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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月挂梢头,星河闪耀。静谧的花园小道上走过两道小小的身影,偶尔一两句气急败坏的怒吼还伴着花枝被扫落折断的声响。“你说!我和他认识吗?不——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一个平民!?那是怎么回事?我抢过他的糖葫芦!?”。焰一脸无法忍受的表情:“真是,越想越恼火!我阎焰是谁?第五令的嫡子!阶梯的老头子看到我都要喊一声‘五少君’!他是哪里蹦出来的!?”。“好了,不要啰嗦了,对了,母亲刚刚还在哥哥的生辰晚宴上问起你呢,我只好说你上课调皮又被夫子留下了。” “……!?”。“……不过我还有说,你被夫子责罚打屁股了……”“真的!?”焰一改之前的苦瓜脸:“哦耶!美人娘,抱抱,摸摸,疼死了啊,呜呜……”看着急急跑向年会大厅的的小小身影,作假的哭声也随之飘去,落单的小孩只是摇头苦笑。因为是阎家嫡子,又是唯一的孩子,对幼年丧父的焰来说,身为家主的母亲更多的时候扮演的是“严父”的角色,而自己的母亲在未出嫁前便和焰的母亲结金兰之约,他们两人更是由于年岁差不多,自小相交。相比之下,焰口中的“美人娘”——他的母亲,自然比作风强硬的“阎家家主”更为亲近。一旦有些小病小痛——当然,没有的时候装一下也是必要的,并借此在美人娘跟前撒娇装可爱。在他心里,焰更像一个小弟弟,他不介意和他一起分享自己美人娘的疼爱。“喂,焰那小子呢?又去缠着我娘了!?”陡然之间身后传来质疑,“哥……”
      “嘁!我就知道!我的生辰没来一定是有预谋的!美丽温柔的娘亲怎么可以被他抢走!?”一阵风刮过,说话的人早已风风火火直奔年会大厅而去。小孩老城地叹了口气 ,好吧,并不是每个人都不介意。
      “怎么了?我们家罹宝贝长大了,有什么小心思和老爹说说,这都学会叹气了?嗯?”,“……老爹……”幽罹·将无奈地收回正迈向年会大厅的步子,回过头:“我都八岁了,你怎么老是‘罹宝贝’地叫?还有,哥是和你学的吗?怎么都喜欢不声不响地从人背后蹦出来?”,“嗯?老爹还以为罹宝贝会激动地扑上来呢,唉~果然是我老了吗?”说着面容英挺的男人抬手摸摸下巴上的胡渣,满脸苦恼,正是常年不回家,四海云游的将家挂名家主。幽罹又叹了口气:“你迟到了,说好会陪哥过生辰的结果年会才出现,哥都要气死了!”想到大儿子小火山一样的脾气,某位不称职的父亲抽了抽嘴角,小声辩解道:“这不是还没过午夜吗?再说了,我不是有托人把礼物带到吗?”“礼物?”幽罹挑挑眉,怀疑的目光来回将自己的父亲扫了个遍:“如果真有礼物,哥也不会在众多宾客面前还臭着一张脸了。”“是吗?原来丞宝贝看上去霸道又别扭,心里还是念着我这老爹的啊!哎呀!我儿子就是可爱啊……”“……丞宝贝……”幽罹眉头直跳,天知道幽丞如果听到这亲密的小名会爆发成哪样!?还有啊……幽罹一把拉过伟大的不着调的父亲,拖往年会大厅,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回来了。“对了,罹宝贝啊,你哥看到我的礼物没?”想到自己有特别托人送去,并且华丽丽的没有封盒,就为了给儿子出出风头,那么儿子一定当场就看到了!?因而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别致的礼物啊,难道没有送到吗?丞宝贝开心吗?”幽罹疑惑地看向一脸傻样的老爹:“什么礼物?”“就是那个啊!那个最别致的……”见儿子一脸的不解,激动地父亲不由吼了出来:“那盆用矮人族白骨做的神树啊!那可是矮人族的圣物!为了不让附于其上的祝福消弭,你老爹我花很大力气才让矮人族长自愿送出的……”。幽罹顿住脚步,缓缓回头:“你说……那个半人高的骨头架子……是你送的!?”“嗯?怎么了?”某爹疑惑地看着小儿子便秘的表情。幽罹回想起生辰宴会上,宾客正欢,晚宴正始的时候,一盆半人高,被绑上花花绿绿各种绳子的骨头架子被人从大门抬了进来——全场寂静。来人将人骨架放到了宽阔的大厅正中心,在诡异的气氛中退下——这是某爹特意交代的——“我给儿子的礼物当然要震撼全场!”幽罹打了个冷颤,幽丞一度认为那东西是焰特意拿来砸场子的,本来就僵硬的表情瞬间跨成碎片,大袖一挥,转身就走。那盆人骨被当做“带有诅咒的凶器”,被管事一脸严肃地拿下去研究了。“啧……”,想到自家哥哥火山喷发般的表情,幽罹不由犯难:是把这不靠谱的出走老爹供出去呢?还是让好兄弟继续背黑锅呢?然而在他纠结的短短瞬间,某爹已经直奔大厅的上宾席,远远地传来某爹特有的音色:“儿子啊!丞宝贝啊~老爹回来啦!喜欢老爹送的礼物吗?”。看着远远飘去的身影,尚站在大厅门口和端坐在上宾席的将家兄弟不由都抬起袖子捂脸。幽罹躲在袖后吁了口气:这下不用纠结了。

      “唔……”,想州支吾一声,打了个寒颤,才慢慢睁开眼睛,天空呈一片宝蓝色,星星悄悄闭上眼,独留几颗强打精神。搓搓冰凉的手脚,四周望了望,他昨晚睡不着,想着在屋顶上躺会儿,不知不觉竟在屋顶睡着了。正是春初的天气,山林间甚至春雪未消,呵出的气团成浅浅的白雾。楚哥儿应该在房里睡着吧,想着想州轻手轻脚站起身打算回房,龇着牙缓慢挪动——睡了一晚,骨头都酸了,也不知道大将和楚哥儿怎么那么喜欢往屋顶上躺。没走几步,前面屋檐黑影一翻,一个人影已是轻巧站在屋瓦之上。想州吃了一惊,只看到一团黑影,待黑影不再动作,才看清楚哥儿在晦涩的光线和黑色斗篷衬托下苍白的脸。想州缓缓放松肌肉,疑惑道:“你怎么没睡?”,楚哥儿给了他一个白眼:“换我在你房顶踩来踩去你睡得着吗?”想州撇撇嘴,摆出“我才不信”的表情,看到楚哥儿怀里的葫芦,开心道:“嘿嘿,还是楚哥儿疼我,把私藏的酒都拿出来了。”楚哥儿无奈地叹口气:“别喝多了,先暖暖。”想州接过葫芦摇了摇:“嗬,还不少,你上哪弄的?存了这么多?”说完就灌了一大口,“哈……!”。楚哥儿看着想州舒服地直呼气,忍不住开口:“少喝点吧,谷酒和上次‘梢上雪’的混酒。”,想州咂咂嘴:“我说这味儿怎么这么怪呢。”说完又是一大口,两人并肩在屋顶坐下。想州把酒递给楚哥儿,楚哥儿小小喝了一口,就感觉一道火在口腔转了转,顺着食道流了下去,把胃灼得滚烫。清冽的酒香飘开,清早的寒气渐渐散去。两人看着天际泻出的一丝亮光,天空渐渐显出亮蓝。楚哥儿扭头看去,果然,想州已是满脸通红,塞上葫芦口,楚哥儿拉了想州一把:“天亮了,下去吧。”想州躺着不动,痴痴地笑了笑:“果然还是你能,不愧从小在‘石头人’长大的——等同在酒坛里泡大的嘞,脸都不红一个的。”楚哥儿笑了笑,带着浅浅的暖意:“呵,老头子那群人当初哪知道带小孩啊,什么都给喝,‘石头人’不就酒多么?”想州撇撇嘴:“是啊,一群老酒鬼养出了一个小酒鬼,这才十二三岁呢,你说说,现如今,‘石头人’还有几个能喝的过你的?”“嗯……这不是还有老爷子,大将……还有么?”楚哥儿一脸正经地问想州,想州甩过一个白眼,把头扭到一边:“……嗯?那是……马车?怎么没人驾着呢?”楚哥儿探身过来,只见客栈右侧街道拐角处,停着一辆素色的双驾马车,窗棂和马车门却是深黑色的极品青铜,马车四角还挂着手掌大小、印着十三令第四令——“将”的家徽的青铜牌,下面坠着一个铜铃和长长的黑色流苏。“……‘海饕餮’!?”尽管离得比较远,楚哥儿还是看清了铜牌上的饕餮兽和翻腾其上的海纹。“诶?”想州蹙眉:“什么时候停在那的?十三令在帝都的活动范围不是在‘限令区’吗?怎么会来平民区?”楚哥儿皱皱眉:“好像停很久了……”马车顶都飘落路边院子里种的树叶了,那马定是训练有素,只偶尔打个响鼻,蹄下一步未动。“嘿,也不知道有人没?”,楚哥儿看想州兴致勃勃的表情,无奈地犯了一个白眼:“什么表情?下去吧……再怎么看也不是你家的。”想州哼哼两声:“青州以前坐过比这还好看的,我这不就好奇嘛!……诶!你看!动了、动了……有人诶!”,楚哥儿叹了口气,往马车那瞟了一眼——车帘被一只苍劲的手挑开。楚哥儿一愣,大脑尚一片空白,身体便已自动卷过想州,利落地后翻落到屋顶背阴面,悄无声息。想州挣了挣,奈何楚哥儿死死压着他,攥着他的手一动不动,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支着脑袋盯向马车。想州使劲儿瞪着楚哥儿,身上像压着一座山。眼看着挣不动,想州鼻子里喷出一股粗气,伸长了脖子看向马车。“唔?”想州疑惑的看向楚哥儿,楚哥儿放下捂着想州嘴的手,“呼……”想州这才大大的换了一口气,小声道:“那不是大将吗?怎么是十三令的车送他回来的?‘石头人’不是有自己的马车吗?”楚哥儿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大将已经下车向着晨曦中的客栈走来,依旧穿着表演的武功服。这时,只见马车帘子猛地一掀,跳下一个十二三岁的穿着华服的少年,急急追着大将走了一两步,又生生止住了。趴在屋檐后,两人只能勉强看到少年强忍着哭泣的红眼眶和开合的嘴。想州皱着眉,总觉得那小孩和观斩台上的很像,但毕竟是隔太远,他的五感远不及天赋异凛的楚哥儿,而且他是相信大将是不会和所谓的政庭有所牵扯的,只是……“楚哥儿,你真的看清楚了?大将怎么会和海饕餮相熟的”那可是远居于东海仙岛——蓬莱的隐逸之令,一年也不见得来大陆几次,更何况新法之后……楚哥儿没答话,只认真看着少年,想州也只好尽力眯起眼张望。

      “我再问一次——你到底回不回来!?”幽丞红着眼眶,是憋的,也是气的。大将步子顿了顿,转过身,为难地开口:“丞,我有我的事要做……”,“你的事?”幽丞气极反笑:“你的事就是在一个小杂耍团舞舞刀弄弄剑吗?就算这样也不回来?你不喜欢我和罹,就一辈子别回来啊……”“丞!”大将沉了声音:“别胡思乱想。”幽丞咬着下唇,两手握拳放在身边颤抖。在别人眼中,他是从小养尊处优,嚣张跋扈,又天赋过人的幽族长少爷,唯有在父亲面前,才显露出十三岁孩子该有的软弱。“他们都欺负我们……”幽丞垂下头:“你不管是吗?”两肩轻颤:“不管他们怎么欺负我们你都不管!你都不要我们了是吗!?”猛地抬头,那湛蓝的眼眸竟渐渐变深,像阳光照不到的深海。“哥哥!”马车一震,又一个小小少年跳下车来,拉住幽丞的手:“哥哥!父亲一定有理由的,我们还是回家吧,母亲还在等我们啊。”“罹,我们回不去了。”“什……”幽丞猛地甩开幽罹的手,大吼着:“我们回不去了!我说我们……回不去蓬莱了……”。作为幽家长子,不仅是众人追捧的对象,也是小人嫉妒、打压的靶子,更何况在新法出台,政野不和的敏感时期,落井下石、明嘲暗讽的小人硬是把风吹到幽大公子耳边,尽管族中有长老和主母在,风言风语还围绕十三令缠卷不休。为了不让孩子们受到波及,族人都在考虑将少主们暂时送回族地,偏偏商讨时被经过的幽丞仅听了个十之一二,加上新法以来各路官员、贵族对十三令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便有了幽丞“不能回族地,被软禁在帝都的”想法,又不敢同别人说起。长久的恐惧压抑以来,终于在一年难得见一回的父亲面前哭了出来。罹僵在原地,茫然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丞,罹……”大将抱住两个儿子:“相信老爹,没人能欺负十三令,没人能软禁我幽将的儿子!你先回去,别让母亲担心,我会回来的,带你们回蓬莱,就快了……好吗?”
      楚哥儿看着晨光中的三人,拧紧眉毛,松开想州,一言不发地跳下,黑影一闪,翻入了房间。“喂,楚哥儿,你说那两个小子是什么人啊?大将和他们啥关系啊?啧,怎么不看完就下来了呢?对了,大将怎么会和十三令扯上关系呢?那两小子的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啊……楚哥儿,楚哥儿?你怎么又不理我了呢?”想州倒在床上,看着坐在茶桌边一动不动的人:“你怎么了?”“没什么。”那么远的距离,想州是不能听到大将和他们的对话的,只能看到翕动的嘴唇,可楚哥儿五感过人又能读懂唇语,便能读个大概。(那是跟着石头人中的语言表演者学的,除此外他还会简单腹语和口技。)他没法知道背对着他的大将说了些什么,可那两个少年,一个称大将为父亲,一个叫另一个为哥哥,难道他们都是大将的孩子吗?还有蓬莱,那是十三令中第五令将家的族地……
      在帝都,有一块区域,相当于带有神的光环的富人区,是十三令在帝都的活动范围,被称为限令区,每年按例,十三令中总有几令都会派族员驻守帝都,是守护,也是人质。幽族作为十三令中唯一的“隐逸之族”,却向来不怎么热衷这件事,极少派人驻守帝都,这次若不是新法渐渐有涉入十三令的苗头只怕也不会派人过来,只是……来帝都并不是观光旅游,怎会不知轻重地带来两个孩子?楚哥儿捏了捏左手尾指,终是躺倒在想州旁边——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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