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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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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顺滑光泽的秀发被包在方巾内,换下原先的色彩斑斓的异族服装,红绯在觅画的脸上涂抹了半个时辰才算是大功告成。
白皙无暇的净面,抹上发黄的药膏,秀眉刻意描粗,一双眸子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不过红绯早就想好了,在药铺买的药中还有一种用于眼部创伤的药。
只要把眼睛用带子蒙住,在内里涂抹些药,外行人谁也看不出这是个假病患。
觅画见着自己的大变样,除了惊讶就是感激。他因容貌出色,一直惹来祸事不少,此次也是给红绯一行添了诸多麻烦,这番改装倒是省事不少。
车轮骨碌骨碌轧在大道上,一路驶向红绯心心念念的家。
小院中的梧桐树,光秃秃的身子重新勃发,枝桠挂新叶,扑簌扑簌在三月的春风中摇曳。寒冬已经走过,春天悄然而至。大地换新装,人们也脱下厚重的棉服,约三携两的出门踏青。到处都是春生的气息。
寒冬压制了人们整个冬的心中难耐,这时终于撤下笨重,摆脱严寒的束缚,至郊外、山上、花林之中,一壶清酒,和好友把酒言欢,畅聊人生,美哉美哉。
番郎换上一身红绯缝制的崭新春装,象牙色长袍,宽袖广身,衣领、袍袖和下摆绣上水蓝色水纹滚边,腰间同色绣满水纹的一指宽腰带,下坠雕刻细致的镂空半月形软玉。头发全部束起,盘在头顶的冠中。
静时,是一副美极的水墨画,动时,童真赤练。
“觅画,觅画。”动时的人儿风风火火的推开觅画的房门,拖着里面执卷温习的觅画就要跑出去。
“稍待,番郎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淡褐色的修长身影疑惑询问前方不回头拉着自己往外跑的人儿。
“觅画,我们去踏青。”
“红绯姑娘呢?”
“红绯,红绯说她去找何半仙了,让我有事儿就来找你啊。”
“番郎,稍待稍待,先将我放开可好?”两个男子如何好拉拉扯扯。
“叶子绿了,我们可以踏青呢,觅画你要快啦。”
“好好,这就走罢。”
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春风轻轻的送,江边二人,一人象牙色长袍,一人浅褐色衣平实无华,成了春天美景中一道比花美的景色。
觅画带着番郎寻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感受着春天的万物苏醒,肃肃花絮,菲菲红素。这里和月氏不同,四季分明,春风吹绿的江岸,让人心中心情大好,抛去诸多烦恼。
看着身边番郎,明媚的笑颜,简单的事情到了他那里就像得到全世界,认真极了。可是这种执着认真的对待又难得之极,世上还有多少如他这样的人儿呢。不轻易接受一人,可是一旦将人划分到自己的范围,你对他好一分,他便是百般千般的回报。
觅画在茂水暂居下来,借住的红绯家中小院西厢角门处的一间屋子,毕竟家中还有红绯这个姑娘,不好住的太近。
在距城中不远的镇子寻到一处私塾,顶替了离去的先生,于是觅画正式成了私塾先生。红绯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是还很是惊诧,没想到月氏人的觅画,不仅大齐官话说的好,四书五经功底颇厚,文采不一般,还和大齐的一些才子不遑多让,才华不输那些才子。
在镇上私塾中教书,是绰绰有余了。
“春风又绿江南岸……”看着眼前景色,觅画迎风伫立,念着书中古句,以抒胸臆。
“红绯,红绯,”突然间前一刻还看着景色高兴的番郎,这时满目焦急,捂着胸口,“好痛,好痛。”
“番郎,怎么了?”觅画急忙扶着番郎在旁坐下。
“我要找红绯,去找红绯,呜呜……”番郎不顾觅画在后面的叫喊,撒着眼泪往着来时的路跑,一路撞上别人也不停留。
在何半仙那边。
“红丫头,你就不要再烦我了,跟你说了没用没用的。”何半仙一脸无奈,很是不耐烦这日日来烦她的丫头,亏他以前还觉得这丫头很是可爱。
“何大叔,我又没说什么嘛,反正您老总是一个人,最近没什么人上门,就来陪陪您好了。”被说的人毫无自觉,仍是我行我素。
“哎,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你回来这一个月天天来我这,还不是为着那个魂体。”
“您既然知道,就帮帮我啊。”翻白眼,明知道自己的目的,就是视若无睹。
“这可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无能无力。”真是被磨得烦了,日日准时报道,开始几日还叨叨要自己帮忙,后来见自己不搭理就所幸不吭声,就是时不时的呛自己几句,雷打不动,油盐不进的样子真像个癞子,哪像个十五六的可爱小姑娘。
“没关系,我就等着。”
“你这丫头……”何半仙满是褶子的脸纠结,“你就真那么想救他?”
“早说过的了。”
“要知道这等逆天之举,必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无妨。”
“你个缺心眼的丫头,这可不简单,老头子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帮了你我一定会后悔。”让命数改变,本是游荡的游魂重入轮回,几乎等同于一命换一命。
“何大叔,您不用多说,您都说很多遍了,可是我就是想做,无论结果如何都不重要。”
“哎……”
“您就答应我吧。”
“哎,老头子我对不住你爹啊。”长长叹气,走入屋中。
“司空会,能跟我讲讲你和清韶公主的事吗?”
“恩?我和她呀……”几近透明的身影,轻轻出声,柔情中透着对过往的怀念。红绯透过他的身子,几乎能看见他身后的树叶经脉,越来越淡了。
清韶五岁,司空会十岁。
“会会,帮我抓猫猫。”小人而一身鹅黄色的锦衣,头梳两个鼓鼓的童髻,缀着几片粉嫩嫩的珠花。
“你坐着,别乱跑,我去把猫猫抓过来。”十岁的小童,满脸严肃正经,小心翼翼的将精致的小人儿牵到一旁亭子中坐下。
“好哇好哇,会会,你要快点哦,猫猫跑远了。”
“恩,你等着我。”
清韶六岁,司空会十一岁。
“小丫头,年纪小小,做什么愁眉苦脸的样子。”司空会揪揪小人儿的脸蛋,手感好好。
“会会,父王好忙,都没时间来看我了。”
“王上日理万机,清韶,我陪你玩就不会无聊了。”
“父王好累哦。”说着小人儿的眉头又皱起来。
“等我长大,做将军,给王上征伐四方,这样王上就不会很累了。”你也不会愁眉苦脸了。
“好棒,会会你好厉害。”小人儿双颊洋溢崇拜的光芒,看的司空会小小的心很是满足。
清韶十一岁,司空会十六岁。
“主子,天凉,还是进屋去吧。”丫鬟静立在长大了的清韶身边,提醒在凉亭中坐了一上午的主子。
“荷秋,会会都去打仗一年了,怎么还不回来呢?”黛眉轻蹙,眼波暗藏风情。
“主子,听王上身边的近侍说,前几日传来军报,司空校尉所在编队取胜,大概没多久就回来了罢。”叫荷秋的丫头不厌其烦的回答每日主子都要问上很多遍的问题。
“可是,我好想会会。”
“主子,午时餐饭已经摆好了,司空校尉临行前,叮嘱过您一定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的。”荷秋念叨。
“他不在,不会知道的啦。”满不在乎的挥挥手。
“主子。”荷秋无奈,主子总是这样,谁说司空校尉不知,每次司空校尉来,都要询问这些近身伺候的侍女,主子每日干了什么,有没有好好的听他的叮嘱,是不是又在夏热时多吃了生冷东西,夜里不肯早早安歇……其实,司空校尉面冷,可是对主子真是好的没话说,连王上都没这么事无巨细呢。
“主子,主子!”远远的就听见小丫鬟的声音。
“明秋,这么没规矩。”荷秋忍不住斥了刚进凉亭的明秋,在主子面前还这生冒冒失失。
“哎呀,好消息呢。”明秋不理姐姐的责问,吐吐舌头,圆圆的脸上满是可爱,“主子,司空校尉回来了,我一打听就跑过来告诉您的。”
“真的?”刚还无甚精神的清韶立马像充了鸡血似是,飞一般的跑出去了。
“主子,主子,您等等。”荷秋慌忙跟上,主子还真是……
城门至宫门青石板铺就的道上,挤满围观的人群。清韶和荷秋明秋在一处酒肆二楼凭栏而望。
整齐的马蹄声,铠甲碰撞的嘶鸣,人群也开始沸腾,归朝的大军进城了。
远远看去,乌泱泱整齐的一大片,步调一致,黑色铠甲在阳光照耀下透出久经沙场的肃杀。打头几骑是威风凛凛面容冷冽的将军,后面跟着的几个人中有一名年轻少年,红缨黑甲,稳坐马上。
清韶一眼就看见打头几人中的司空会,激动的双手扶栏,半个身子都趴了出去。
队伍越来越近,百姓欢呼雀跃,或是呼喊队伍中自己的亲朋家眷,或是为一睹将士英姿风采,迎接这些得胜归来的将士,气氛热烈非常。
许是清韶炽热的眼神专注,许是二人心有灵犀,经过酒肆时,司空会抬头看向二楼清韶所在处,待得看到趴在栏杆上热切像注视他的人儿,心中一动,面上也柔软不少,盯着清韶的所在,直至队伍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