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呱呱呱》Jellicle

13、嗜阴蛇

　　呲！

　　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响起，可这声音实在太过轻微以至于令人捉摸不透，甚至将这当成错觉。

　　呲——

　　安尼尔睁开双眼，绿脑袋从披风下拱出来左右察看，四周很静，非常静，那还未破晓的晨光隐没在重重灰褐色的雾霭之后。晦暗的光线下，即将燃尽的焰火在冷风中瑟瑟发抖试图保留下最后一点余光。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安尼尔心中警铃作响，但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究竟是为什么。

　　蔷薇林尚处在沉睡中，这曾经给四国与魔法界带来沉痛伤痕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枯槁的树干与凋落的花瓣，狂风穿梭其中发出声声急切的嘶吼。

　　本该守夜的托尼已不小心靠在树上沉沉睡去，他仰着头，喉结随着呼吸缓慢起伏，黯淡的橙色火光照应在他脸上，看上去很安详。

　　呲！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呢。安尼尔推了推修格。

　　修格侧身熟睡中，安尼尔两掌齐上揉捏他这标致又美型的脸皮，可修格胸前始终悠悠起伏着睡得格外香甜。

　　“修格呱！”安尼尔拍一下他的脸。重重打在修格脸皮上，却连一点红印都没能留下。

　　“修格！”

　　修格睡得很死很死，显然昨天落水时又连带救下安尼尔已消耗他不少体力。

　　安尼尔坐在他肩膀上凑他耳边说道，“不要逼我使绝招哦~”

　　修格还是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安尼尔爬到他身后，一点点将金色的发丝撩开……显露出他毫无防备的后颈。

　　安尼尔果断地伸出两只蛙掌，狠狠挠上去！

　　修格动作古怪地挣扎一下，立刻鲤鱼打挺般坐起，厉声吼道，“你、干、嘛！？”

　　哼，惹恼了本大爷就挠你痒痒肉！心里这么想着，安尼尔骄傲地昂起小脑袋：“我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修格揉揉眼睛，“什么奇怪的声音？”

　　“在这丛林里，有一种东西在发出响动。我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可一时想不起这究竟是什么。”

　　难得看到安尼尔正儿八经的样子，修格迟疑片刻就将剑拿在手中，起身。

　　“托尼！”

　　托尼在睡梦中揉了揉鼻子。

　　修格的脸色变得相当郁闷，“托尼！！！”居然还在睡大觉！？

　　托尼迷蒙中睁开双眼，打了个哈欠，“嗯……？团长？”他揉着眼睛闷声回复。

　　“赶紧起来，我们需要戒备！”

　　托尼听到这话赶紧起身，手忙脚乱地找到自己的武器别在腰带上。

　　修格心里叹口气。托尼是苍鹫帝国的士兵，原本就是作为后勤的存在，所以实战经验近乎为零，而这次却不得不带着他一道进入蔷薇林。

　　修格将语气放缓，“丛林里可能有东西，要小心一点。”

　　“遵、遵命。”托尼红着脸应道，刚才居然睡那么死，恐怕给团长留下了糟糕的印象呢。

　　呲——

　　这声音又一次响起。

　　“这究竟是什么？”修格也听见了这声响。

　　托尼迷茫地看着丛林深处，他不确定道，“我觉得……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躲起来？

　　“这好像是……”安尼尔踩在修格肩膀上拼命回忆，“那传说中的……”

　　呲咝咝咝咝——

　　一声急促的响动在他们身后响起。

　　转身一看——倒三角的巨型头颅正从黑压压的丛林中钻出，长长的光滑身躯拖在后面与地面摩擦出细碎的响动，而在它裂开的嘴角，丝丝腾起的冷色魔焰从正从它嘴角流出……

　　“嗜阴蛇。”安尼尔终于想起来。

　　这被游荡的孤魂所吸引而来的异度魔兽，以人类的魂魄为食，在它巨大的胃里囚禁着那些被它吞没的可怜人的魂魄，于它躯壳中发出阵阵惘然的叫喊，汇聚成细微的“呲呲”声……

　　而面对这巨大又蕴藏着未知之力的生物，众人当场惊住。

　　“团长……”托尼率先反应过来，他指了指左边林中的一条小道。

　　安尼尔立马躲进修格口袋里，修格提剑往那个方向跑去。

　　呲！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时，嗜阴蛇已急速袭来，长长的巨尾还卷带着泥土与腐烂的花瓣，丛林中腾起褐色的烟尘。在迷蒙不清的视线里，不详的声音就紧追在修格身后。

　　——该死！

　　修格意识到嗜阴蛇已经快一步追上他，回身虚晃一剑争取片刻时间，立刻绕着四人才能合抱住的枯树枝干迷惑巨蛇的视线，他在大树边左右摇晃，嗜阴蛇倒三角的脑袋也迷惑地随之晃摇摆……

　　就趁现在！修格拔腿就跑。

　　跑下几百米，身后终于不再传来那令人作呕的声响。

　　修格回身一看——嗜阴蛇不知何时已经停步，正盘旋着，紧紧围绕住蜷缩在地上的人类，远远的只能看见那个人正在发抖，嗜阴蛇伸出长长的舌头品尝美味般拨弄起他火红色的头发。

　　“遭了……是托尼！”

　　“诶！？”安尼尔探出脑袋来，“那怎么办？”

　　托尼是船长，常年生活在水面上的他什么事都习惯发号施令，在陆地上的狂跑显然不是他所长，因此才没跑几步就悲催的脚抽筋……

　　怎么办！？看着越来越近的嗜阴蛇，托尼发现他自己已经计无可施。

　　“托尼！”

　　抬头一看，那金色长发的英俊男子正朝他这方向冲过来。

　　“团长！”托尼心里微热。

　　修格挡在托尼面前，一手扬剑劈在蛇头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倒三角的头颅上巨大的嘴巴张开，猩红色的嘴完全袒露在众人面前发出最为凄厉的吼叫。

　　修格一把将披风甩在它嘴里。

　　深蓝的披风迅速将蛇头包裹住，顺带屏蔽了它的视线。

　　“就趁现在！”

　　托尼爬起来就跟在修格身后跑掉。

　　两人磕磕碰碰地在林中穿梭，离身后巨蛇的吼叫声越来越远。

　　托尼原本脚抽筋，经过一段距离的狂奔更是体力不支，他一不小心脸朝下跌倒在地。

　　修格回身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对不起，团长……我跑不动了。”托尼红着脸道。

　　“我拉着你。”修格不容拒绝地伸出手。

　　安尼尔趴在他口袋边缘不以为然地说：“你确定希望被他拖后腿？”

　　修格面无表情地将安尼尔塞回去，“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说着将托尼拉起。

　　但巨蛇完全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等待它终于将披风甩掉，又一次朝他们奔来……

　　“那里、那里有个洞！”托尼指着另一侧大喊，在那枯槁又腐朽的大树下是一个小洞，可容纳一人通过。

　　虽费了点功夫，两人还是从树洞里挤进去。

　　树洞中漆黑无比，唯有出口那点微光，却也照不进这中空的树干之内。里面空间并不算小，两人可以很宽松地坐在地上静听外面的声音。

　　呲！

　　巨蛇已经来了。

　　托尼只感到全身汗毛竖立，他下意识往洞口挪远一步，突然手好像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顺着这硬质的不明物体摸下去……居然、居然是一颗头颅！？

　　“啊……”刚想叫出来即被修格捂住了嘴。

　　宽厚的手掌捂在托尼嘴上，修格在阴影中轻轻叮嘱，“嘘——”

　　托尼点点头，修格这才将手放下。

　　安尼尔又一次探出脑袋，看向黑暗中托尼的方向，有些同情起他来。

　　明明只不过是个事务清闲的船长，但在修格上了他的船之后连带发生这么多事，这下更是被搅进混水逼着一同走入蔷薇林深处，可怜的凡人啊，也不知道能否幸存下去。

　　大蛇一时没有找到他们，气得在树洞外捣乱，将树枝干连根拔起四处挥舞。

　　但听声音，离大蛇发现他们已经不远了。

　　长长的尾巴滑过树洞前，连带着那诡异又令人作呕的声响……

　　“那个……团长？”

　　“安静。”

　　“不是啊……我……”托尼的语气十分小心，显然花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来，“我有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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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躁的嗜阴蛇在枯木林中不停歇地寻觅着，恨不得将刚才砍它一刀的小子撕扯成碎片。

　　密林中静悄悄的，晨辉不期然间已经照进这荒芜的树林之中让那枯木间的空隙清晰可见，却也丝毫没有看到人类的痕迹。

　　它硕大的脑袋探头探脑地在形状古怪的树杈间查探，在每一个角落里寻觅人类的影踪。

　　“喂！”

　　它急速扭转头颅去追踪这声音的方向。

　　“喂，说你呢。”

　　于那层层树影之下，身穿精铁战甲的男人站在那里，他深碧色的双眸在破晓的光辉直射下闪耀出绿宝石般璀璨的光芒，金色发丝随风而动，绑上银月雕花护臂的手腕正稳稳当当地扬剑指向它，“说你呢，你这个丑陋的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蛇怒吼着，已愤怒到丧失理智般直直朝他的方向冲去。

　　蛇尾在愤怒中将所有挡它道路的树枝干通通撞断，连带起肮脏的尘土向目的地冲去。

　　一棵、两棵、三棵……

　　它都想不清自己究竟撞断了多少棵树，但在遇见那棵奇大的，要几人合抱才能抱住的树干时还是敏锐地躲开，紧贴着树干游绕过去。

　　“呲！”

　　嗜阴蛇好像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而这金发的该死的人类已出现在它面前。

　　“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嗜阴蛇吼叫着就要扑过去，却在半刻停止了。

　　——为什么动不了？丑陋的蛇头不甘心地往下看一眼，那从喉咙起往下贯穿至尾部的刀伤正在急速地往外渗着冷色的魔焰。

　　“呲！”

　　这魔焰从它身上燃起，从头部，直至尾部，以那条刀痕的位置向外翻折开……更多的魔焰继而喷涌而出……

　　托尼从树洞里爬出来，看了看刚才从树干里刺出的刀锋，上面还残留着诡异的魔焰。

　　“好险呐。”托尼抹一把汗。

　　由修格做饵将大蛇引至这片丛林，再趁它狂怒不已的时候从树干中刺出刀刃引诱它贴着游过去——为自己的躯壳划下这道伤痕。

　　“咝咝咝……”大蛇还在发出虚弱的嘶吼。

　　修格几步上前，一剑刺入它的大脑袋之中。

　　刺入的剑刃突然像是被黏住一般，无数股细弱的魔焰从它的大脑袋中挤出来。

　　“这些是……”安尼尔趴在口袋边缘，“被它所吞噬的亡灵？！”

　　修格猛地拔剑。

　　轰隆隆隆隆——

　　就像被打开了一个豁口，无数不同色泽的魔焰争相挤出，大蛇的头颅无力地倒在地上，随后就像什么东西炸开一般，无数光辉汇聚在这里凝聚成一股刺目的光辉。

　　“哇塞。”安尼尔见识过的魔法奇景并不少，但能达到这个规模的能量宣泄真是前所未见，很难以想象嗜阴蛇死前究竟吞噬了多少人的魂魄。

　　托尼远远走过来，也愣愣看着这束奇异的光辉。

　　在能量宣泄直到临界点时，突然一声细微的炸响。

　　砰！

　　能量圈一直扩散直到他们身后。

　　随着这声响动，周围枯朽的树枝突然发芽，那茂盛的枝叶伸懒腰一般舒适地伸展开，鲜艳的花骨朵绽放，如同呼吸般轻柔地将各色的蔷薇花朵一一展开，呈现在人们面前……

　　散发着幽冥色彩的身影随即闪现，身穿老式军装的战士们，还有那披着保守样式巫师袍的巫师们，他们有男有女，交替着出现在这片开满花朵的蔷薇林之中。他们脸上是沉默又心安的表情，淡淡地看着这林中站着的两个年轻后辈，他们双唇蠕动像是在说些什么，可是修格他们什么也听不见。

　　“这是……”遥远的记忆被唤醒，在许多年前的幼童时期，在魔龙出世之前，在四国驱逐一段之前，他曾经来过这里。

　　托尼轻声道，“这是蔷薇林本来的样子。”在很久很久以前，蔷薇林其实是个很美的地方呢。

　　无数的亡魂在此闪现，朝他们看一眼便走转身入林中深处。

　　砰！

　　又一声轻微的炸响。

　　光线迅速黯淡下来，获救的亡灵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那方才盛开的花朵迅速枯萎掉落在地，枝叶迅速发黑腐烂……终究回归了这枯槁又颓丧的模样。

　　“那么……”托尼脸色黯淡下来，“看来我们要继续赶路了。”说着，他有些难过地转身离开。

　　修格跟在后面没有说话。

　　安尼尔随着修格的动作上下起伏，两只蛙眼看向托尼沮丧的背影——这个不懂得任何魔法的平凡人类刚刚才用他的智商击败了嗜阴蛇。

　　“喂，你是不是忘记了说些什么？”安尼尔问。

　　“嗯？”修格的脸上是迷茫又困惑地。

　　“一般这种时候作为长官不是应该说句‘托尼，干得好’吗？”

　　“……”修格全然没有意识到这点，他的脸上是相当别扭的神情。

　　“喂，”安尼尔伸出蛙掌不客气拍打他的脸，“你这已经不是装酷了，纯粹是情商低啊修格！”

　　“不用你管！”修格有些不高兴。

　　声音大了些，托尼回头疑惑地看着他，“团长？”

　　“托尼……”修格硬着头皮道。

　　“嗯？”托尼立刻站直等待团长下令，三番五次坏事之后他可不希望再让团长失望。

　　修格抿了抿嘴，非常不习惯地说道，“你做得很好。”

　　托尼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居然被人夸奖干得好，而且是平常最最不苟言笑的蒙恩莱特团长，他几乎感动得要哭出来，“那个……团长，”他脸上通红一片，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接下来尽快穿越这片丛林，不要再耽误。”修格又恢复这不留情面的样子。

　　“是……遵命，团长！”

　　最后看一眼这片枯树从，漆黑又死气沉沉的模样很难让人相信片刻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盛开的花林……幽幽地叹口气，他们步履沉重地走入丛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