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末》易楚霄

13、回家

　　对生活的惊讶，莫过于突然发现一件事已成习惯。
　　这天黎砚赶工作，忙了一上午才出房间。客厅显得分外干净明亮，而白色桌子上的纸条也格外显眼。唐吟晓写着她回家一趟。她告知了他去向，只是他仍有些不爽。
　　习惯了吃她做的菜，如今要自己做，不爽；习惯了她坐在桌边看书，如今只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脑，不爽。习惯了看她在摇椅上睡着的样子，习惯了看她在厨房喝水的样子……是习惯了，还是沉迷了？
　　房子里每个地方似乎都有她的身影。过了一下午，他最终是皱着眉换鞋外出，直到拿起鞋柜上的卡，眉头略微舒展。
　　正处江南地区的屋子，紧凑而雅致，山隐水迢，石径香街，翩翩细雨给这个城市染上了宁静和神秘，就像她一样。
　　待黎砚看到她，还真是他到江南找她，在烟雨中寻到那倩影芊芊，她微仰着头，看墙头枝叶垂下，一染清梦的窗景，走近些才闻到被雨按下的幽香。她恍若无人，心事彷徨。他想问，看着他，想着谁。他也这样做了，看到她空洞的眼回过神采，才有了些她就在眼前的感觉。
　　唐吟晓看到黎砚很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黎砚显然察觉到她语气中带的惊喜，他挑挑眉，将身份证递过去，道：“还想不想回来了？”看到自己的身份证，唐吟晓不由得“呀”了一声，自己没买回程票，没带身份证到时要回去可真有点麻烦。又看向黎砚问：“……你专程给我送来？邮寄就行了。”“……不，我出差顺道。不过你总得请我去家里坐坐吧，找你这人也不容易。”她笑道：“我想你的时候你怎么总会出现呢？”或许能想得也就这么几个人，自然而然的，想黎砚的时候多了些。她的话像细雨般轻，飘散在风中。
　　姨家早把她的事到处说了一遍，家里对黎砚的到来并没有太大的惊讶，更多的是探究意味。比她小三岁的妹妹也在读大学，这会回这边来一趟，她经常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和家里说，只要不丢面子，家里也由着她，小妹对黎砚就特别感兴趣，坐他身边不停地聊天。唐吟晓隐隐觉得她有点过了，只是大家都没说什么，也许是她自己想多了，唐吟晓暗想。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曾多么封闭的一个人，此刻黎砚在她家里，她却没有一点不自在。
　　吃过饭不久，黎砚便先提出来要告辞了，唐吟晓自是和他一道走，庆幸今天黎砚在这，继母和妹妹的话语她都没怎么听进去，反而比以前要轻松好多……她苦涩地笑了笑。这边不能打的，只得走一段路去公交车站。
　　夜色完全暗了，大马路上橙黄色的路灯倒是映得一片通明，风带来微微凉意，更衬着这个世界寂静无比，她记着后面还跟着一个他，但她希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偌大的空间，足以抒发愁绪，吸进的空气带着夜晚的萧寂，足以她清醒。
　　“吟。”过了一会，唐吟晓才意识到这是在叫她，黎砚继续道，“刚才小梅说的人是你喜欢的人？”唐吟晓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不过不是唐吟晓表现太明显，而是黎砚眼神太犀利。“……嗯。”曾喜欢过的人，看他喜欢上别的女生，看他热情地追求，看他和她吵架，看他和她相拥。也曾伤心、嫉妒、窃喜、平静，“曾经喜欢的人。”
　　黎砚却笑了，他按住吟的肩，低头吻住她的唇，有点干，很软，微张着，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气，也是软软的。他笑着松开嘴，看着她的眼道：“吟，我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