯的补偿。
      四伯家的院门紧闭,还未进屋,我便听见院内乱哄哄一片,夹杂着鸡鸣。也不知四伯在院子里做些什么,我推开门,脚边一阵风似的跑过什么,我未看清,却是听清了那一声声惊慌的叫声。
      四伯原来是在院子里抓鸡呢!
      回头,我看四伯满面通红,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我,我颇识趣地将那斤酒塞到四伯手中:“侄儿孝敬您老的,权当是赔罪了。”
      四伯嘴里哼唧了两句,尝了尝怀中的酒,咂咂嘴道:“味道不错。天冷了,今儿就烫着喝了。”
      我看着院中乱糟糟的,也想到那只逃走的鸡,扯着四伯问:“您方才在做什么呢?”
      四伯瞥我一眼:“我想着将那只老母鸡炖了!那鸡老了也不下蛋了,留着浪费我粮食,还不如炖了祭我的五脏庙。”
      进院子前,我见了四伯的狼狈样,听他这样的话,更觉得好笑:“您怕是从未杀过这些牲畜吧?”
      四伯朝着我翻了翻白眼,毫不客气地吩咐我:“赶明儿你抓着了,替我卸了那鸡。”
      我连连应了下来。
      这顿饭,吃得格外称心,四伯的手艺的确令我赞不绝口。然,我也不能总赖在四伯家吃白食,再说平日里在青州多是我下厨,若能有四伯这般好厨艺,定能让二伯大饱口福;日后也能让梅玖尝尝。

      迎亲当日,李鹤着九品官服,器宇轩昂,眉宇间庄重肃穆。
      拜父祭酒过后,县令大人说:“自此之后,厘尔内治,往求尔匹。”
      李鹤答道:“敢不从命!”
      拜别其父,在媒人的带领下,李鹤上马,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伴随着锣鼓唢呐声去了白家。我没去凑那个热闹,随我一同前来的敏之早已不见了踪影,想是随着人群去迎亲了。
      此时,日已西沉,李府院中依旧热闹。我在院中寻到与众人饮酒的大伯,酒过几巡,大伯起身打算离去,我随大伯出了李府,将大伯叫到一棵树下,说:“大伯,侄儿有话说。日后可得早些为敏之择亲,收了他的心。”
      大伯惊问:“怎么说?”
      我笑道:“自弗如出嫁后,敏之就偏爱这迎亲之事,嘴里常常念叨着‘新娘子’。这孩子心性野了些,若不能遂了他的意,也不知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可是你四伯的意思?”
      我点点头。当时四伯与我谈起敏之时,让我将他的意思转告给大伯,我还取笑四伯杞人忧天,全然不将敏之当做小孩子来看。而四伯却说敏之与学堂里的同龄孩子不一样,早熟不说,想法极其荒唐怪诞。
      我一向相信四伯的眼光,况且,敏之在四伯门下求学,以四伯对敏之的了解,也不会判断出错。当然,四伯也说了敏之并非不可调教,只要寻一良师加以引导,他那荒诞不经的想法也会一点点改变。
      大伯自然信任四伯,但是,敏之毕竟还小,如今谈婚论嫁太早了些,我也不过是传达四伯的意思。如今敏之仍在四伯门下求学,四伯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但孩子毕竟还是最听家中父母的话,四伯的意思自然是想让大伯管管。依我看,大伯在衙门公务繁忙,很少关注过敏之的日常琐碎,这些倒是大娘在操心。
      大伯似乎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倒是我没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
      我笑着劝解了大伯几句,大伯忽见我身边没有敏之,已然明了:“敏之跟着迎亲队伍走了?”
      我忙道:“大伯放心,等敏之回来,我送他回去。”
      大伯终究有些不放心,我又道:“敏之就是想看看新娘子,定会跟着花轿回来。您先回去,我在这儿等着他。”
      大伯也不再说什么,叮嘱我几句后,乘着酒兴,快步赶往家中。
      按习俗,李鹤去女方祝告祠堂、奠雁礼后就乘着车马回了,一行人等候在门外,迎接新娘子的到来。而李鹤回来见我立于门外,缓缓下马,走到我跟前,笑着问道:“你一个人立在这里等谁呢?”
      我笑道:“可不是候着大哥么?”
      我这般打趣,李鹤只是浅浅一笑,到底是娶亲的人了,稳重了许多。而我自讨了没趣,也收了取笑的心思,问道:“来年,大哥打算带着二小姐一块儿进京么?”
      李鹤道:“愚兄目前无一官半职,就读于书院,没地方安置眉卿。”
      我倒未曾考虑这层,见李鹤眼里略有伤感之色,忙安慰道:“大哥前途不可限量,再等两年就可在京任职,那时接了二小姐去也未尝不可。”
      李鹤笑着瞪了我一眼,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阿守,你对眉卿的称呼要改改了。”
      此时,我才意识到称呼的问题,忙笑着纠正道:“小弟在此祝大哥与大嫂琴瑟百年。”
      李鹤敛眉微笑:“承你吉言。”
      我与李鹤在一处说着话,早已望见街头那一簇红艳艳的花轿,鞭炮锣鼓声不断。李鹤的脸上一团喜气,见送亲的人近了,他也便撇下我,端端正正地立于门下,迎接着新娘子的到来。
      我早在送亲的人群里瞧见了敏之,赶紧过去拖住了他,敏之见是我,咧嘴而笑:“阿守哥哥,我见着新娘子了。”
      我问:“你如何看见了?”
      敏之好不得意,随我退到街角,笑嘻嘻地道:“我自然在新娘子的房间里看见的。”
      我道:“既然已看到了,我送你回家吧。”
      敏之却不依,挣脱我的手,早已跑开了,回头对我说:“我抢些糖回来!”
      果真还是孩子!
      不得已,我只得跟随在人群后边盯着敏之,以防不慎这小子又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了。而敏之确是喜爱这般热闹,直闹到一对新人拜堂礼、同牢合卺礼完成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李府。回去的路上,敏之情绪反反复复,一说白家哥哥娶亲时也没有这般热闹,一说白家姊姊真漂亮,一时欢喜一时忧。我实在不知他为何如此关注人家的这等事,只得催促他快些回去。一路上,他嘀嘀咕咕个没完,见我不搭理他,他突然十分懊恼地问:“阿守哥哥,姑娘出嫁了就很少回娘家么?”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又道:“难怪姊姊也不来看我了。”
      提起老妹,敏之总是这副伤感低沉的模样,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般细腻的心思,也不知是好是坏。
      就算敏之不提,我也挺在意老妹如今的日子。当下,我对敏之道:“过年来我家走走,我带你去访访你三姊姊。”
      听闻,敏之顿时喜笑颜开,拽着我的胳膊:“阿守哥哥最好了!”
      我抖掉他的手,嫌恶地白他一眼:“少拍马屁!”
      大娘也不知在院子里等了多久,见敏之回来,赶紧上前抱紧了他,上下细看。见我立于一旁,大娘忙道:“阿守,明日随你四伯来我家用过饭之后再回去。”
      我本欲推辞,敏之从大娘怀里抬起头,堵住了我的话头:“阿守哥哥就不要推辞了,我还有话要对哥哥说哩。”
      我暗自好笑,真不觉着这小子能有什么话与我说。但是,他这样一说,我也便应下了大娘的话。

      家中这两年的年味少了老妹似乎变了味道,不过,也已经习惯了。老弟抱怨家中冷清的时候,老爹一句话让我如芒刺背。
      “等你哥娶了媳妇生了娃,这家里就热闹了。”
      老弟却嘀咕了一句:“哥哥可没钱娶媳妇。虽是托二伯说了亲,这不都两年了,也没能将嫂子娶进门。”
      我惊觉这一年未见,老弟说话愈发不饶人了。平日里与他讲理,家里人没人说得过他,他总是有条有理,让人无从辩驳。自此,这家中也没人想在口头上占他便宜。我自知他拿我说事没有恶意,却终究有些逆耳。
      老弟的话并未让我生气,倒是老爹一脸愤慨地指着老弟道:“要不是为了供你念书,在你大姊嫁出去后,你哥哥就该娶媳妇了!”
      我哪成想老爹会气成这般,见老弟脸色也不好看,忙开解道:“爹,弟弟并没有恶意,您消消气。一鹤,你只管好好念书,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老弟瞅着我,似笑非笑地说:“哥哥还是先娶亲,让爹娘早日抱上孙子才是正事。”
      我腆着脸道:“这个不用你操心。”
      老弟又笑道:“哥哥真是赤子情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常理,哥哥却羞得像个姑娘。”
      被自己老弟这般打趣,我觉得没面子,驳了一句:“那是你还没开窍!”
      老弟笑着耸了耸肩,显然对我的反驳不以为然。

      老姊嫁了本村的庄稼人,夫家祖祖辈辈种地,在本村也有一定的威望。如今,袁家三兄弟皆已成家,有儿有女,去年,袁老太去世,家中兄弟便分了家。老姊的夫家在家中排行老二,不受重视,原以为分家后,各自过各自的生活自在清静,可总有人时不时地上门找麻烦。我那小外甥女落地时,我从青州捎了几件梅绣给老姊,这便也有了冷嘲热讽,说老姊都嫁了好几年了,还靠着娘家的兄弟接济。袁老太在世时,见老姊接连生了两胎女儿,也不待见她,更有好事者总爱在其中搬弄是非,老姊在袁家也没少受委屈。
      老姊是本分的姑娘,没有老妹那般傲气,老爹老娘自然向着老姊一些。
      年后,老姊一家前来拜年,大外甥女朝迎已经五岁,早已不似儿时那般黏我,倒是十分喜爱老弟,叫声“舅舅”便伸手向老弟要糖。见此,小外甥女清婉也不甘落后,在老姊怀里扑腾着,奶声奶声地说:“糖……吃糖。”
      老弟却笑着说:“清婉还小,吃不了糖。而且,这糖啊,要少吃。”
      少吃的话自然是说给已将糖塞进嘴里的朝迎听的,朝迎却十分纳闷地问:“为什么要少吃啊?”
      老弟笑道:“朝迎怕不怕长虫牙?”
      朝迎忙将口中的糖吐了出来,哭丧着脸道:“小舅舅坏心眼!”
      这边正闹得不亦乐乎,老姊突然对老弟道:“四弟,你先带着两个外甥女在院子里玩会。”
      而后,老姊又扯过我,看爹娘与姊夫聊得正欢,便将我引到她未嫁时的屋子里,锁好门。我见她神秘兮兮的,忍不住问道:“大姊,你有什么事?”
      老姊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道:“是三妹的事,我只能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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