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PAPERTIGER

51、【NEVERLAND】

　　揣上陈海给的假条和现金出了校门，鹿晗首先来到朴灿烈家，拜托他帮助自己联系卞白贤。

　　“如果他研究的配方有进展，我就可以长大了。”鹿晗心里对这种不可能多少还是抱有些期待，“这是最好的打算，再不济才需要冒险。”

　　用电子章盖了几个纸样，和U盘一并留在了朴灿烈家，电子章还是要带走尽快找机会偷偷还回去，鹿晗临走前又叮嘱朴灿烈一番让他小心。

　　独自离开朴灿烈家，鹿晗上药店买了些外伤药。

　　还剩下些现金，鹿晗也没有攒钱的习惯。他直接进了路过的小超市，从货架上拿了盒巧克力，结账时又指着收银台后面，要了盒烟。

　　结了账，鹿晗这才提着袋子回学院。

　　刚回宿舍楼，拐过楼梯，就见黑漆漆的走廊尽头蹲坐一人，看样子似乎已经蹲了很久。

　　鹿晗掏出钥匙开门，声响将蹲坐的人惊醒。那人看见鹿晗开门，猛地起身走来。

　　“你去哪了？”吴世勋语气略带焦躁，“也不在医务室……”

　　鹿晗侧身让开门口，让他进去房间里，却不愿多谈自己的事情，只随口道：“我去买了点生活用品。”

　　吴世勋闻言捧起鹿晗的脸，贴上自己的额头想试试温度。

　　鹿晗不自在地侧头避开。

　　吴世勋神色一沉：“你躲我。”

　　“你不是讨厌同性恋吗？”鹿晗问。

　　吴世勋瞬间噎住，表情黑如锅底，实实在在被戳中了痛处。

　　鹿晗绕开他，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床上。

　　吴世勋目光尖锐，盯着鹿晗买来的每一个物品，最后皱眉道：“怎么又买烟？”

　　“你来找我什么事？”鹿晗将买来的东西一样样放到柜子码好。

　　吴世勋脸色更黑了：“没事就不能找你？”

　　“这里人都见过你，知道你是高中部的，老跑过来不合适。”鹿晗淡淡道。

　　尽管鹿晗说得在情在理，吴世勋却觉得鹿晗这是在打发他。

　　吴世勋心中警铃大作，照理说鹿晗要是知道昨天侵|犯他的人是自己，绝不会这样平静，但既然鹿晗不知道，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变得疏离客气？

　　“抽烟不好。”吴世勋按捺着心头不满，耐心道，“把烟给我。”

　　“这是给别人的。”鹿晗见吴世勋面色冰冷，明显是不信，便又强调了一次，“真不是我抽，明儿就给人送过去。”

　　吴世勋静静看着他，双眸漆黑如夜。

　　鹿晗有点累了，直接道：“赶紧回去吧，我要洗澡了。”

　　说着，鹿晗拿上药膏进了卫生间，没多久，听见外面一声关门响——吴世勋走了。

　　鹿晗小心地脱下裤子，挤了些药膏在手上，他背对着镜子，扭过头，往忘身后红肿发炎的地方抹去……

　　“嘶——”

　　刚触碰到伤处，鹿晗便疼得倒抽口气，低声骂了句陈海。

　　一刻钟才抹好后面的药膏，又粗略地往身上其他伤口涂了些，鹿晗这才提起裤子走出来。

　　“！”鹿晗走出卫生间便吓了一跳。

　　只见房门反锁，吴世勋端坐在那空床板上，不知为何还没走。

　　鹿晗出来前，吴世勋正盯着柜子在发呆，见到鹿晗他反应迟钝地站起身。

　　“今天学生会没安排吗？”鹿晗脸色铁青道。他才刚给自己抹了药，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些难堪的画面，此刻心情跌到谷底。尽管看出今天吴世勋有古怪，鹿晗却完全没有耐心和他周旋。

　　吴世勋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鹿晗皱眉，循着吴世勋之前发呆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柜子的角落放着陈海的电子章。

　　“那是上回跟你提过的章，昨天见办公室没人便偷了出来，最近得找个时间还回去。”鹿晗淡淡道。

　　吴世勋点了点头，平静道：“给我吧。我最近要去找主任批演讲名额，顺手放回去。”

　　鹿晗正好不愿去那间充满屈辱记忆的房间，便将电子章交给了世勋。

　　吴世勋把电子章揣进口袋，琢磨着似乎没有借口留下了。

　　“对了，知道放回哪吗？”鹿晗突然问。

　　“知……”吴世勋话音猛地刹住，目光一沉，脑子飞快运转，“放回哪？”

　　这章是随地捡来的，也不知道原本是放在哪……鹿晗想了想，敷衍道：“要不随便扔在桌脚吧。”

　　吴世勋警觉，心中还有些后怕。若是刚刚不慎脱口而出，定然会引起鹿晗警觉，从而想到那天掉落电子章的人便是自己——

　　其实那日偷了陈海的电子章完全是一时兴起，吴世勋本来是去交名单的，但是办公室门虚掩，里面没有人。他进了办公室，电子章就放在桌上。

　　如果把公章事先偷走，鹿晗找不到章，自然就就走不成了……吴世勋这样一想，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电子章拿起来。

　　这时候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吴世勋本来有正当理由也不必躲，但他手里拿着章做贼心虚，一个闪念便拉开了柜门窜进去。

　　柜门关上的下一秒，陈海和吴昊走进办公室，这两人关了门聊一些财务的事宜，吴世勋听得直犯困。

　　后来，陈海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带着鹿……

　　“想什么呢？”鹿晗打断吴世勋的出神。

　　这回不待鹿晗催促，吴世勋便匆匆告别，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翌日便是周末，鹿晗睡到日上三竿，没人来打扰，他倒是乐得清静。

　　过了个悠静的周末，鹿晗一身伤愈合得差不多，皮肤再生开始发痒。他有些闲不住了，却不知怎么提不起兴致踢球，好像自从被陈海胁迫……他心底便开始对金钟仁等朋友有些抵触。

　　鹿晗搓了把头发，准备出校门溜达溜达。

　　校门口热热闹闹，几组学生搭了台，拉了条幅，台下做了一群听众。

　　鹿晗打着哈欠一看，发现是学生会换届，要竞选新的学生会长了。

　　临时搭建的演讲台上站着几个学生会代表，其中便有吴世勋，他远远瞧见人群后的鹿晗，一时有些闪神。

　　鹿晗校服从来也不好好穿，外套敞开，衬衫解了两粒扣子，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胸口。

　　他百无聊赖地从人群后经过，却不知不觉吸引了一些少女的目光——在校园里，总是另类的个体容易吸引人眼球。

　　吴世勋目光一沉，突然从台上跳了下来，匆匆穿过人群……

　　鹿晗对身后所发生的骚乱一无所知，他插着兜绕到校园一侧，动作娴熟地翻身上墙。

　　“你又去哪？”身后一个阴嗖嗖的声音冒出来。

　　“吓！”鹿晗脚下一滑，从墙头摔下来，砸在一个硬邦邦、暖呼呼的躯体上。

　　吴世勋双臂一捞鹿晗腋下，将人稳稳接住。

　　“我约了朋友。”鹿晗从吴世勋怀里挣脱，不耐烦道，“让开，让开。”

　　吴世勋却心中一荡，他双臂猛地用力，将鹿晗了扯回来。

　　“干嘛干嘛！”鹿晗被吴世勋搞得浑身不自在。

　　吴世勋双手放肆地在鹿晗身上摸了一通，搜出一盒烟。

　　“啧。”鹿晗把烟抢回来，重新揣进兜里，脸色已经明显不悦。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每天逃课不务正业，和外面乱在八糟的人学坏。”吴世勋瞪着他，眼中难掩失望。

　　鹿晗没理他，转身又往墙上爬。

　　吴世勋语带讥讽：“你那三年也是这么荒度的？怪不得连足球……”

　　“行了吧。”鹿晗转身蹲在墙头，像只伺机而动的大猫，漠然俯视着吴世勋，“不过是懒得和你争辩，还没完没了了。”

　　“……什么？”吴世勋一愣。

　　“我那三年干了什么没义务跟谁交代。”鹿晗淡淡道，“总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鹿晗说完，不待吴世勋反应，便满不在乎地跳上墙外的树干，爬下落地，准备离去。

　　没走多远，忽听身后咚的一声，像是什么砸在墙上。

　　鹿晗停下脚步，顺着树干回到墙头，只见吴世勋低着头，拳头抵在坚硬的墙壁上。

　　吴世勋听到响动，猛地抬头见是鹿晗，立刻将满是鲜血的手藏到身后。

　　“这墙跟你有仇啊？”鹿晗单手扶着树杈，望向吴世勋微红的眼底。

　　吴世勋冷眼看着他，没有说话。

　　鹿晗突然伸出一只手。

　　吴世勋微怔。

　　鹿晗：“上来。”

　　吴世勋伸出完好的那只手，拉住鹿晗的，同时脚底蹬住墙壁一跃，借力爬上围墙。

　　鹿晗跳下地，举步便走。

　　“你干什么？带我去哪？”吴世勋拧紧眉头，紧跟上鹿晗。

　　鹿晗顺着马路牙走前面，随脚踢开地上的石子，慢悠悠地说：“带你见见外面的世界。”

　　“让我跟你一起翘课？”吴世勋讽刺地反问。

　　鹿晗手腕翻上肩头，拇指一指来时的路：“不愿意你可以回去。”

　　吴世勋噎住，不再吭声。

　　鹿晗带着吴世勋走街串巷，下了一条地下通道，来到一个杂货铺门口。

　　“嗨。”鹿晗推门而出，和老板打了个招呼，然后径自绕过货架，找到一个小门，拉门而入。

　　吴世勋跟在鹿晗身后两步左右，观察着四周——只见小门后是一段向下的楼梯，楼道内十分狭窄，灯光昏暗，穿过之后便豁然开朗，耳边声音嘈杂，眼前年轻人聚集，左手边是一个地下台球厅，右手边是一个小型网吧。

　　鹿晗先是去网吧开了台电脑。

　　吴世勋斜了一眼，见他在搜梦幻岛法律，没过多久鹿晗整理了一个文档发到邮箱里，便关了电脑。

　　“两块，不到一个小时。”网吧后方突然冒出来一个颓废青年，下巴一圈青渣。

　　鹿晗从兜里掏出烟盒，从中掏出两根递了过去，笑嘻嘻道：“没钱，请你抽烟。”

　　那颓废青年没好气地将烟收过去，扭头回到自己的电脑后面。

　　吴世勋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

　　“早跟你说了吧，烟是给别人的。”鹿晗下意识要揽过吴世勋，最后却缩回手，只是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吴世勋跟着鹿晗来到台球厅一侧，鹿晗给他指了指沙发：“随便坐，想打球也行，但没有钱，得等人来请。”

　　吴世勋在沙发一侧坐下来，面前的茶几上摆了四个烟灰缸，里面满满的烟头，看得他脸色阴沉。

　　鹿晗翘着腿坐在沙发中间，掏出烟盒正要抽烟，冷不防撞见一侧吴世勋扫过来的目光，手顿时转了个方向，将烟盒抛到了桌上。

　　过了一阵，吴世勋目不斜视端坐在沙发上，仿佛很能适应这种无所事事。倒是鹿晗屁股挪来挪去，被烟瘾折腾得得难受，手又伸向桌面……

　　就在这时，三个青年说说笑笑走进门来。

　　“小鹿！”

　　“小鹿鹿！”

　　这三个人打扮得流里流气，穿着皮夹克和破洞牛仔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走在最前面的黄毛五官硬气，眉宇间有些邪气，看起来玩世不恭，后面的红毛相貌平平，身材瘦小，绿毛则有些壮，个头很高。

　　鹿晗站起身和黄毛击掌，淡淡道：“哟，来了。”

　　黄毛顺势拉过鹿晗，搂了下他的肩膀。

　　吴世勋坐在原位，目光犀利地望着他们。

　　这时黄毛觉得放在鹿晗身上的手像被烫了一下，扭头发现了在座这位格格不入的男同学：“这是谁啊？”

　　“我同学，小吴。”鹿晗说着招呼三个青年过来，给吴世勋一一介绍，“黄的，阿飞哥；红的，阿星；绿的，阿琪。”

　　吴世勋似笑非笑地看着阿飞，自从到了这个地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