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闺臣阁主

14、第十四章

　　拆桐花烂熳，乍疏雨、洗清明。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鞍绀幰出郊坰.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旁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信金罍罄竭玉山倾。拚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酲。（柳永 《木兰花慢》）
　　“小姐，你看，你看，外边好美啊!"菲儿抓着车棂，半个身子都探向了车外，犹自不知的兴奋得直嚷嚷。
　　“是很美！”清浅也挽起车帘，赞同的颌首。
　　此时正值暮春三月，芳草茵茵，百花盛放，莺声呖呖，燕语呢喃，阳光明媚，春风不寒，出外踏青的人们都换上了春装。尤其是那些妙龄少女，靓妆丽服，映着春花，娇声软语，和着鸟鸣，更为这春日增添了一道绚丽的风景。
　　自从来到这里，这还是清浅的第一次出游呢，心情也很是激动，尤其是在看到郊外这么美丽的风景之后。因为开春的选秀，现下水府上下正忙着为水玲珑和水琳琅置办衣物首饰，还要上下打点，而那两位将要参选的主儿也正忙着学习宫廷礼仪，大概是对水溶不抱什么希望了，现在水凛对水溶放任自流，只把光耀门楣的“重任”放在那两个天生丽质的女儿身上。也因此在水府上下忙作一团时，反而是清浅和水溶空闲的紧。一整个冬天，除里偶尔出去买颜料纸笔，清浅几乎都呆在府中，难得现在闲暇，今日天气晴好，水溶便说带清浅好好逛逛。可把菲儿高兴坏了，一大清早，就把清浅从被窝里挖了出来，还捧出一大堆水溶送来的衣服首饰，说要给清浅好好装扮。实在不习惯在脸上抹上一层厚厚的脂粉，清浅还是坚持素面朝天，只略略涂了一点唇红，衣服也只挑了件鹅黄的宽襟束腰的春衫换上，本来不想戴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的，感觉挂在身上很累人，但菲儿说什么大家小姐怎么能浑身上下不戴一件首饰呢，还说外面风景这么美，小姐也要打扮的漂亮点的等等。最后拗不过菲儿，她只让菲儿在发髻上插了支青色的玉簪，耳朵上戴了对珠环，菲儿还想再给她戴饰物，无奈她坚持如此，菲儿只好悻悻住手。嘴里嘀咕着“没见过这么不爱美的女子”。清浅只是笑笑，也不理她。开玩笑!再戴些，自己不成金光闪闪的圣诞树了？

　　“大哥，还要多久才到啊？”清浅扶着窗棂，向车外马上的水溶问道。
　　“快了，清浅是不是闷着了？”水溶温柔笑道。阳光下，他一身石青色儒服，腰系同色系的玉玦，端的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没有啊，只是想早点看到你描述的好风光嘛。”清浅回道。
　　“我保证，你一定不虚此行。”水溶朗朗一笑。
　　“小姐，菲儿好想唱歌啊!"菲儿晶亮的眼睛里满是雀跃。
　　“既然这么高兴，我也和你一起唱吧。”
　　“好啊，好啊！菲儿好久没听小姐唱过歌了呢!"菲儿乐得直拍巴掌。
　　“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好风光。蝴蝶儿忙 蜜蜂也忙 小鸟儿忙著白云也忙啊。马蹄践得落花香 ，马蹄践得落花香......这也歌唱，那也歌唱，风儿也唱著，水也歌唱。绿野茫茫天苍苍 ......”一阵歌声从道路上正在行驶的马车里传来，歌词清丽通俗，曲调明丽而欢快，听的出唱歌的是两个少女，一个清丽，一个甜美，一样的动人。引的路人纷纷侧目，马车一侧骑着骏马的俊朗少年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越发趁的他俊逸不凡，许多来踏春的少女不时向他投来羞涩的目光，然而他却是视若无睹，依然优雅从容，也有人纷纷猜测马车中唱歌的女子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才有这般佳公子甘心随侍，对那些佳丽秀色的殷勤秋波而不假辞色。一时之间，好奇者有之，羡慕者有之，黯然神伤者更是有之.
　　水溶回首,正与清浅的目光相触,两人不由相视一笑.风带着歌声,在空中飘荡,连花香也恁地醉人!
　　一路说说唱唱,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下马车,清浅就深深的吸了一口七:这没有污染的空气就是新鲜,尤其是空气中散发的那股子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看清浅一副迷醉的样子,菲儿不由好笑:"小姐,你这样子,好象闻到什么好吃的似的."
　　"这你就不懂了,这里的空气这么清新,还有自由的味道呢.比什么好吃的都要好闻的紧."清浅俏皮道.
　　"空气?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见."菲儿不解.
　　"没什么,空气是一种我们看不见也摸不着却又离不开的东西."清浅解释.
　　"啊?世上有这种东西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菲儿越发迷惑.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看那边的花开的多好啊!"清浅转移话题.
　　"啊,好漂亮!我去采些好不好?"菲儿果然被那些花吸引,不再问下去了,看来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拒绝不了花这种美丽的生物.菲儿身上穿的是件粉色的衣裙,在花丛中跑来跑去,像一只快乐的小蝴蝶.天蓝,粉红,浅紫,火红,雪白,淡黄,一丛丛,一簇簇,或怒放,或含苞,在风中摇药曳曳,馥香扑鼻.比之那些养在温室宫苑的名花奇葩,这里的花更多了几分恣意和野趣,生机盎然,别有一番意趣.一转眼,看到脚下的石缝边长着一簇野花,小小的朵,浅淡的紫,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亦不比兰花的清雅绝俗,咋看并不起眼,然而那种坚韧和素淡,却别有韵致,在阳光下,露珠熠熠生辉,煞是楚楚动人,抬手摘下一朵,凑近了闻,丝丝缕缕的清香在鼻端萦绕,不由浅浅一笑,在春天里,连路边的野花,也绝不寒酸,自有她的美丽风情.
　　蓝天白云，流泉飞瀑，幽谷深潭，清溪游鱼，花香蝶舞，游人如织，真是烂漫春光。
　　走了大半天，还真有些累了，水溶体贴的带她们去一个小亭里歇息。走了过去，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两个男子，一个黑衣，一个蓝袍，蓝袍男子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而黑衣男子则站在一旁，看样子是主仆。听到脚步声，那蓝袍男子抬首向他们看来，清浅不禁在心中暗赞：好一个出彩人物!大约二十五六的样子,只见他剑眉斜飞入鬓，凤目深邃，气度雍容，真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见有人在，水溶忙作揖：“在下和舍妹赏春而来，本想到此歇脚，不承想有人在此，打扰兄台了,还望见谅。”那蓝袍男子也站起身回礼道：“哪里，在下也是来此赏玩，偶见此亭才到此暂歇，相逢即是有缘，兄台和小姐快请进吧。”水溶又称谢才迈步走进，清浅和菲儿也跟着走进。
　　走进亭子，才发现这个亭子还不小，亭子西边是一条小溪，清可见底，卵石斑斑，游鱼历历，水草轻柔，水禽嬉戏。穿过小溪向西，就是这大燮有名的西山了，听说这里风景佳绝天下，从这里远远望去，只见青山如黛，佳木葱茏，间杂山花烂漫，鸣禽啾啾，令人见之悦心，闻之忘俗。
　　清浅挨着水溶在石凳上坐下，对菲儿招招手：“来，菲儿，你也坐。”看菲儿小脸红通通的，额上也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想是走了这半天，也累了。
　　“小姐，我，菲儿是下人，怎么能......"菲儿咬咬下唇，怯懦道。
　　听得出她话里的自卑，清浅不由皱眉，心里生起几分怜惜，于是温言道：“菲儿，看着我。”菲儿抬头对上她带着暖意的双眸，听得清浅坚定又疼惜的话语：“你记住，这世上的人没有什么天生的高低贵贱之分，我们无法选择高贵的出身，但我们可以选择高贵的灵魂。你虽是一个丫鬟，但你是靠自己的劳动吃饭，没什么低贱的，相反，比起那些依靠父母祖辈不劳而获的人，你无疑高贵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