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PAPERTIGER

31、 【NEVERLAND】

　　这个世界上最理当也最想宠吴世勋的人就是鹿晗，可他偏偏硬起了心肠。
　　吴世勋不理鹿晗了，而且他有新哥哥张艺兴做靠山，鹿晗打不得骂不得，也是拿他没办法。
　　鹿晗身边少了个弟弟，心里空落落的，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
　　教室里老师在讲台上讲课，鹿晗趴在桌上睡觉。突然有人戳了戳鹿晗，递过来一个小纸条。
　　鹿晗擦了擦哈喇子，低头一看，是李嘉恒的字迹：你和世勋还没和好吗？
　　鹿晗：嗯。（折好了把小纸条传回去。）
　　李嘉恒：和他道歉吧，你怎么也不该动手的。
　　鹿晗抓狂地揪着头发，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给吴世勋普及一下生理卫生，他有必要那么抗拒吗？！
　　鹿晗想了想，自暴自弃地写道：他不认我当哥，随他去好了。
　　李嘉恒：你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让你弟弟当个独立自强的男子汉？
　　鹿晗：堂堂正正的，我也这样要求自己。
　　具体为什么这么执着苛刻，他自己就也说不清了。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鹿晗和吴世勋虽说是兄弟，但本质上就长得不一样——一个细腻贴心，一个粗枝大叶。
　　不能要求吴世勋看开所有心结，就像不能要求鹿晗去学绣花儿。
　　你要拿一个人的标准去要求另一个人，这根本不公平。
　　李嘉恒没有回复了，鹿晗朝他勾勾指头，于是李嘉恒把纸条卷了卷，丢过来。
　　纸球滚了滚，滚到一个黑皮鞋旁边。
　　老师弯下腰，把纸条展开，头顶冒出一团黑线：“这什么烂字？你们俩能看懂彼此在写什么吗？”
　　鹿晗、李嘉恒：“……”
　　下午，操场。
　　鹿晗用膝盖颠着足球，脑子里都是小时候吴世勋的样子——在圆圆的隔离罩子里，弟弟挥动着小胳膊腿儿，眼睛弯成月牙，咿咿呀呀地对自己笑。
　　那个时候的吴世勋多可爱啊，不撒娇，也没有花花肠子，只是单纯的需要自己，鹿晗从来不用费脑子去猜弟弟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可是一转眼，吴世勋就长大了，有心事了，鹿晗觉得自己失去了和弟弟沟通的桥梁。
　　于是，一根筋的鹿晗平生第一次苦恼了，且愁绪一来就源源不绝。
　　反观吴世勋，面上倒还和往常一样，爱撒娇，爱吃巧克力，只是不再搭理鹿晗，好像他真的没有了这个哥哥。
　　“艺兴哥，你昨天的故事没讲完。”吴世勋趴在床头，晃着小腿儿等张艺兴。
　　张艺兴擦干头发，在他床边坐下来，柔声道：“昨天说到哪了？”
　　“说到温蒂住进了梦幻岛。”吴世勋提醒。
　　金钟仁也坐到了吴世勋的床上。
　　张艺兴揉揉吴世勋的头发：“彼得潘为每个人找到了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树洞，树洞的入口在树干上，高度正好是孩子可以爬上去的位置，洞的入口直径和他们的身量一样，别人进不去，所以胡克抓不到他们。”
　　“那如果他们长大了呢？”吴世勋问。
　　张艺兴笑了笑：“彼得会让他们玩饿肚子的游戏，大家都不吃饭，饿瘦了，自然能从树洞顺利地滑下去。”
　　“彼得潘真有趣。”吴世勋说。
　　紧接着鹿晗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不让别人吃饭，彼得潘真恶毒。”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钟，金钟仁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床上，吴世勋盖上了被子，张艺兴关上灯。
　　黑暗中，鹿晗觉得自己是个被大家嫌弃的顽固家伙，就像闯入梦幻岛的胡克船长。鹿晗打着哈欠，都快回春了，为什么暖气的电路还没修好？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才能入睡。
　　鹿晗很少做梦，即使压力再大，睡着后的世界也是简简单单的，闭上眼，一觉到天明。
　　而吴世勋就不同了，他最近常常做梦，梦里他总看到那个蠢蠢愣愣的鹿晗。
　　这回，吴世勋发狠地捶了一拳在鹿晗胸口，鹿晗却没直觉是的，仍然傻兮兮地对着自己笑。
　　吴世勋突发奇想，他走到鹿晗身后，扒掉对方的裤子。
　　吴世勋对着鹿晗圆滚滚的屁股出了会儿神，然后一巴掌拍了过去。
　　鹿晗傻瓜似的站在那里，扭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于是吴世勋连着打过去，直把鹿晗白净的屁股打红了。
　　叫你打我！叫你偷跑！再敢跑就把你塞进树洞里！
　　在梦中，吴世勋痛打着鹿晗的屁股，借以发泄内心的不满。
　　清晨，鹿晗挠着胸口醒来，睁眼就见吴世勋绷着小脸站在床尾，双目虎视眈眈望着自己的屁股。
　　鹿晗：“干嘛？”
　　吴世勋沉着小脸，扭头走了。
　　鹿晗一脸莫名其妙，茫然地问旁边金钟仁：“我又招他了？”
　　金钟仁耸耸肩。
　　大家在教室上课，鹿晗在教室睡觉。
　　停电了，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鹿晗搓了把脸，教室里只剩下窗外照进的阳光，学生们闹哄哄的。
　　突然间，电灯又亮了。
　　大家刚以为电路修复了，结果电灯开始噼啪一阵乱闪。
　　学生们不明所以，乱作一团，老师忙着安抚大家。
　　鹿晗皱眉，他自从经历了朴灿烈喷火和金钟仁变狼人，这种怪事便不再当做偶然。
　　李嘉恒已经挪到鹿晗旁边，他碰了下鹿晗，微微摇摇头。
　　“嗯，不对劲。”鹿晗附和，他们趁乱离开座位，溜出教室。
　　刚离开教室，楼道一溜的壁灯憋了，鹿晗心底的不安渐渐扩大。楼道里没有窗户，鹿晗带着李嘉恒抹黑走了一路，偶尔有一两颗灯泡噼啪闪出零星火花，看来全院都断电了。
　　李嘉恒紧跟在鹿晗身后，眉头一直紧锁。
　　教学被迫中止，学院刚启动了备用电闸，喇叭里广播叫大家“冷静，所有教职员工，请带着你们所在班级全体学生，到操……场集……合！重申……保持……静……维修人……员已经……开始处……理……”
　　喇叭尾声断断续续，最后彻底沦为嘈杂忙音，刚恢复电力的照明设备再次一起断电，整个学院重新恢复了昏暗。
　　四处人声鼎沸，孩子们觉得新鲜有趣，趁乱糟糟打闹。
　　鹿晗尽量绕开孩子们，往弟弟们的教室快步奔去。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不止他们行星孤儿院，连附近的小区和街道，也全部受了影响，接二连三跳闸。
　　没过多久，以行星孤儿院为中心，方圆一里，电力已经陷入瘫痪，而且瘫痪的范围还在逐步扩散。
　　走到二楼，鹿晗终于找到一个熟人。
　　张艺兴见了他们，立即哼哧哼哧地跑过来：“鹿哥！终于找到你了……金钟仁跟其他孩子打起来了。”
　　鹿晗：“……”
　　大多数孩子已经在操场集合了，鹿晗班级的老师一边焦头烂额地指挥秩序，一边拿着点名册正在对人数，于是鹿晗对李嘉恒说：“你快过去，替我点个到！”
　　李嘉恒走后，鹿晗跟着张艺兴穿过操场，绕到实验楼后——那边又一个小球场，正是吴世勋他们上体育课的地方。
　　还没走到地方，迎面跑过里几个孩子。
　　鹿晗他们继续向前，四周传来哭声阵阵。
　　鹿晗拉住一个从自己身边跑过的孩子，板着脸问：“怎么回事？”
　　孩子连哭带喘：“吴、吴世勋说金钟大没爸爸，他们打、打起来！”
　　旁边一个稍微勇敢点的孩子敲锣边儿说：“金钟大漏电啦！”
　　“漏电？？”鹿晗一头雾水，“到底谁打架？金钟仁呢？”
　　张艺兴插嘴：“我看到金钟仁和一个小孩儿缠在一起……哎，你过去就懂了。”
　　“金钟仁是劝架的！”那个小孩儿指出。
　　“……别怕。”鹿晗胡乱拍了拍哭泣的孩子的头，让他去叫护工。
　　他和张艺兴继续往前走，没多久便看见一幅奇景——只见空地上耸起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噼里啪啦闪着蓝色电光，像是一个密闭的蓝色锅盖，隐约可见里面几个孩子厮打在一起，但是站在外面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鹿晗着实没见过这样科幻的景象，围着蓝罩子转了一圈，也找不到缝隙，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艺兴在一旁解说：“金钟仁的手粘在金钟大身上了，给两个孩子都吓了一跳。这个大罩子紧接着出现，外面人进不去，里面孩子出不来。世勋他们都在里头！”
　　鹿晗冷静下来，大约明白了经过，判断出是叫金钟大的孩子失控了，指不定和学院断电也有关系……鹿晗便问：“里面有几个小孩？”
　　张艺兴：“五个吧，我也不确定。”
　　鹿晗靠近了空气中通电的罩子，依旧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张艺兴见他伸手，忙出声制止：“等——”
　　鹿晗手指一碰到屏障，瞬间感觉指尖酥麻，紧接着电流从手臂席卷全身，麻得他大脑眩晕。
　　张艺兴眼看着似乎有一阵强大的吸力将鹿晗吸了过去，鹿晗的身子瞬间被吞进蓝色罩子里。
　　鹿晗暂时大脑短路，视线糊成一片白幕。他的身体刚进入罩子，也来不及注意地形，瞬间脚下踏空跌落下去。
　　“哥——！”吴世勋听到声响，就见到鹿晗穿过电流跌进来，惊讶地飞奔过去。
　　电流屏障里是个约四五米的深坑，鹿晗刚从土坡上滚落下来，一身灰土。
　　鹿晗爬起来拍拍屁股，这里的确如张艺兴所说，有五个孩子。
　　就在鹿晗不远处，一个孩子哆哆嗦嗦趴在地上，另外三个孩子扭打一团，其中一个赫然是金钟仁，三人身上都是噼啪闪烁的电光，其中一个孩子还不时发出凄惨嚎叫。
　　吴世勋拉着鹿晗的腰，紧急时刻也顾不得跟他哥冷战了，只是急切地喊：“他们分不开！”
　　鹿晗也看出来了，那些电子似乎有一些黏着力，把孩子们吸在了一起。
　　孩子的喊叫一声比一声虚弱，鹿晗脸色微变。
　　先从近的入手，鹿晗理清大脑，迅速先把趴在地上的孩子扶起来，揽着他往土坡走。
　　吴世勋紧紧抓着鹿晗的腰带，一步不落地跟着。
　　鹿晗把两个孩子推往坡上，正色道：“你们穿过屏障，那个像是静电，并不疼。”
　　眼角挂着泪的孩子听了他的话，懵懵懂懂往上爬，手脚并用。
　　吴世勋却回过头，瞪视着鹿晗，一步不肯往前挪。
　　鹿晗瞧出吴世勋不愿意走，忙跟上去，郑重地把另一个孩子的手交到吴世勋手里，厉色道：“你快扶着弟弟，他害怕。外面有医生，你们碰过金钟大了吗身体有什么症状，哪里不舒服，一会儿好好告诉医生……”
　　吴世勋这种时候极度敏感，他甩开那个孩子，双眼通红地抓住鹿晗：“你怎么不走？！一起走！”
　　“我马上过去，要立刻把金钟仁他们分开！”鹿晗急道。
　　吴世勋扑上去，死死抓着鹿晗不放。
　　“别胡闹！我还没说你呢，干嘛和金钟大吵架？！”鹿晗斥责完弟弟，看到吴世勋眼里的慌乱和害怕，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出不去，心便软了下来。
　　可是身后孩子的声音越发虚弱，情况已是刻不容缓，鹿晗板着脸说：“蘑菇军团一等兵！”
　　“是！”吴世勋下意识地站直了。
　　“拉着弟弟，走！”
　　鹿晗见他不动，皱眉道：“相信我，好吗。”
　　吴世勋闻言怔了怔，眼里浓黑的情绪有些动摇。
　　忽然间，吴世勋拉起另一个小孩，飞快地开始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