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PAPERTIGER

86、【LUCKY ONE】

　　北边城内，焦尸遍野，血腥味冲天。

　　“凶手！”

　　“你们的失误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金珉硕冷冰冰地扫视一圈，漠然道：“看来只有你们都死了，我们的失误才不会传出去。”

　　民众闻言，逐渐安静下来，他们愤怒又不满，却也恐惧，尤其是对这个脸上从来没有过笑容、杀人不眨眼的男人。

　　“好了。”金珉硕看了一眼堆着尸山的火坑，眼睛微红，对鹿晗道，“这里交给你怎么安排，我和吴凡去清点伤亡。”

　　鹿晗让下属清点了幸存者人数，将幸存者全部集中到一个广场，鹿晗站在主席台上，大声道：“大家辛苦了！请跟随我们的战士到边城休整，我们会为你们做身体鉴定，这一个月内不可以使用通讯设备……”

　　“凭什么把我们关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们联系家人？”

　　人群态度再次激愤起来，战士们一边整顿秩序，一边好言相劝。

　　趁着混乱，中年男人在台下叫：“小鹿……小鹿。”

　　鹿晗听到声音，从主席台跳下，落在男人面前。

　　对上鹿晗坦然直接的目光，中年男人突然愣了愣，紧接着眼圈泛红。

　　他身后的妻子突然神色微变，察觉到什么。

　　“你……你还认得我妈？”男人情绪有些激动，他看了看鹿晗，又看看鹿晗一侧歪着头的吴世勋，颠三倒四地说，“我是……我是爸爸。”

　　鹿晗看着他生命中陌生而熟悉的父亲，又看看他旁边的女人和小孩儿——那女人目光闪烁，似乎在思考，而小孩儿却傻兮兮的，头顶还立着一撮被烫卷的呆毛。

　　鹿晗礼貌地说：“您好，阿姨好，弟弟好。”

　　吴爸目光扫向世勋：“这是……”

　　说完，鹿晗又拉过吴世勋：“来，世勋，给大家问好。”

　　“长得这么大了……”吴爸需要仰头地才能看着吴世勋双眼。

　　吴世勋问了好，好奇地看着那个小男孩——后者睁着大大的眼睛，小脸被烟火熏得黑漆漆，却依稀还能辨认秀气的五官，和白嫩的皮肤基底，的确有些鹿晗的影子。

　　吴世晗头顶的呆毛翘了翘，吴世勋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

　　抱着孩子的女人却突然后退，只是笑着朝吴世勋点点头，眼睛里却全是防备。

　　鹿晗目光瞬间一冷，对着那女人说：“阿姨，手不酸吗？”

　　吴爸也道：“放下来，让他自己站。”

　　那女人瞪了吴爸一眼，没有搭腔。

　　鹿晗拍了拍吴世勋，轻描淡写道：“去，把弟弟抱过来，别让女士累着。”

　　吴世勋迟疑片刻，吴爸干脆自己把孩子抢过来，交给吴世勋，那女人脸色黑透。

　　吴世勋蹲下来逗小孩儿，吴世晗两手拉着吴世勋，咯咯咯地笑。

　　吴世勋：“你、你几岁啦？”

　　“我、我……”小男孩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踮起脚，在吴世勋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被小号儿的鹿晗……亲了……亲了一口……吴世勋心神荡漾。

　　吴爸看着鹿晗张了张口，似是心痛，也有懊悔。

　　“爸爸上次开枪……”吴爸拉着鹿晗，想要看一看他肩上的伤，“伤好了吗？”

　　“早没事儿了。”鹿晗退后一步，不着痕迹地带着吴世勋和他们保持距离。

　　吴爸感觉到儿子的抵触，神色复杂。

　　鹿晗：“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吴爸耳鬓斑白，叹了口气，他用乞求的语气对儿子说：“请把你弟弟接走，我和小琳无所谓，你弟弟还小……”

　　父亲哀求着鹿晗，父亲再婚的女人也期待地看着他。

　　鹿晗看了眼和吴世勋击掌的小男孩儿，那么天真无邪的小孩儿……鹿晗克制着心中的火气，咬牙道：“你当初也是这样……什么都不管，直接把世勋塞给我。”

　　听到自己的名字，吴世勋纳闷地抬起头，发觉他哥和他爸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吴爸摇着头，不断道：“你长大了，小鹿长大了……你一定可以养好世晗的。”

　　鹿晗听到小儿子的名字，突然眼睛发涩。

　　“爸爸求你了还不行吗？”吴爸急道。

　　鹿晗缓缓摇头：“抱歉。”

　　吴爸皱眉：“你……你是不是还在嫉恨——”

　　鹿晗打断他：“所有入城人员必须遵守守则，不然一律视作敌人。”

　　吴爸见他实在坚决，又得叹了口气。

　　“走了，世晗。”女人抱起小儿子，和吴爸一通回到幸存者中间。

　　鹿晗：“怎么？”鹿晗走到人群外，发现发生了争执。

　　战士报告：“长官，他们不服从指令……”

　　这群人是平民，或者说难民，骂也不是，赶也不是，还脾气大，着实令战士们头疼。

　　通讯器里卞白贤提议道：“要不要麻醉？”

　　鹿晗：“没用，醒来还得接着闹。”

　　此时，带头抗议的那人见到鹿晗，立刻气愤地冲过来：“我父亲这辈子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他可以让荒芜的土地生出花草，他就要被赶去打仗吗？！你这个畜生！畜生！”

　　见中年人情绪激动，多个兵反手摸枪，要隔在他与鹿晗之间。

　　“没事儿。”鹿晗示意不用拦。

　　那中年人眼睛赤红，毫不客气一脚踹在鹿晗腹部。

　　鹿晗趔趄几步摔在吴世勋身上，单手捂着肚子，一时站不起来。

　　那中年人悲痛而愤怒，要继续动手，其余人也在这场战争中丧失了同伴或亲人，都气红了眼睛，纷纷围上来。

　　士兵也急了：“干嘛呢？都他妈住手！”

　　空气狂躁地震动，吴世勋从后搂着鹿晗，眼睛黑得不见底，死死盯着动手的那个中年人。

　　朴灿烈闻声赶来，见现场快要失控，拔出枪，对着天空放了一弹：“都给我住手！这里是军队！”

　　吴世勋已经隐隐抬起右臂，作出攻击的姿势。

　　鹿晗反手摸了摸吴世勋的脖子，舒口气站直了身体，沉声道：“现在别动手。”

　　吴世勋扶着鹿晗的腰，半响才低低“嗯”了一声。

　　那中年人却道：“吓唬谁？！你们这群蛮不讲理的匪徒！”

　　士兵闻言，一个个差点暴跳二起，

　　“别对人开枪！”鹿晗站直身体，厉声吩咐所有掏枪的士兵，“带他们去南面边城暂住，武器没收，经过检查和培训后，才能挂牌入城领职。”

　　“什么？”

　　“把我们当什么了？”

　　“王八蛋！”

　　民众再次发出不满的抗议。

　　“还他妈没够？！”鹿晗目光凌厉，扫视着闹事的这群民众，杀意终于忍不住倾泻而出。

　　民众瞬间愕然。

　　“他们不会开枪，别以为我也不会！”鹿晗厉色道，“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我开了枪自请辞职，不要命的来试试我敢不敢？！”

　　民众稍微安静下来，却各个愤懑不满。

　　那中年人说：“给我们个说法！不然别想对我们指手画脚！”

　　“对，道歉！”民众跟着喊道。

　　鹿晗面无表情地说：“朴灿烈，枪给我。”

　　通讯器里，卞白贤十分不认同：“鹿晗！别再火上浇油！”

　　鹿晗：“你没再现场，没看到他们是如何屠杀我的战友。”鹿晗说完，直接关闭了通讯器。

　　朴灿烈迟疑片刻，把腰上别的枪交给鹿晗。

　　鹿晗目光冰冷，看也不看便拉开了枪的保险栓。

　　朴灿烈眼神微变：“你……悠着啊。”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干嘛，愚蠢的是他们。”鹿晗望着这群难民，冷冽的视线所到之处，激愤的人民噤了声。

　　最后，鹿晗视线定在那中年人脸上，冷色道：“以为只有你们可怜吗？你死了爹？我们城上多少战士也是别人的父亲！被你们丢进火盆的烧成灰烬的就没有亲人吗？他们难道做了亏心事吗？”

　　“是你的判断失误……”那中年人依旧不依不饶。

　　“一群是非不分的蠢货。”鹿晗骂道。

　　众人脸色瞬间剧变。

　　鹿晗却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反手一指被献血染红的街道，暴喝道：“以为那是你们的血吗？错了，那是我们军人的血！”

　　一时间，所有Heaven军人面色肃穆。

　　鹿晗斥道：“你们害死了多少将士！为了保护你们的性命，金少校下令不可开炮！我们的边城已经被Ｅ组炸成废墟，金少校重伤不醒，而你们呢？！你们这群废物在做什么？！你们去给E组做走狗了！我为什么会判断失误？因为我他妈想不到会有人类和Ｅ组联动，一起来残杀同胞！”

　　鹿晗逼近中年人，单手揪住他的领子，怒道：“还说你没有错吗？！”

　　“我们是被迫……”那中年人还在狡辩，却没了刚刚的底气。

　　“你还有血性吗？我就问你，你还有血性吗？！既然能打我们，为什么不能反抗？！”鹿晗怒目圆瞪，直接打断他，“你为Ｅ组扛起枪、拉起旗前有反抗过吗？你他妈杀为你而战的战士时有手软吗？！”

　　中年人说不出话来，他面前少年军官的面容精致秀美，但眼睛充满暴戾，太阳穴青筋暴起，表情狰狞可怖，几乎令他腿软。

　　“愿意留下的人，不论你有没有超能力，今天去边城统一登记，后天参加集体哀悼，为牺牲的战士砌筑石碑。不服管的，我会提供一艘轮船，三日后离开，自生自灭，你们自己选择。”鹿晗冷冰冰道。

　　全场一片死寂。

　　鹿晗满意地一点头，继续道：“你们的交代给过了，现在，老子也要给牺牲的兵们一个交代。选择离开者，不管你有什么超能力，永生不得登陆Ｈｅａｖｅｎ，这里绝不会为你提供任何庇护，一旦让我发现靠近Heaven海域，当场绞死，尸体弃海。”

　　幸存者不再有人敢说话，Heaven战士带着他们去往边城。吴爸临走前远远望着鹿晗，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