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PAPERTIGER

88、 【LUCKY ONE】

　　都暻秀：“你真觉得金钟仁会背叛我们？”

　　“不，他不会。”鹿晗十分笃定。

　　都暻秀皱眉：“那你……”

　　“我知道真正的内奸是谁。”鹿晗打断他，两人视线接触，鹿晗淡淡道，“为什么要关闭我的通讯器？”

　　都暻秀愕然，但很快恢复镇定：“你怀疑我？”

　　“不是怀疑，我确定就是你。其他人可能找不到我，但你不可能找不到我。”鹿晗说完叹了口气，问，“说吧，为什么背叛？”

　　都暻秀静默良久，才道：“背叛这个词太重了，鹿晗。”

　　鹿晗默然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都暻秀却道：“不如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你杀了威尔中校？”

　　叠飞机的吴世勋身子突然一僵，被都暻秀尽收眼底。

　　鹿晗微愕，片刻后十分干脆地说：“是我。”

　　都暻秀扫了眼僵硬的吴世勋，心中有数，他目光回到鹿晗脸上：“因为威尔中校坚持议和，妨碍到你？”

　　鹿晗不语，总不能说是因为没看住吴世勋——而且就算撇开吴世勋不说，他们也不能放任狼人通过议和进入Heaven，如果威尔一直不肯松口……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鹿晗问。

　　“我看到你的指标测试，发现你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我从系统删除了那一页，所以威尔并不知道。威尔遇害当天，我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只有可能。那天你去纪念塔，我听到你说的话，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都暻秀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许久过后才摇头道，“我不认同……让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来管理军队，甚至操控战场。”

　　鹿晗皱眉：“所以你就拿几万军人的性命开玩笑？”

　　都暻秀怔了怔。

　　鹿晗正色：“金钟仁发出信号弹，如果我能早一些抵达战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这次都暻秀沉默很久，才沉声说：“不是我毁掉你的通讯器，我只是没有继续寻找你的位置。”

　　鹿晗盯着都暻秀双目，发觉他不似撒谎。

　　这就奇怪了，还有谁会来毁掉他的通讯器？

　　“想想可以靠近你身边的人。”都暻秀说着，目光意味深长地投向吴世勋。

　　鹿晗沉默。

　　都暻秀：“金俊勉的受伤和你有没有关系？”

　　鹿晗：“没有，狼王来到地下基地时，你也在场。”

　　“那我们先说好，你现在认同我了吗？如果没有，我们就要交尽快在职责上进行调整。”鹿晗一本正经地说。

　　都暻秀对鹿晗杀威尔这件事不满，但经此一战，经历E组的残暴，他无法再无动于衷……狼人对人类的态度很明确，如果当初议和，恐怕将招致更大规模的屠杀。

　　“算是认同了。”都暻秀无奈地叹口气。

　　鹿晗点头：“那如果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就算你失职，我会交由军事法庭处置。”

　　都暻秀舒口气，似笑非笑道：“或许有些事注定要交给你这种人来做。别人就算看不惯，却又不能替代你，鹿长官。”

　　鹿晗噎住。

　　很多年后，鹿晗想起这句来自都暻秀的“鹿长官”，才发觉那时候自己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而以来，还将失去更多。

　　实验室中，金钟仁半裸上身，推开检测舱的盖子，解下头上一系列感应设备，从床上跳下来。

　　卞白贤看着图像信息，给其余人解释：“他的大脑脉络和昆等狼人不同，看，这里有一片石灰绿的区域……完全受到保护，我认为他是目前我所见到过，唯一不会受到狼性驱使的狼人。”

　　吴凡指着那片绿色区域，问：“这是什么？”

　　卞白贤：“我问过昆这种现象，他说是认主。”

　　吴凡一头问号。

　　卞白贤：“狼人嘛，小时候被骂是丧家犬，虽然崇尚武力、有嗜血本性，但本质还是人。”

　　高苏尧理解地点头。

　　吴凡：“认了主人会怎么样？”

　　卞白贤：“摒弃骨子里的狼性，也许会被酸是家犬，但昆说每个狼人本质都渴望家的温暖，只是找到心底里服气的主人很难。”

　　金钟仁已经穿好上衣，走出实验室。

　　吴凡好像不认识他般打量一遍，问：“你认谁当主人？”

　　金钟仁、卞白贤、高苏尧：“……”

　　卞白贤尴尬地咳嗽一声，说：“小鹿呢？告诉他一声，抓内奸要从别处入手。”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吴凡乏味地挠了挠脸。

　　视频电话嘀嘀响起，画面接通，露出都暻秀的脸。

　　都暻秀：“大家都在？鹿晗让我通知你们，今天下午船出港，他赶去边城走访难民。”

　　在场人除了高苏尧，其余都知道鹿晗的父亲、弟弟也在难民营中，所以都理解他的急躁——如果他的父亲选择带着妻儿离开Heaven，那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吧。

　　卞白贤给都暻秀也看了检测报告，继而问金钟仁：“离开这么久，身份会暴露吗？我觉得太危险了，既然信息已经掌握足够，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金钟仁静了片刻，说：“狼王是我兄长，狼是注重血亲的种族，如果发现了我，反倒更安全，只是可能无法传递消息出来。”

　　众人惊了。

　　卞白贤：“你哥是狼王？”

　　高苏尧：“那你不就是狼皇子？”

　　吴凡：“你小时候离家出走了？”

　　视频里都暻秀按了按钮，突然传出鹿晗的声音：“金钟仁今夜回E组，有任务派给他，我晚上回去跟他细说。”

　　金钟仁：“知道了。”

　　鹿晗那边背景音很嘈杂，他说：“现在都把手边活儿放下，看看追悼直播吧。”

　　鹿晗关掉通讯器走下直升机，吴世勋跟在他身后。

　　边城外搭建了无数个军用帐篷，难民已经分为两路，一边是等待出海离开的，一边是决定留下的，分配了临时住房和日用品，等待追晋仪式后才能搬入城内。

　　刻有牺牲战士名字的石碑有十米高，立于城门之外。

　　近万名军人被追晋为爱国烈士。

　　鹿晗率领千余名军人鞠躬，授予烈士家属荣誉勋章。

　　现场一片悲戚。

　　鹿晗：“以前有人告诉我，勇敢不是做一定会胜利的事，而是去做明知必输的事。”

　　人群中一个照顾妻子的男人微微怔住。

　　鹿晗：“我们所受的伤，就是我们的勋章。如今9401名烈士英魂为我们驻守Heaven西北，Heaven永不畏惧！”

　　所有烈士荣誉也将一并在纪念塔中陈列，家属乘坐军方提供的车辆，返回主城。

　　下午三点，轮船靠岸，选择离开的人开始登船。

　　鹿晗站在港口，突然指了指甲板，说：“就是他，给我抓下来。”

　　那中年人立刻要逃入舱内，却被一股狂风阻止，从甲板滚落大海，最终被士兵押解上岸。

　　众人纷纷侧目，惊恐地看着鹿晗。

　　鹿晗：“这是内奸，就是他害得我们损失一半大军，害得你们被迫手染献血！”

　　“少血口喷人！”那中年人呵斥，“明明是你们害死我父亲！”

　　鹿晗：“哦，对了，你还在战后误导人质视线，试图挑拨大众和我们的关系。”

　　中年人：“胡说，你分明是嫉恨我戳破你的面具！”

　　“把证据带上来。”鹿晗说完，便有士兵押着一个老人出来，鹿晗道，“这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父亲吗？”

　　那中年人正要开口，鹿晗便打断道：“你一开始的话就充满矛盾，你先说你父亲有水系能力，后来又说他是土地能力者？你踹我的时候大概没发现自己身上少了什么。”

　　鹿晗把一个烟盒丢在他面前，冷冷道：“上面都是你的指纹和唾液，我们在城内排查到和你有血缘关系的这位老人，通过他的供词得知你们有心电感应的超能力。可怜老人成了战争的牺牲品，却不知道你用这项能力给残暴的E组卖命。”

　　这时候吴世勋拿着一个文件夹上前，朗读道：“3月9日，欧洲银行入账十二万，4月15日，北美账户入账十四万……”

　　中年人脸色惨白。

　　鹿晗：“这就是E组给你的报酬吧。”

　　吴世勋面无表情地将空白文件夹合上。

　　那中年人脸色微变，正要开口，却被吴世勋一枪打在腿上，他疼地跪了下来，紧接着迅速被士兵按住押入车内……

　　难民所有人鸦雀无声。

　　鹿晗：“Heaven已经除去毒瘤，你们从前都被误导，希望从现在开始对Heaven有正确的认知。我们虽然有别常人，但归根结底还是人，只想在一片净土上创建自己的家园。我知道你们之中也有不少进化人，或许曾在生活中遇到苦难和外界的压力，你们为之所做的努力，和我们并没有不同。”

　　说完，鹿晗带着兵转身离开。

　　很多欲上船的人停住了脚步，而本就决定留下的难民则跟着鹿晗的部队向西城进发。

　　难民们拿着号码牌，进入新房子。

　　鹿晗来到一个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门后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大门由内开启，声音从下方传来，露出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

　　吴世晗举着手里的纸飞机，回身大喊道：“爸爸！妈妈！有哥哥来啦！”

　　鹿晗揉了揉小男孩的头顶，把他手上的纸飞机接过来。吴世晗似乎有些畏惧鹿晗，退了半步睁着大眼睛看他，一声也不敢吭。

　　吴爸系着围裙走出来，惊喜道：“小鹿！世勋！快进来坐，爸爸给你们……对了，你们爱吃什么?”

　　“不用，我只是顺道来看看，马上就走。”鹿晗有些不自在。

　　吴爸把鹿晗拉进屋，一边笑，一边说：“你看你就是不好好吃饭，这么瘦，又长不高……”

　　鹿晗：“……”

　　吴世勋见哥哥被拉了进去，便伸脚跟进屋，忽地感觉腿上一沉……低头一点，被吴世晗抱住了大腿。

　　吴世晗在吴世勋腿上蹭了蹭脸，长睫毛一闪一闪的。

　　吴世勋把小男孩抱起来，小男孩一愣，似乎看到哥哥头上有一对猫科耳朵动了动，唔……哥哥身后似乎还有尾巴甩了甩。

　　鹿晗走进房内，看到摆放餐具的那个女人，淡淡叫了声“阿姨好”。

　　吴爸：“冯晓琳，你照顾一下我儿子，我去看看锅。”

　　那女人一改之前的态度，热情地拉着他说：“小鹿啊，爱吃什么？下回来之前提前说一声嘛，我让吴大为去买菜……”

　　鹿晗皱眉：“这里有食堂，菜市场已经关闭了。”

　　冯晓琳立刻哀怨道：“哟，是吗？这么不方便啊，世晗这么小，得吃点儿营养的长身体。”

　　“食堂饭菜很好。”鹿晗说完，看了看在小厨房忙碌的父亲，道，“下回我带点儿新鲜排骨和牛奶过来。”

　　“那真是太好了！小鹿真厉害啊，不亏是长官……哪像我们儿子，傻乖傻乖的，放在幼儿园里都给人欺负呢。”冯晓琳说着说着，似乎有些为难，“那今天……你看我们就两包挂面……”

　　“乖点儿好，不用吃苦。”鹿晗说，“我还有事儿，跟世勋就不留下吃了。”

　　冯晓琳：“那哪行啊！？你们一走，吴大为还不得怪我！”

　　“真的有军务在身，我会和他解释的。”鹿晗说完便起身，去厨房和吴爸说了几句。

　　冯晓琳转头见吴世晗骑在吴世勋肩上，立刻道：“快下来，下来！摔着怎么办……”

　　吴世勋只得蹲下身，吴世晗噘着嘴从他背上趴下来。

　　鹿晗从厨房出来，淡淡吩咐世勋：“走了。”

　　吴世勋抱着“小鹿晗”亲了一口，跟着大鹿晗走到门口，回头又依依不舍地和“小鹿晗”挥挥手。

　　鹿晗走进电梯，淡淡道：“这次军队里的内应恐怕还有残余，这次一战已经让居民对军方失去信心，不能再大张旗鼓地查。我不方便出面，交给你了。”

　　吴世勋：“……”

　　电梯抵达一层，两人沉默地走出车库，在停机坪外停下脚步。

　　“别装傻了。”鹿晗有些不耐烦，他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纸飞机展开，摊在吴世勋面前，“这上面是你的字吧？”

　　吴世勋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敌军有人质的？又为什么要破坏通讯器？”鹿晗冷冷质问，见吴世勋不答，便道，“如果不想被送去军事法庭裁决，就给我把其余的内奸抓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