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的岁月》小小小疯子

10、（十）

　　上学的时候文静最讨厌星期一，因为星期一要升国旗，唱国歌，每次轮到她上台指挥领唱，她都会提前和我和顾祁打声招呼，让我们千万别在底下笑她。

　　我和顾祁通常不买她帐，每每广播操结束后都会在回班级的途中，挤到她身边评论她两句，文静上初二就长开了个，那时她一米六五的个子，而我比她矮了一截。

　　顾祁总笑话我小矮子。我追着他绕着操场跑了好几圈，非要逮住他踢他两脚，看他疼的嗷嗷叫的表情，心情就会自然地舒畅了一些。

　　初二班里有个特别顽皮的男孩，程浩。他那会和顾祁的关系十分铁杆。
　　程浩学习不好，家里条件还不错，也是靠着关系进的一中，再重点的学校依然会有抽烟打架逃课早恋的学生。

　　程浩就是典型。我因为顾祁也和他有过数次接触，其实外面人眼里的小混混并非就真的是小混混。程浩属于还算本分的那一种。
　　那会班里也不知走的什么潮流，男生普遍喜欢去留长刘海，穿高领毛衣。
　　顾祁常常和程浩混在一块，那时四班是在二楼，所以每到一下课，班里扎堆的那群男生都会堵在二楼的楼道口，推来挡去地嬉笑玩闹。

　　程浩就是那堆人里最抢眼的男生，因为个子高，人又瘦，穿着高领毛衣，留着长刘海，怎么看就像是从漫画书里出来的学生，可惜他不爱读书。

　　他常常一下课就站在楼道口，然后光明正大地抽烟，那会胆小地都跑厕所过烟瘾，可他偏偏就站在楼道口，唯恐老师看不见似的。

　　我警告顾祁，如果你抽烟，我就去告诉你爸。

　　顾祁嘻皮笑脸地拉我校服，向我保证，“我从小就特讨厌苦的东西，那东西我学不会。实在是太苦了。”

　　程浩那时就是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们，然后对着顾祁说，“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难怪昨天初一那小女生你没看上。”

　　顾祁显得十分尬尴，忙着同他解释，“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就跟我妹差不多。”

　　“那要不你把你妹介绍给我？”程浩那时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抽着烟瞅着他，说得随意。
　　顾祁显然很不高兴，忙瞪着我一脸你多事的样子，然后偏头回应他，“程浩，你别告诉我你喜欢这种身高都不足一米六的矮子。”

　　他又在刺我的痛。

　　“我跟你说，她现在连女人的那个啥都还没来，完全就还是个小学生，而且就她现在这种身材，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当时气呼呼地走了，懒得听顾祁数落我，而且还是在这么多男生面前。

　　那会我确实只有一米五几的个子，而且还没有初潮。班上大部分女生都已经懂了那些知识时，我仍然很无知地问文静，为什么女的每个月要流血男的就不用了。

　　文静当时就鄙夷地让我回去去翻科学书上某一页的内容，后来我才知道男的也有生理现象，叫做遗精。

　　然后某天放学我就突然想起问了顾祁，你有遗精吗？

　　顾祁当时涨红了脸，直接骂我神经病。

　　这是我初中问得最傻的一个问题，这也导致了顾祁上高中那会同我表白时，就用了遗精一说。
　　他说你不是上初中那会就问我遗精了没。我现在告诉你，我当时遗精的时候，脑袋里就是你。

　　我把他的原话复述给了文静，文静从那之后就开始了不停地交男朋友。
　　后来想想，年轻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得迟钝呢。

　　新班主任的适应期似乎用了一个学期仍然还无济于事。班里很多男生都明目张胆地同他对着干。
　　我常常能听到蒋小乐一脸忧伤地告诉我，班主任的车胎被戳破了。
　　班主任的茶杯里被放了粉笔灰。
　　四班语文平均分最低，居然有七八个人交了白卷。

　　班主任那会也不知是被学校处分了还是批评了，总之他上课拖堂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拖堂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晚自习来督班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突然站在教室门口的机率也越来越高了。

　　然后我就巴拉巴拉地同文静怨念，因为拖堂，我同沈睿一起放学的机会都越来越少了。
　　文静第二天告诉我，她把话传给了沈睿，沈睿说，但愿如此。

　　第三天，我跑去一班故意去问沈睿借数学书。
　　第四天，我又跑去借英语书。
　　后来，我把沈睿的书都借了个遍，直到沈睿很无奈地同我说，你借就借，能不在书上鬼画符吗？

　　我...

　　文静告诉我，数学老师把书收上去批改课后练习，结果发现沈睿数学书上的插画，由小明变成了爱因斯坦，老师在旁边给他写明，上课时间请不要开小差，即便是思考爱因斯坦，也不要占用上课时间。

　　沈睿当时看见那画的反应，脸都绿了一片。

　　我不是故意的。我同文静解释，然后就看见沈睿在看见我那一刻，原本要出教室去厕所的他瞬间又折回到了座位上。

　　我笑，他肯定是怕我再来借书。

　　于是初二那年，我和沈睿的关系就在借书还书的同时，有了一点点的拉近。
　　至少他会在我喊他的时候，放慢一点点脚步。
　　至少他会在我跑他们班叫他的时候，硬着头皮问我，什么事。
　　至少他会在看见我的时候，任由我主动靠近寒暄。

　　他说你数学怎么那么差。
　　我说我懒得去学好，反正学好了又用不着，难道以后买瓶矿泉水还要去设未知数？
　　沈睿有点鄙夷我的解释，你这辈子就一直买卖矿泉水好了。
　　那可不行，我还要去实现我的梦想呢。
　　他很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似乎等我继续。我朝她讪讪地笑了笑，我打算等我以后毕业了不用上学了，我就去环游世界。
　　确实要到毕业，好歹毕业了你能学会外币兑换。
　　我笑，被嫌弃了。其实沈睿没有文静说得那么闷，似乎他会开玩笑，也似乎他并不沉默。

　　我当时就头脑一热地对他说，我会把你一起拉上，你数学那么好，到时就可以帮我算钱。

　　他没在理我，脚步又间歇性地加快了。
　　我穷追不舍，就是想见见他不好意思的样子，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还说是三好学生，一点乐于助人的精神都没有。

　　总比数学全年段倒数还大言不惭地想着早恋的人好。

　　我那是失误。他竟然知道我全年段倒数？

　　那你正常发挥一次看看。

　　我懵，这算不算激将法，可似乎还起到了作用。
　　我对数学的兴趣就这么提高了，原因就是爱屋及乌吧。

　　沈睿爱数学，我爱沈睿，所以我也爱数学，这个等式是可以成立的，我也一直这么以为的。

　　所以想起后来上高二，新带班的艺术班主任甲老头在第一堂课上提着眼镜问，大家为什么选择报考艺术类呢？
　　我条件反射地就回答了爱屋及乌。
　　教室里一片哄堂大笑，以为我调戏老的都能当我爸爸的班主任。

　　我下课了去同沈睿埋怨，罪魁祸首居然还在笑。
　　并且还一脸的云淡风轻，反问，我有逼过你吗？

　　确实，我是自愿的，自愿喜欢数学，自愿喜欢沈睿，自愿喜欢他那么多年。
　　所以，高一那年一知道他喜欢素描，我也拼了命地开始喜欢素描。

　　甚至到现在都还喜欢着，我总觉得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和他谈论的爱好了。

　　至此，我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