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夏沢Nagisa

21、番外三 尽人事以待天命

　　我和赤司认识的时候是偶然也是必然。

　　我们相识在很小的时候，具体是几岁的话我也不太记得了，那天我们都是跟着父母出席的宴会，或许是四五岁吧。我的父母因为医学界的一些成就而被邀请，他的父母则是宴会的主办者。
　　我家和赤司家有一些合作，这我是知道的，我们在念中学之前大部分的碰面都是在宴会上，赤司是“天才少年”这件事我也很清楚。因为我下将棋从来没有赢过他。

　　中学的时候我们都到了帝光，我本来还以为他会去更好的学校，结果他却和我一样看中了这里的篮球部，也不愧是他，一年级新入部就当上了副部长。在一所学校之后我们下棋更方便了些，不过可惜的是我还是一次都没赢过他。

　　不仅仅是将棋，学校的考试，钢琴比赛，小提琴比赛，凡是我们可以一较高下的场合，我从来没有赢过他，慢慢地，虽然不甘心，可是输给他并不是让我多么在意的事了，反而他输了会让我更惊讶。

　　赤司长了一张娃娃脸，眼睛又大又圆，我觉得我和他站在一起看起来我至少要比他年长两三岁。他的眼睛是正统的猫眼，不过很多时候不肯完全睁开，但是我也不能否认他这样更有气势一些。

　　部里总有一些很不如意的事，比如灰崎祥吾总是惹是生非，比如青峰总是不服管教，我在升上二年级担任副部长之后才知道赤司的职责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过他一向让人觉得即使明天地球毁灭，他也可以拯救得了。

　　我知道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我对他的信任。自小到大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一次一次走在我的前面。

　　虽然总是威严但其实是很温柔的一个人，我的友人。

　　部里来了一个存在感很低的人，是赤司安排来突破固有阵型的存在，青峰和他很快打成了一片，但是紫原和黑子不太对付，我觉得我并不是特别喜欢黑子，但是我赞成赤司的决定。我相信他的想法不会错。

　　后来部里还来了一个叫黄濑的很吵很二的家伙。那家伙天分很高，赤司和我说过，他用的词是注意了很久了。

　　我有些愕然，赤司对事物上心的程度一般都是攻克的难度问题，这个黄濑让赤司如此用心，到底是多有天分。

　　黄濑挑战灰崎没能赢，我站在原地想问问赤司要怎么安排一下，可是我转过头就发现了他紧皱的眉头。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次皱眉的表情到底是不是生气我也不太清楚。
　　我和他相识十年，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从那一刻我就知道，黄濑这个人，对赤司是不一样的。

　　赤司是两个人，或者说，是两个人格。

　　这一点我想他自己也相当清楚，他也从不避讳我，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可是我不懂他的想法，他就那么暴露出来他的本质给我看。这些我都不是很在意，赤司就是赤司。

　　所以黄濑和赤司决裂之后我还是总是和赤司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下棋，紫原偶尔会在我们身边，我和紫原性格虽然合不来，可不代表我们关系真的不和，在赤司面前，我们都是一样的，对于他而言的，友人。

　　高中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叫高尾的家伙，那个家伙总是很烦很吵，可是不能否认，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跟中学时候在帝光和那些同伴们感觉是不一样的。秀德的篮球部和帝光也不一样，我站在球场的时候才深刻感觉到，我已经不在帝光了，也不在赤司的领导之下了。

　　赤司的领导能力很优秀，这一点我十分信服，所以在帝光的时候他安排的训练我从来没有反驳过，但是到秀德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帝光的训练方式并不是唯一的。

　　而我真正的目标，终于变成了打倒他，打败赤司。虽然，很遗憾，还是失败了。

　　黄濑和赤司的事情我看出来了一些，黄濑第一次败北的时候我打电话通知了赤司，电话那端的声音是悦耳的声线，之后他们怎么安排的我没问，但是我大概是抱着祝福的心态看他们走过之后的许多年。

　　某天晚上我都已经入睡了黄濑那家伙竟然打电话把我吵醒，语气兴奋地告诉我他和赤司在一起了，我想都没想就挂断了他的电话，可是我觉得我的唇角似乎是翘起来的。

　　真是笨蛋啊，黄濑，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吧，不然我这么多年的祝福不是白费了吗。

　　大学的专业是我再三考虑的选择，赤司的另一个人格依然在他体内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虽然败给他很多年，可是在最后我还是想尽我所能去帮一帮他。就当是作为友人的义务吧。

　　精神心理学的医师。

　　只是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给赤司看，他却死在了手术台上。我接到消息的一瞬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听说他最后的日子里也是这样完全看不到东西。

　　骄傲如他，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呢。我忍不住想象着，可是最后一笑了之，那个人可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让自己狼狈不堪的，唯一的一次大概是在帝光的时候，在一个下雪天，黄濑青峰他们在篮球场外打雪仗，青峰一不小心就砸到了赤司，当时青峰的脸都和黄濑一个颜色了，不过赤司虽然头上顶着一团雪，可是他并没有介意，从容的不像是被捉弄了一样。这就是他了，永远不会丧失自己的骄傲。

　　后来的日子我不断想我到底能为他做些什么，我和他认识二十年，虽然比赛从来没有赢过，但是很多事情他却是帮了我很多，我原以为我总有一天能帮到他，只是没想到他走得那么早。

　　那么就帮他照顾黄濑吧。那个他爱的人。

　　进修安排下来的时候我选择的美国。一年的时间我都在治疗黄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了自己幻想的生活，我很欣慰，至少，这样也算是帮到你了吧。

　　所以黑子打来电话我看到消息的时候我恍惚回到了接到赤司去世的消息。喂喂，不要这样吧，这算什么啊。我第一反应不是弄清楚事情真假也不是组织救援，而是认认真真地回想了治疗期间黄濑和我说过的话。

　　我原以为他走出了自己编织的牢笼，可是没想到外边的世界于他没有丝毫意义，他更想回到牢笼里安全地生活，可是笼子已经彻底坏掉了，回不去了。

　　所以用另外一种方式。

　　是我的错。

　　不过还好，黄濑没事，之后得到消息，赤司也没事。

　　具体过程我觉得我不想去搞清楚了，这两个人十多年发生的事情大部分我都参与其中，到最后劳心劳力差点抑郁，不过，他们两个没事太好了。这十多年我已经尽够了人事，后边的关于这两个人，我只要听说他们幸福的消息就好了。

　　只要我最重要的两个友人，没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