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难典》韩杞

2、第二章

　　大雪下到第三天的时候，东方不败走出船舱，站在船头，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回到这个江南水乡，仅仅是在隔了几个月后。这一次，童百熊竟然早就安排好了住宿，还是先前去过的宁家。
　　这样冷的天，下着大雪，他竟然想到了那个午后，那个一身白衣如琼玉的女子。
　　从那日后，至他离开，他再也没有听见过那个女子的琴声，也没有看见过那个女子的样子，心中不免觉着可惜，只是一回到黑木崖，心中也就只有了武功和权力，就把这件事情渐渐忘了。
　　此番再次来到江南，周围雪白一片，一样的素白，一样的洒脱，和那样的女子很是相配。
　　来到宁家，宁老爷自然是一千万个欢迎，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了最好的房间，又分了几个得力的下人去照看他的起居生活。
　　东方不败淡淡谢了，随着管家来到自己要居住的小院子，发现还是自己原来住的那个地方，连自己走时放着的东西也不曾改变，只是多了几个火炉还有一些冬天必用的东西。
　　东方不败顺手推开了窗户，一眼望去，对面亭中白纱依旧，只是孤单许多，没有了那女子的身影。
　　顿时没了兴致，东方关上窗，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偶尔听见炭火燃烧时产生的清微劈啪声音。
　　不到几日，天微微亮，便传来了婢女们的声音，比往常要大得许多，似乎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
　　东方是习武之人，即便是在屋内也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凤公子送了小姐一对白鹿，讨喜得不得了。”
　　“可是小姐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回去睡觉了，我看凤公子这次也没指望了。”
　　“可不是嘛，小姐的心思不是我们能猜懂的。不过拒绝了凤公子还真是可惜，风公子可是江南第一才子，家世也很好。”
　　“这有什么，咱们家小姐可是难得的美人，就算是天皇老子，咱们家未必看得上。”
　　美人？
　　东方有些头疼的从床上起来，他这才想起，以往在教中的时候，曾有教众喝醉酒，大声叫嚷说是要娶到江南美女为妻才不枉为男人，后来又说到这江南女子是怎样的温柔体贴，光是听那一声声吴侬软语就把人给醉倒了。
　　他在日月神教身居要职，怎样的美人没有见过，何等的风姿没有体验过。现在想来，这江南所谓的温婉美人宁家小姐也只怕太过柔弱，即便有着那样的身姿，也只是一般吧。
　　后来他到真是在宁家的花园中看见了那一对白鹿，从样子上看倒像是梅花鹿一类的，只是通体雪白，皮毛光泽有度，属于难得的佳品。就这样被养在了院子里面，倒是有些可惜。不过看鹿的神情，倒是悠然自得，丝毫没有被拘禁的害怕。
　　其中一只鹿不知是中了什么疯魔，竟凑到他身边，睁着一双眼看向他。东方本来是想转身就走的，只是那鹿的眼太过于干净纯粹，竟然不害怕他这个杀人不见血的魔教中人，他十分好奇，低下了身子看向白鹿。
　　“你在看什么？”
　　太过清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里面包含着些许疑惑，但更多的是柔软。
　　东方眉头一皱，还未转过身，身边就传来一阵舒服的花香，夹杂着冷风送来。东方一瞬间就想到了冰的味道，若是雪有味道，就该是这种味道。
　　雪没有落在身上，身边有乌黑的发丝摇曳过来，东方侧过身子看向来人，女子撑着伞，遮不住俏丽的容颜。东方没有想到别的，只是觉得侧脸好看的惊人，她定定的看向梅花鹿，偶尔皱眉，也是一种吸引人的姿态在里面。从她的声音装扮上来看，应该就是几个月前的那个女子吧，宁家的女子宁韶典。
　　良久，女子这才抬起头，不等东方回答便就自问自答道：“原来你是在看这白鹿额头上的梅花印子。”说着，女子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表示赞同，“我原来都没注意过呢，真是有个梅花印子。”
　　眼前的女子不施脂粉，却是美的。也是不同的美，美人用在她身上似乎也变成了一种亵渎，这样的女子，该乘风归去。
　　难怪教众总有人念叨江南美人的容貌，“江南美，美不过美人一笑江山醉。”
　　人们总是这样喜欢美貌女子的容貌，其实也不过如此。
　　眼前的人也很好看，要是女子，恐怕比她还要没上几分吧。
　　韶典这样想着。
　　介于男人与少年之前的一种魅力，说不出的味道，也很是迷人。身上有着常年隐忍的威严和来自浴血奋战后的傲慢，尊贵且优雅，对于女子，却是最好的堕落对象。
　　可是，明显的，宁韶典没多大兴趣，其中连赞赏的意味都没有。
　　“天冷，穿这点衣服，会生病的。”宁韶典注意到眼前男子的衣服真是太过单薄，虽然一袭紫色长衣穿在他身上很是彰显气质高雅，比世家公子还来的尊贵。但总归不御寒，要是得个伤风感冒就不大好了。
　　东方听见女子这样说，又见女子一直将伞撑在两人之间还偏向他。他比女子高了不少，女子似乎吃力却什么也没有说。
　　心中一暖，自从十岁左右随着童百熊上了黑木崖，就没有人这样真正关心他。童大哥虽好，却也只是一个粗枝大叶的男子，他自顾不暇，哪有什么多余心思关心他的冷暖。
　　身边的女子话中的语调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大约是习惯了这样淡漠的说话方式，只是说出的别扭话更让人有了欣喜的感觉。
　　东方面上没有任何变化，道：“在下是习武之人，这点寒冷算不什么什么。”是啊，当年在寒冰池里面练功，那水可比这天气冷多了。
　　女子听他这样说，竟然有些失望，紧了紧狐裘大衣，略微无奈道：“真好啊，不像我，一到冬天冷得都不想出门了。”
　　这样冷的天，江南可是不多见，这不，连池子里面的水都冻住了，好不容易叫人挖开了几个冰窟窿，好喂食给那群只知道捡现成的贪吃鲤鱼，要不等冬天一过，雪花的时候，池子里面保准全是飘着一群不省心的鲤鱼尸体。
　　女子的话近乎埋怨，却也可爱得很。东方这才注意到，其实女子不过十七岁的样子，虽然气质上佳，姿态高雅，面上看着却还真正是一副不谙世故的单纯模样。
　　“早点回气休息吧，虽然说会武功，但也比不得炭火来的温暖吧。雪化了会变成水的，到时候可是会把衣服淋湿的。”
　　说着女子就趁着他愣神的时候把伞送进他的手中，迈上了台阶，就和夏日初见背影的那一次，高雅卓绝，清歌踏舞，缥缈的身姿夹杂着雪花又一消失在他的眼中。
　　手中的伞还带着温热，似乎昭示着前主人掌心中的温暖。
　　东方会心一笑，也撑着伞回到了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