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嫣然回眸

2、第 2 章

　　司宁缓缓地睁开眼，重重幔幔的白纱隔断了透入的光线，熟悉的手工暗花在随风轻轻摇曳，不断变换姿态。
　　又回来了么？终究，还是要回到这里。
　　努力想坐起来，全身却是软绵绵的，倒在了床上。听见声音，马上有人靠近床边，轻轻把她扶起来，侧头一看，不是眉，几个陌生的脸孔。习惯睡醒后要喝水，司然刚想开口，一杯温开水立刻递了过来。很奇怪，除了眉，竟然还有人能这样，知道自己的生活习惯。
　　尔后不禁想，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他不只有钱，手法更高杆，都能使磨推鬼。区区几个下人，又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一句话罢了，自然有人尽心尽力的操办。
　　床幔一层层拉开，束起。
　　司宁举起手中的杯子，隔着水和玻璃，打量着这个离开一个多月的房间，什么都不变，一切如旧。就连上次随意放在睡椅上的书，也还是反盖着。

　　想把杯子放在一边，不料却是受落在地上，一声脆响，刚刚还是如斯美丽的杯子，马上变成几块碎片。
　　世上美好的事物，都是这么脆弱的么？
　　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一身正式的西服，看样子是从外面匆匆赶回来的。司然坐在床边，目光掠过地上的碎片，眼睛闪过一丝不悦。
　　“下去吧！”
　　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人，司宁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的向后挪动，藉此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片寂静，空气好似窒息一般令人难受。
　　看着坐上床边的人，司宁刚想开口，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香皂混合着一丝烟草味，是那么的熟悉。突然就想起了那晚，也是这种气息，将她紧紧地纳入怀中，如魔鬼般如影随形，怎么都摆脱不了。随之而来的，是噩梦般的回忆。
　　心中一慌，便想挣脱。
　　“宁儿，不要这样，好么？宁儿，不要再避开我了。”一向自信的声音，此刻竟然带着一丝脆弱。“我们谈谈，好么？告诉哥哥，要怎样才可以……”声音越来越低，双臂却把她搂得更紧，好似要把她融入骨血般。
　　司宁失神的任司然紧紧地抱住，眼睛缓缓合上，眼泪不断地涌出。
　　她要怎样？可笑，她还能怎样呢？即便再怎么想不再面对着一切，再怎么想离开这里，再怎么不想见到你，可现在不是还在你的怀中么？想要回到从前，想那一夜从未发生过，想一切记忆可以删除，可以吗？你能办得到吗？

　　接过装着鸡汤的碗，压下恶心的感觉，一口口的喝光，然后挥手让她们出去。
　　果然，恶心的感觉马上涌上来，快步走入卫生间。把刚刚喝下的鸡汤，全都吐出来。
　　司宁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孔，没有一丝的血气，苦笑了一下。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无力。
　　这样的自己，究竟还能支撑多久。晚上睡不着，什么都吃不下。低头瞥见手腕的镯子，在灯光下，流光溢彩。都是它，如果不是它，当初司然就不会注意她，不是它，那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不是它，自己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司宁拿起搁在一边的修甲刀，想把手镯撬下来。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一用力，修甲刀刺入手腕。鲜红的血像蛇一样，顺着白皙的手臂，一点点向下爬去。
　　门响了，“宁儿，你在里面么？”司然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
　　就连独自呆着的权利，现在也没有了么？那她如今，和监狱里的犯人，还有什么不同？
　　“不要进来，我讨厌你。”司宁哭着喊出这么一句，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勉强睁开眼，一身熟悉的白袍映入眼帘。终究，还是……
　　“醒了？”
　　手腕传来一阵疼痛，侧头，司宁看见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而镯子，已经被取下来了。然后想起来，另一只手却刺痛了一下。
　　“不要乱动，这是补充营养的针，很快就行了。”修长的手指执起她的手腕，调整了一下，轻轻地放回原处。
　　“宁儿，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司宁把头转向另一边，闭上眼睛。

　　书房内。
　　“怎么回事？”
　　“宁儿的妊娠反应比较强烈，什么都吃不下。可是，”语气一转，带着明显的怒气质问，“就算她不肯说，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发现么？”
　　司然长叹一声，修长的手指习惯性的抚向眉心，“你说，我该怎么办？”
　　“或许，一开始，你就不该让她以养女的身份进入司家，不应该让她把你的身份长久的定位在哥哥的位置上。既然你是只想要她做你的妻子，要她成为司家的主母，就不应该像宠妹妹一样宠了她十二年，让她以为自己只是你的妹妹。再说，即使你决定要她，也不该□□了她！”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司伊离开了房间。

　　华丽的复古大床，微风吹起层层的白色床幔，垂落在地上繁复的暗花刺绣，随着风，妖艳的变幻身姿。女子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有着异常的红晕，仿佛在经历着恶梦，一颗颗泪珠随着脸颊滑向枕头，毫无血色的嘴唇被雪白的牙齿紧紧咬住。
　　司然坐在床边，伸手探向女子的额头，还是没有退烧，一旁的管家忙做手势让门外等待的护士进来。
　　女子白皙纤细的手臂上布满了一块块狰狞的紫色，触目惊心，护士熟练的向静脉插入针头。床上的女子仿佛在睡梦中感觉到疼痛，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似乎怕疼，手缩了一下。护士根本没注意，针扎偏了，忙抽出针尖，鲜红的血珠在手臂渗出来。
　　“下去，换一个护士，把这个给我辞了。”压低声音，冷冷的吐出一句话，司然拿起放在一侧的白色手帕，轻轻地把女子手上的血珠抹去。
　　刚进来的护士，听到这句话，轻颤了一下，拿着针的手开始抖了起来。
　　司家辞退的人，没有地方回敢聘用，但，也绝不是仅仅找不到工作那么简单。
　　护士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床边的男子，只见他俯身专注的看着床上的女子，手中拿着热毛巾，在女子布满针孔的手臂上热敷。心中羡艳无比，暗暗感叹，若有这样的男子如此的深情，也便别无他求了。

　　静谧在房间蔓延，两人静静地对望着，痛苦在彼此的眼里蔓延。司宁侧过头，转向窗外，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一幕幕往事不断在脑海盘旋。只是这一切，该结束了。
　　“然哥哥，我想离开这里。”
　　男子惊愕了一下，马上回神，“好，你想去哪？日本？法国？还是瑞典？”
　　“哥哥”黯然的打断男子的话语“我想，自己一个人离开。”
　　“你说什么？”男子马上站起来。
　　“可以么？”
　　“想去多久？”停了好久，司然艰难的说，“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哥哥，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话语到了后面，已经哽咽起来。
　　“宁儿，现在，你一个人，怎么能照顾好自己？你……”看了一眼女子的腹部，司然猛然转过身。“宁儿，我不会同意的，也不能同意。”说完，转身走出房门。
　　不行么？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能由你决定。若我执意离开，你以为，能拦得住我么？
　　囚身不如囚心，浅显至此的道理，你怎么不明白呢?
　　并不是付出了，就一定得到回应，世事皆如此，更何况，是最难以琢磨的爱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