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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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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面的五个人最终一个都没等来,老师的电话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几个人虽然不忙但总站着人家餐厅包厢不让下班也说不通,韩乐乐一声解散,几人挂着哈欠连寒暄都没留下一句。
陈学颂拦住韩乐乐正要叫服务员买单,起身关上包厢门,此时外面已经没多少顾客了,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陈学颂脸上还挂着审问阶级敌人的表情,想起了这人这几年的工作,韩乐乐顿时感觉有点慌。
出于工作习惯,陈学颂开口就直接进入了主题:“你是怎么找到赵其的?毕业之后赵其的手机号和邮箱号都作废了,我去他老家才知道他父母早就没了,他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连我都找不到他,你这些年又不在L市,到底是怎么联系上他的?”
面对这大段质问,韩乐乐只能干笑两声,摊手摇头:“我也想知道呢,前几天班长给我发了条消息说有时间全班出来聚聚,我们各自联系十几个人,结果你看看,我这边十几个来了不到十个,他那边一个都没有,联系方式都是班长给我的,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真要是聚会……能把赵其请过来倒也挺好……”
“班长?李柏文?”陈学颂闻言脸色更不好了,“李柏文上周就在接受调查,这几天忙的脚不离地,哪有时间搞什么同学聚会?”
具体是什么调查韩乐乐自然不敢问,但陈学颂这么说了他也反应过来今天的聚会果然不对劲,可现在已经凌晨了,老师没来,赵其也没出现,到底是谁大费周章地递给他当年会计二班全员三十多人的联系方式呢?为的真是赵其或者那位老师?
“别想太多,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问问局里的朋友,看看李柏文最近联系过什么人没有,对了,你把赵其电话给我。”
韩乐乐还处在一种突然被搅进了某些了不得的大事件里面的玄幻错觉,他连忙把赵其的电话找出来,还不忘嘱咐一句:“我前两次打电话都被转接到他那个神秘爱人手机上了,你要是有事最好先发个短信哈。”
陈学颂已经走出门外了,听到这话随便应了一声,直到韩乐乐收拾好委顿的情绪去付账的时候才知道这一桌不算便宜的招牌菜竟然被赵其付了?
“那位赵先生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收起钱包里报销专用的白金卡,有点激动。
服务员虽然急着倒班,但还是彬彬有礼地解答道:“赵先生是两个小时前替您那桌结的账。”
两个小时前……韩乐乐看了眼大堂上面的时钟,现在已经将近午夜十二点了。
午夜十二点的赵其正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侧窝在怀里的爱人正打着小呼噜睡得香甜,枕边的手机提示了一条短信,吧台的服务员告诉他那桌客人已经离开了,不过不是一起离开的,分了三批。
短信界面刺眼的白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这张脸已经和当初上学时根本没有可比性,他甚至能想象明天一早新闻出来,那些所谓的老同学会指着屏幕上那个凶巴巴的男人问:这谁?
“你怎么总是在担心我会离开呢?”赵其看着自己忍不住打出的四个字,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关了手机扔到一边,转身紧紧搂住怀里的人闭上了眼。
赵其的采访最终还是没能有机会吓到同学们,原本属于他的头条被另一条加了红框的名字取代了。
“李柏文?”
赵其收起手机,朝着楼底下正坐在车上和自己挥手的周旋为笑了一下,退后两步,保证周旋为看不见自己之后琢磨了一会陈学颂的名字,一句话删了又改,终于回一句:“去哪里?”
“校门口那家回转寿司,老位置。”
赵其从地铁出来还在琢磨陈学颂说的老位置最可能是哪个位置,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往,大学时期的形象是半长短发,黑框眼镜,平时一副高冷模样,其实为人并不是看起来那么正经,这些印象在看见陈学颂的同时都能对得上,可他就是觉得对方这么自来熟的语气挺突兀的。
赵其坐到靠墙那一面,脱下大衣挂在身侧掉了漆的衣架上,眉头微微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我应该没迟到吧。”
两人约好的时间是十点半,现在刚刚十点一刻,应该说都来早了。
“以为你会堵车,听说你搬到市府广场那边了,离这儿挺远的。”陈学颂送吧台上取了餐具下来,自顾自地开始取菜,完全进入了饿极了后开始吃午饭的状态,好像把人找来真的只是为了吃顿饭。
“地铁不堵车。”赵其看了眼左手边的茶杯和勺子,一律挪到了右手边才从转盘上取了一个天妇罗,尝了一口不是很满意地撂下筷子,注意到对方已经堆了一小摞五颜六色的盘子在眼前。
“突然问我李柏文的事,我和他近期没怎么联系过。”
“老板来碗汤。”陈学颂起身把两碗拉面递过去,侧过身子含糊道:“昨晚上没吃好,你先让我填填肚子。”
赵其眯起眼环视了周围一圈坐着的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他这样西装皮鞋发胶背头的实属扎眼,而身边这人却像是为了来这儿吃顿饭特意把臃肿的羽绒服和牛仔裤都穿出来,又或许只是为了让他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七八年前熟悉的室友,一点都没有变。
陈学颂给他递过来的拉面汤汁上浮着一层闪亮的牛油,赵其用勺子轻轻撇着上面的葱花香菜,声音沉了下来:“七八年没见过面,让我一边抱着拉面碗一边叫你‘室长给我递碟醋’实在是强人所难,你有话不如直说,陈科长。”
“你也说了七八年没见,我自以为咱们大学四年关系不错,徐斐的事儿说了是误会,咱们都信你没杀人,你不至于赌气到玩人间蒸发吧?”陈学颂点了根烟,把烟盒和火机递过去。
赵其盯着烟盒上面金灿灿的汉字发了呆,不带感情地反问了句:“你知道我父母过世了?”
陈学颂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问了这个,不过他确实查到赵家父母已经不在人世的事情,也就嗯了声,正打算说句迟来的节哀,赵其突然抬起头,阴冷的目光让陈学颂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母亲元旦那天过世的,徐斐他爸把电话打到我家里去,翻来覆去重复着你当时和警察说的那句话:‘赵其在前一晚和人打电话时提过徐斐的名字。’我妈当时正给我腌酸菜呢,她和酸菜缸一起倒在地上,尸体送到医院还是一股酸菜味儿。”
夹在指尖的烟送不进嘴里去,这件事他从没听赵其说过,哪怕后来官司打了三个月他也不知道赵家到底经历过什么,赵其一向心大,他以为最后的无罪释放代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抱歉,我当时吓怕了,胡言乱语,实在……”陈学颂捻着烟头,使劲往冒着热气儿的汤碗里杵了杵,一阵呲呲啦啦的火星都被捻灭了才冷静下来,恢复到了平时在各种角色之间游刃有余交流的常态。“死者已矣,你节哀。他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也会瞑目。”
“所以你知道,不联系你不是我赌气,我是怕你没脸见我。”
陈学颂从沉到汤底的烟头中收回目光,却看到赵其眼中并无哀恸也无愤怒,仿佛刚才的一番话真的只是为了给他解释为什么不再联系了,来之前没深思过的猜想为了急于求证甚至不顾他大脑的阻拦脱口而出:“李柏文出事了,和你有没有关系?”
“嗯?他死了?我又是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