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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始知相忆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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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似乎迫近了光亮,只是全身使不出力来,任由那光明从指缝间滑落。
谷中,天色清朗,溪水绵延数十里,中游处坐落人家若干。东方一袭白衣,斜斜倚了略显单薄的粗木门框,静享春日。手中一支青竹,细细打量了,预备截段下来,制支箫。
青竹是小红找来的。她总有许多本事,东方想要些什么,她都能轻易弄来。
江湖上的郎中分两种,一种挂着药袋走街串巷,一半靠本事,一半靠嘴皮子。而另一种便是同小红一样的,足不出户,病者自来。
据小红所言,其祖上师从医仙,此处亦是医仙隐居之地,小红说若非这块土地有医仙之气相祐,她东方早缺胳膊少腿甚至一命呜呼了。
东方亦笑道,若非此地钟灵毓秀又怎会生得你清丽秀美。
小红明知东方为女子,却还是有些红了脸,嗔怪道,这天下怎会有你这样不害臊的女子,活像个登徒子。
东方一时笑的爽朗,牵动了旧伤,咳将起来。小红面容关切,东方寻了一旁椅子坐下,仍是笑笑,言道无妨。
东方那日从山崖落下,昏在溪边,为小红所救,卧床三月,将将见好。
东方笑言她身无分文,又重伤如此,说不定身有是非,你何苦费心力相救。
小红却道,她开心救便救,自不怕麻烦找上门来。
东方顶欣赏这样洒脱自在的女子,时常与之相谈甚欢。
小红却有时看了东方一脸淡然,道她心有牵挂,非久居之人。
遥遥的望见灵动身影,自知小红采药归来,东方站直了身子,笑意相迎。
小红见了她,却摇摇头,道,你这伤势未愈,呆在床上的好,偏要下来,若是将来跛了脚,莫要怨我。
言罢绕开东方进了屋,放下草筐,摆弄起里面的药材来。
东方自知小红有些气闷,便未言语,扶了桌椅,挪到屋内,点了红烛,灯火昏黄。
午间邻村不远处住着的李婶前来求医,家里的小娃子病了。小红不在,东方本躺了床上,见状唯轻叹一声,视其形貌应是普通的伤寒,便开了个方子,令李婶自行取了药。
东方在此处仍是着了小红从别处弄来的男装,谎称了是她远房表哥,在此养伤。
李婶一个劲儿谢了东方,倒令她无奈。东方不过是嫌那小孩儿不停哭,烦心罢了。看毕李婶还非要送东方一只烧鸡,东方推让不过,反污了一手油腻。
东方素喜洁净,便是从来不言,小红也是辨的出的,故其衣衫用度,尽是小红一己操持,若问小红为何如此待东方,她竟也不知为何,只是总觉东方那样纯粹的人,也不该为这世俗而污。
如今东方却是一手的油腻,捧了个牛皮纸裹的烧鸡,坐了床边,哭笑不得。不得已挨下床,挣扎着洗了手,想想许久未见日光,便出了房门,满目青葱嫩绿,闻得淡淡草芳,一时忘了时间,呆立了门边。
如此等得小红归来。小红听闻白日有人求医,讶异了东方竟懂医术。东方却言她唯知皮毛,赖了从前读书过目不忘的本事,恰见过这症状罢了。
小红却只苦笑,道,你也未免太大胆了些,行医为救人,若伤了人,反倒弄巧成拙了。
东方却是淡漠,若她不出手,那孩子必死无疑,若即时吃了药,尚还有一线生机。
小红辩她不过,只好又问了东方,今后有何打算。
东方又是木然,她这半生为天下人奔波,到头来日月神教为人所破,心血付之一炬,问她有何打算?她便连自己,都不知生而为何,又何来打算。
日月教旗高高升了船头,千寻一袭红衣,立了阶上。
东方身死的消息在江湖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打家劫舍的小人齐齐涌上山来,抢夺财物,欲寻东方留下的葵花宝典,觅得无上神功,一统江湖。
千寻遵东方所言,过得一月,才从山中出来,知东方身死,本以为自己会悲而欲绝,未曾想却只是迷茫。
她在洞中许久,于光亮早不适,便待天黑,寻了东方坠崖处,在谷底找了一夜,却无所获。
想来岳不群等人封锁了东方身死处的消息,言及其死于教中,将江湖人士都引了那处去。唯千寻知晓东方对敌于此,见得倒地锦缎,其上血渍斑斑。崖侧木枝似有折断,怕是落了山崖。惶惶然那人面庞浮现了脑中,只如今生死未卜。
东方早替千寻打点了一切,洞中留有书信,指点其寻到所藏资财,泉州城西林府虽没,但城郊另有府邸,掌管了东方多年所做东瀛生意。
千寻于这些,本也熟悉,既可接手生意,富甲一方,亦可自寻出路,隐没江湖。无论何者,万不可泄露身份,置己于险境。
千寻自知东方若想寻她,须得知其所在。便依其所言,寻得城郊府上,化名林贤,垄断了附近海上贸易。
悠悠三载,千寻不断派了人于各派间探听东方下落,争奈一无所获,便连她,或多或少心中都是有些绝望的,甚至有些怨。
到不知自己是希望她已然身死,对自己至死不渝,还是希望她仍安然于世,只是忘怀了从前一切,再不来寻她。
只这怨到头来仍是化作了念,丝丝缕缕萦绕在心,不离不去,引得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东方座下四使尽在琉球,二使还归时,日月神教大势已去,东方身死消息传布开来。其二人唯得隐匿了行踪,暗中寻访东方下落,后遇了千寻,为其驱使。
然江湖之中,日月神教虽消匿许久,奈何教众甚多,私自祭祀教主神灵之人亦不在少数,另有些见利忘义之小人,假冒了东方之名,招摇撞骗。更有武艺高强者,假借东方之名开山立教,无恶不作,掀起江湖浩劫。
岳不群始终未寻得另半部宝典,可称霸江湖之心愈盛,然众叛亲离,无相助者,终为五岳众派联合绞杀。令狐冲夫妇自同东方一战后,再无行踪,想来是寻了他处隐居。
千寻便连所谓仇怨,都无从得报,这数年时光,闻鸡起武,强健体魄,竟都成了徒劳。唯独见有人污东方声名,最不得忍,暗下杀手,除去几人,而天下悠悠众人,又如何除得尽。
四使不断进言,请千寻重掌日月教,复东方教主神威。千寻并非未如此想,只是东方临去前不允她出入江湖。可现如今,东方生死不明,她又如何能弃她半生心血于不顾。
月色清朗,千寻静立了府中,酒香弥漫开来,便有泪滑下,我这几载困苦,东方你究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