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截胡霸总白月光》十七郞

9、第九章

　　片刻后，顾知微准备离开。

　　她身后，四十余名身着统一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无声列队，动作整齐划一，像一道沉默的黑色潮水，随着她的脚步移动。

　　刚转出包厢所在的走廊拐角，便与另一股深蓝色的“潮水”迎面撞上——“雾色”会所的安保队伍，在康括的带领下，早已严阵以待。

　　双方人马在不算宽敞的走廊里沉默对峙。黑衣肃穆，深蓝紧绷，空气仿佛被压缩成了固体，连呼吸都带着重量。没有言语，只有制服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一道道警惕而克制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锋。

　　顾知微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一下。她只是极淡地扫了一眼拦在前方的康括，目光平静无波，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件会移动的障碍物。然后，她径直向前走去。

　　她往前走，黑色的潮水便向前涌动。

　　堵在前方的深蓝色潮水，在康括一个几不可察的手势下，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但随即，他们迅速合拢，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紧紧缀在了黑色潮流的后方。

　　于是，一幕奇景出现了。

　　顾知微走在最前，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她身后，是绵延的黑色队伍。而黑色队伍之后，又紧咬着同样绵长的深蓝色队伍。两列人马，一前一后，沉默地填充了整条走廊，像两条绷紧的、互相对峙的巨蟒，沿着楼梯盘旋而下。

　　从五楼到一楼，途经的每个楼层，都有宾客被这肃杀而古怪的阵势惊得驻足侧目。震惊、好奇、揣测的目光交织成网，却无人敢上前，甚至不敢高声议论。只有低低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像水底的暗流。

　　顾知微对身后的“尾巴”视若无睹。她知道康括在担心什么——怕她再搞出什么无法收拾的“意外”。这种如影随形、充满不信任的“护送”，让她心底那点厌烦如同细小的火苗，幽幽燃着。

　　于是一个小小的坏心思，突然冒了出来。

　　行至二楼缓步台，她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
　　黑色潮流骤然止步，训练有素，鸦雀无声。

　　紧随其后的深蓝色潮流却猝不及防。最前面的几个人险些撞上，一阵压抑的、杂乱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哎哟”声猝然响起，打破了之前凝固的沉默秩序。

　　顾知微唇边浮起一抹极浅的、近乎狡黠的弧度。

　　难得有些俏皮地回头，想看看自己这小小的恶作剧，在那群如临大敌的“尾巴”中造成了怎样狼狈的涟漪。

　　不料，目光抬起，却猝不及防地、直直撞进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目光里。

　　康括没有去看身后那点微不足道的混乱。

　　他就站在混乱的中心前方，身形稳如山岳，仿佛周遭的一切骚动都与他无关。他的视线，从一开始，就精准地、沉静地，落在她回望的脸上。

　　那目光太深，太静，像冬日深夜无波的海渊，表面映着走廊昏暗的光，内里却翻涌着难以测度的暗流。像无形的网，在她回头的瞬间，便将她悄然笼罩。

　　他几不可察地、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那目光却依旧锁着她，纹丝不动。仿佛在无声地问：玩够了？满意了？

　　顾知微唇边那抹未来得及完全绽开的笑意，倏然凝住了。
　　一种被当场捕获、心思无所遁形的微妙燥热，极快地从耳后蔓延开来。

　　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周遭那些低低的“哎哟”声、脚步声，仿佛瞬间被推远，模糊成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下到一楼，走廊尽头有一扇虚掩的门。

　　顾知微本已走过。可眼角余光里，一抹不同寻常的色调与质感，像一根极细的丝线，猝然钩住了她的注意。

　　她停下脚步，甚至往后退了两步，侧身，朝向那间休息室内望去。

　　室内的装修与“雾色”整体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墙面没有镶嵌水晶或镜面，而是满铺着深棕色、带有细腻压花的复古皮革，在壁灯下泛着沉静温润的光泽，粗犷中透着一股厚重的奢华。

　　墙上挂着几幅黑白色调的老照片，内容是线条硬朗的老式赛车和充满机械美感的零件特写。
　　顾知微的瞳孔，在看清那面墙的瞬间，轻微地收缩了一下。

　　这场景……她见过。

　　就在前些天，隔着手机屏幕，那片昏暗晃动的背景里，“岸”紧绷的腰腹线条后方，正是这面独特的皮革墙和那些赛车照片。

　　记忆的碎片与眼前的现实严丝合缝地对接，碰撞出无声的火花。
　　“岸”在这里。他是“雾色”的人。

　　这个认知让她指尖微微发麻。她需要确认。

　　恰好一名侍者端着空托盘从旁经过，她抬手，极其自然地拦了一下，目光并未从虚掩的门内移开，只是用下颌朝着那房间的方向，轻轻一点，声音压得很低：“这间休息室……是谁的？”

　　侍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几乎是立刻了然，脸上堆起礼貌的笑容，也压低声音回答：“是沈野，沈老师的专属休息室。”说着，朝不远处吧台一指。“中场休息，他这会儿应该在那喝东西。”

　　顾知微依着侍者所指的方向，看似不经意地望过去。

　　吧台一角的光线比走廊更暗几分。沈野背靠着光滑的深色台面，一条长腿微曲，脚踝随意交叠。他手里握着一杯透明的、加了冰的液体，并没有喝，只是垂着眼，目光落在杯中缓缓融化的冰块上，侧脸在昏暗光线里勾勒出清晰流畅的轮廓。

　　顾知微的目光像最精细的尺，一寸寸丈量过去。

　　从利落的短发，到挺拔的鼻梁，再到那双此刻低垂着、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的眼睛。视线下滑，掠过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收紧的腰腹……最终，不经意地，落在他因倚靠姿势而布料微微绷紧的胯部，某处即使放松状态也难掩存在感的、饱满的轮廓上。

　　几乎是同时，屏幕里那片昏暗光线下的蓬勃景象，不受控制地跃入脑海，与眼前平静倚靠的男人重叠。

　　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心脏像被什么柔软而有力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更沉、更热地跳动起来。

　　果然……和视频里一样。甚至，亲眼所见，这种毫无防备、浑然不觉的真实状态，带来的冲击力更为直接、更具实感。

　　沈野似乎被杯中冰块轻微的碰撞声拉回神，抬起眼，目光并无焦点地虚空望了一会儿，然后似乎察觉到远处的注视，眼皮懒懒地掀了一下，朝她这个方向瞥来——

　　顾知微在他目光即将触及自己的前一刻，已悄然后退半步，身影完美地融入了走廊立柱的阴影之中。

　　她不再停留，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但心底某个角落，一个决定已然清晰落地，带着一丝冰凉的、跃跃欲试的锐意。

　　这个网恋对象……的质量，似乎远超预期。
　　面基的日程，看来可以认真考虑，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