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愚》Doer

5、痘子

　　午睡过后，世钦难得地在医馆碰到了同班同学，于是拉给世愚热情地介绍：“喏，我们班的社会批判家韩萱萱同学。”
　　鬼气灵动的一双眼瞪了下世钦，然后冲世愚灿烂地笑：“什么社会批判家？别听她胡说！我叫韩萱萱，‘韩非子’的‘韩’，‘萱草’的‘萱’。”
　　世愚不禁想起嵇康的“合欢蠲忿，萱草忘忧”来，点头笑笑：“世愚，匡世愚。”
　　韩萱萱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谁不知道我们这一届的匡世愚匡大才女？”说着忽然撅嘴：“我一直觉得这名字好霸气的，诶？世愚，我一直想问，你这名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世愚不答，只是笑着反问了句：“霸气？”
　　韩萱萱点头，转而又问：“唐钦，你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世钦挑眉：“猜啊！”眼见韩萱萱就要发难，于是笑问：“你究竟是来看病的还是拆馆子的？”
　　韩萱萱猛然泄了气，转向世愚：“世愚！呜呜……她欺负我！”
　　对于如此热情的投怀送抱，不擅与人近距离接触的世愚顿时慌了手脚。
　　世钦见状直接扯着韩萱萱的衣领将她拉开，一手搭上世愚肩膀：“嘿嘿嘿！也不看这谁的地盘儿，找错人了哈！”
　　见韩萱萱还要再扑，世愚急忙问：“你怎么了？”
　　前者顿时顿住，往桌子上一坐，掀开留海，哀怨地看着世愚：“你瞧我这一额头的青春痘！”
　　韩萱萱额头上的青春痘多了些，却也遮不住她的漂亮，浓眉大眼，白白的，瓜子脸，再加上她的性格，很容易让人忽略那些痘痘。
　　世钦鄙视地看着她：“就这个？”
　　韩萱萱摊手：“要不然还能是哪个？”
　　世钦果断拿起梅花针，世愚立刻准备碘酒和酒精以及消毒的棉签。
　　韩萱萱惊恐地看着世钦，问：“你要干什么？”
　　世钦打开瓶盖，手持棉签，阴森森开口：“放血。”
　　世愚急忙安抚地笑笑：“她吓唬你呢。”然后上前，将她后颈的头发撩开，轻轻按按大椎穴：“就在这里，放心，不会太疼，不用害怕。”
　　韩萱萱双手环住世愚的腰，一边嘱咐：“世钦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世钦不知怎地，就是觉得韩萱萱那双环着世愚的胳膊碍眼，恨恨消了毒，拿梅花针点刺出血，用手挤的时候不觉便用了力气，直疼得韩萱萱一阵阵的抽气和咒骂。
　　世愚忍不住说道：“你轻点儿。”
　　世钦住了手，抬眼看着她：“心疼了？”
　　语气很是不善，世愚顿了顿笑说：“你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世钦拿碘酒重新消了毒，将棉签扔到一边，转身走了。
　　世愚叹了口气，只得自己善后。
　　完了韩萱萱又对中药产生了兴趣，便缠着世愚给她介绍。
　　中间的时候，韩萱萱一手拿着茶杯，问：“世愚，你以后准备干什么？”
　　世愚看看抽屉里的中药，笑了：“当个医生。”
　　韩萱萱看着她的背，没有注意到世愚与以往不同的笑，社会批判家上身地直接否定：“千万别！”
　　世愚一愣，扭头问：“为什么？”
　　韩萱萱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现在这种社会，你看看那些医院的医生，哪个不是专坑穷苦百姓？哪怕开始不是这样的，在医院这个大染缸也慢慢就变成这样了！”
　　世愚抓着抽屉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却还是轻声反驳：“也不全是那样的。”
　　“怎么不是？世愚，不是我说你。”韩萱萱忍不住站了起来，“你现在还小，所以总觉得这个社会很好，等你长大了就会发现，你是多么的天真多么的傻！”
　　世愚转过身看了一眼刚刚进来，走到韩萱萱身后的世钦，想到什么似的笑了，旋即回道：“那就趁着我现在还年轻，让我傻一傻吧！”
　　“现在的医生都不能叫做医生了，叫卖药的。医院本来是圣洁的地方，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世愚重新看向一排排的药屉，语调仍旧温温柔柔的：“哪里都有黑暗，哪里也都会有光明。”
　　世钦忽然走到韩萱萱旁边，一字一句地说，“这个世界已经被黑暗污染了，墨汁入水一般的污染。”
　　世愚忍不住反驳：“可光明和黑暗是共生的，不会只有一方存在。”
　　“这个世界没有光明。”
　　世愚一下子怔住了，扭头看着无比认真的世钦，在韩萱萱看来，是第一次几乎隐含愤怒地诘问：“那我们治病救人是什么？”
　　每次都是这样，一旦牵涉到此类话题，两个人突然就会到了这种地步。
　　世愚默然敛眸，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韩萱萱看了对峙的两人一眼，不禁颇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