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城旧事》往来皆白丁

54、第五十四章

　　“你们俩聊，我先回了。”说完，郝彬便走了。
　　“你怎么在这？”苏少杰满腹狐疑。他想阿贞和殷瑛都在白天失踪了，现在阿贞回来了，那殷瑛是不是也回来了，于是他赶忙问：“殷瑛呢？她是不是也回来了？”
　　袁阿贞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随即又悲戚戚道：“少杰哥，都是我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苏少杰预感到不好，他用力抓着她肩膀质问道。
　　袁阿贞把早已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她说白天在卫生队获救后，场面有些乱，她突然被人打晕掳走了，醒后发现殷瑛姐也被抓了，后面殷瑛姐想了个办法支走了敌人让自己先逃了出来，她在事先约好的地方等殷瑛姐，但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后面听到一声枪响，看到远处一个女人的身影倒下，她害怕地没命地跑，一直跑到天黑累晕过去，被山上放哨的士兵发现，便被送了过来。
　　“对不起，殷瑛姐为了救我，可能，可能已经......”袁阿贞哭着要跪下去。
　　苏少杰难以置信，但马上他又发现袁阿贞话语里的许多漏洞，敌人抓这两个弱女子干什么？敌人戒备森严，袁阿贞就算在殷瑛的帮助下也很难逃脱吧？袁阿贞是孕妇，逃了一天还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面前么？太多疑点，苏少杰无法信袁阿贞的话，但他并未戳破。他拉起阿贞，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最后叹了口气。“阿贞，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把你带在身边么？”
　　袁阿贞摇摇头。她从没见过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苏少杰会有如此低沉的一面。
　　“因为你跟我的一个姐姐很像。”
　　“你还有一个姐姐？”
　　“嗯，她叫伍儿，也像你一样身世可怜，痴心不悔，伍儿在的时候我没好好待她，后来她为救我死了，我知道自己亏欠她，所以后面对你我就像对亲妹子一样疼爱，想把还没得及对伍儿的好都弥补在你身上，以此来赎罪。你很好，乖巧懂事，大家都很喜欢你，如果你真的只是我的一个简单的妹妹多好啊！”
　　话到此处，袁阿贞知道苏少杰已经识破了自己，虽然这一切都在计划内，但当亲眼看到苏少杰因为自己的欺骗而伤心难过，她的心还是很疼。“少杰哥，你的心中当真只有殷瑛一人，无论她是生是死？”袁阿贞明知答案，但还想试最后一次，她要亲耳听到苏少杰告诉她才会心死。
　　“什么意思？你们把殷瑛怎么样了？”苏少杰紧张在乎的样子已然是最好的答案了。
　　袁阿贞自嘲一笑，明知故问，何必呢？好了，现在她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会让她好好的。想救殷瑛很简单，只要你投靠吴玉铎就可以了，到时候保你荣华富贵，怎么样？”
　　“他娘的！他把老子当什么人了！”但苏少杰一细想又不对，厉声问道：“姓吴的让你冒险上山不会只叫你来当说客的吧，说！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已把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吴玉铎不会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袁阿贞随意地说。
　　“袁阿贞，你要是不肯配合，我只能把你关起来了！”
　　听到苏少杰连名带姓地喊她，又看到他那不留情面的样子，袁阿贞知道今夜过后二人注定敌对了，她幽幽地看着苏少杰，像是要把他看进心里去，而后凄凉一笑：“那你会杀了我么？”
　　苏少杰低下头道：“阿贞，你不要逼我。”
　　最后，袁阿贞还是被关了起来，坐牢前在她身上搜出一枚信号弹和一封密信。而这封密信在挣夺时被撕毁了一半，经过一番审问袁阿贞才招信上的内容，说是两日后山下的国军会从东边小路摸上来再实施一次猛攻，而她则趁乱窃取情报，任务完成就拉响信号弹等待汇合。
　　付裕等人看到这份密信，不禁陷入犹豫。吴玉铎当年可是间谍之王，按他的性子，怎么会让执行任务的间谍还随身留着密信？这么低级的错误他可不会犯，所以这密信很可能只是一个诱饵，他在信里说会从东边攻山，那届时肯定不会从东边攻打了，他分析一下除了东边小路容易上来，南边的坡比较缓也容易上来，如果吴玉铎不从东边攻山，那南边是最佳的选择，真的要调兵力守南边么？付裕转念一想，吴玉铎这个老狐狸，他能想到的对方也肯定都考虑到了，若真守在南边才是中了他的下怀，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所以东边的小路才会是敌人猛攻的地方。
　　其实真的信早就被袁阿贞毁了，付裕手上的这封信是假的！袁阿贞仿造了封假的，将原本攻打的地点由南边山坡换成了东边小路，因为她打听到吴玉铎最近一直在往东边调集兵力，所以届时进攻地点在东边应该没错。但如果她以间谍身份直接告诉共、党这个消息，对方很难相信；而如果自己偷偷调换攻打地点，她相信依对方智商应该能猜出吴玉铎的进攻地点。等吴玉铎派兵攻山时，山下的防守肯定薄弱，届时再趁机救出殷瑛，她想这也算是帮苏少杰一个忙，还他人情吧！
　　监狱很寂静，除了狱警不时的走动声。殷瑛抱膝坐在监狱的草堆上，想着袁阿贞的计划能不能成功。
　　“不要推我，我自己能走！”一声大喊打断了殷瑛的思绪，她往外挪了挪，看到两个狱警押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名年轻女人走了进来。男子十分愤怒，而女人则一直在哭。
　　“我堂堂医学博士，竟被你们这般对待，岂有此理！我要见吴玉铎！他这个卑鄙小人！利用完我就想杀人灭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男人越骂越激动，狱警嫌他吵，一个手刀把他打晕，然后扔进了监狱。而那个年轻女人则关到了殷瑛这一间。
　　殷瑛看她一直哭，就安慰了几句，没想到这一聊竟让她知道了一个大秘密！
　　据年轻女人说，她本是学医的留学生，刚和她一块儿关进来的男人是她的老师。几个月前，吴玉铎聘请他们研发一种毒性极强、遇水即溶的毒粉，她和老师为了可观的聘金就接了下来。多次试验后，他们终于研发出了一小份，谁知吴玉铎竟要把毒粉装在信号弹上，这样一来，只要信号弹在高空爆炸，那么四处飘散的毒粉便会落入地上、河流中，而这些毒粉一旦进入人体内，顷刻毙命！而吴玉铎为了保密，就将他们师生二人关进了这里！
　　殷瑛突然想起袁阿贞在白布上写了她带了一份密信和一枚信号弹上山，信号弹！
　　其实这才是吴玉铎冒险让袁阿贞再次上山的真正目的，而那份所谓的密信只是一个混淆视听的幌子，无论信上写是从东边打还是南边打，最后都不会有人进攻，这一点袁阿贞、付裕都猜错了，因为吴玉铎最终的目的是利用信号弹投毒！他没有告诉袁阿贞真相，是因为他信不过她，尽管在袁阿贞上山前他逼她吃下了毒、药，并威胁她只有成功完成任务拉响信号弹才有解药，但生性多疑的吴玉铎还是不放心。他做了周密的计划，在袁阿贞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有毒的信号弹送上山，如果袁阿贞没被抓，则由她拉响信号弹；若她被抓，信号弹被搜出来，则让山上的内鬼将信号弹偷出来，在河的上游拉响。总之，信号弹要爆炸，这是他这次行动要能取胜的关键一步！
　　殷瑛觉得不能再等了，山上的人包括袁阿贞对这个剧毒信号弹都一无所知，她必须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可眼下她该怎么逃出去呢？她看了眼旁边的女医生，有办法了！
　　不多时，从殷瑛她们牢房里传出一声大叫。“不好了！快来人啊！有人得瘟疫了！”
　　监狱环境本就槽糕，加之里面的犯人经过严刑拷打后身体素质都很差，所以像肺炎、疟疾等传染病很常见。狱警一听瘟疫，立马吓得找来白布蒙住面，他们来到牢房内，看到地上躺着一位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女人，一摸额头果然烫得厉害。狱警们商量该怎么处理，一旁另一个女犯人说：“我是医生，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于是，在暮色下，一辆从监狱开出的车缓缓驶向了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