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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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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窗外桃花争相斗艳,温煦的阳光透过高丽纸,映得屋里满是春日的气息。
屋中梳妆台前,一个肤若凝脂,姿容清丽的妙龄女子,正蹙着一双好看的柳眉,望着琉璃镜中的自己,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崔景秀记得自己应该是在靖国公府中,被自己的堂妹崔景薇灌了药失了性命,怎么再一睁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崔景薇得意的笑声犹在耳边,还有那一张张嘲讽不屑的脸孔,难道这些不过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可镜中那般娇艳的容色,跟之前那个形容枯槁,不成人形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
崔景秀不禁有些颤抖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直到手指传来的温热感,才让一直好似恍然做梦的她有了丝真实感,也令她差点儿惊呼出声。
自己真的重新回到了过去?
她情绪激动地染红了眼眶,泫然若泣,直到被一旁的喜鹊看到,担忧地出声劝慰,才让拉回了她激动的思绪。
“大小姐节哀,虽然老爷夫人不在了,可他们还会在天上看着您,只有您过得好了,他们才会放心。而且我们刚刚到了二老爷家,好多事情都得您拿主意,您可得多多当心才是!”
“当心?”
听完喜鹊的这番话,崔景秀眼睛闪了闪,这么说,自己是重新回到了六年前?
回到了二叔将失去父母的自己和弟弟,从江南接到京城的时候?
她狠狠捏了捏拳头,前生她的不幸就是从这里开始,如果不是来到京城,弟弟不会跟靖国公府的庶子发生冲突,自己也不会冲喜嫁入那如同狼窝一般的靖国公府。
当然,这其中没有二叔二婶的热心‘帮忙’,自己和弟弟也不会落得一死一残!
今生她一定不会再让前生的惨事发生,而那些负了自己和弟弟的人,自己一定不会放过!
崔景秀的脑海一时间被这些所填满,沉默了起来。
喜鹊在旁看到崔景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并没有同前几日一般不耐烦,犹豫了下,心一横跪在了崔景秀的跟前。
“大小姐,请恕奴婢斗胆,奴婢有些话不得不说,自从随大小姐进了这京城的崔府,二夫人就假做好意,派了她跟前的洪妈妈过来,说是帮着一起收拾东西,好早些让大小姐和大少爷安顿下来。可您是不知道洪妈妈根本就不是帮着收拾,而是在点算大小姐带来的家产。昨日词儿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白瓷小碟,洪妈妈便发作罚了词儿一个月的月钱,就好似那些东西都是她家主子的一样!”
喜鹊这一跪,令崔景秀回过神来,看着喜鹊脸上那忿然的神情,明白喜鹊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对自己也够忠心,只可惜性子太过耿直。
不说远的,光是现在,她们刚刚来到这京城崔宅,人生地不熟。院子里的人,大半都是二婶派过来的家生子,难免隔墙有耳,但凡喜鹊能想到这一层,也就不会这样开口。
她不禁想起前生,二婶借口喜鹊年岁大了,将喜鹊要了去,配给了洪妈妈那不着调的大小子。
喜鹊非但没有怪自己,还在自己嫁入靖国公府前,悄悄找上自己,说弟弟出事儿和自己冲喜嫁入靖国公府的事情,恐怕是二叔一家跟靖国公府算计的。
可惜自己当时正沉浸在成为靖国公世子夫人的美好幻想中,以为喜鹊是怪自己将她许配给洪妈妈大小子,才故意挑拨自己跟二叔、二婶的关系。
直到自己嫁入靖国公府,美好的幻想破灭,喜鹊也被洪妈妈一家折磨得跳了井,她才悔之晚矣!
好在自己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不会再让历史重演,不过喜鹊这耿直的性子,可得好好磨磨才是。
想着,她沉下了脸色,语气冷然道。
“喜鹊你放肆,主子岂是你可以妄议的,念在你初犯,去找于妈妈自罚一个月月钱以示惩戒!”
喜鹊没料到崔景秀会这般反应,愣了下,眼中划过一丝失望,才朝崔景秀磕头道:“是奴婢妄言了,多谢大小姐恩典!”
崔景秀并未错过喜鹊眼中的失望,暗暗叹了口气,知道一时半会儿是调教不好喜鹊的,遂有些意兴阑珊地抬了抬手道:“你说的我会省得的,起来吧!”
喜鹊闻言起身,对崔景秀前后态度不一有些琢磨不透,懵懂地站回了崔景秀的身边。
这时,门帘掀开,一个身穿青色比亚,年约十岁左右的小丫环走了进来,朝崔景秀福了福身,恭敬地开口道。
“大小姐,二夫人身边的洪妈妈过来了。”
崔景秀眼眸一闪,没有转头,淡淡回了句:“知道了,你让洪妈妈在花厅候着,等会儿我就过去。”
小丫环应了声,离开了屋子。
崔景秀想了想,才开口向喜鹊问道:“喜鹊,洪妈妈这是过来第几回了?”
喜鹊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开口回道。
“回大小姐,自从三日前到了二老爷府上,洪妈妈这是第三回过来了。”
崔景秀闻言,脑海里闪过一件事情,正好可以被她所用。
“喜鹊,你去叫于妈妈和喜梅过来。”
喜鹊闻言,走到门口吩咐小丫环去找于妈妈和喜梅。没一会儿,身穿褐色比甲的于妈妈和水红色比甲的喜梅走了进来。
崔景秀看着前生被自己牵连而死的于妈妈和喜梅,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手,才压下心中那翻涌的情绪,低声吩咐了于妈妈几句后,起身带着一行人朝花厅走去。
一行人走到花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尖叫,跟着就是高昂的漫骂声。
“你个贱蹄子,老娘这身金雪斋的衣服要是就这样毁了,就是卖了你也赔不起!”
接着又是几声响亮的“啪啪”声。
崔景秀听着里面的动静,脸色不由得一沉。
她缓缓走进了花厅,里面一个身穿褐色金线绣如意纹比甲,头戴赤金镶珍珠如意簪,倒三角眼,面容清瘦的中年妇人正是洪妈妈,此刻的她叉着腰,一脸刻薄地看着她面前的身穿青色比甲的奴儿,还边数落边用手戳着奴儿的额头。
奴儿低着头,头发有些散落,看不出脸上的神情,露出的面颊上明显几道红印子。
喜鹊见状,轻轻咳了声。
洪妈妈这才转过头来,一看是崔景秀过来了,眼中飞快地划过丝不屑,然后收起脸上的刻薄,殷勤地走到崔景秀面前,热络地开口道。
“老奴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昨日可休息得好?”
洪妈妈的笑容明显带着敷衍,落在崔景秀眼中,不禁暗暗自嘲地笑了笑。
真不知道自己前生是不是眼盲,怎么会被这老货蒙骗,同意嫁入靖国公府冲喜!
说什么自己名声不好,靖国公府愿意以并嫡的身份让自己进门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加上先入门的靖国公世子夫人王氏一直未有身孕,只要自己能得了世子的欢心,先过王氏生下嫡子,以后母凭子贵,何愁不是享清福的命!
可等自己嫁入靖国公府,那虚有其表的嫁妆可是令她吃尽了苦头不说,那王氏多年的经营又岂是自己这般落魄的世家女可以动摇的?
如果不是有于妈妈出色的绣工,自己恐怕都没办法在靖国公府生存下去!
想到这里,崔景秀的眼中划过一丝凌厉,越过洪妈妈走到椅子前坐下,瞥了眼洪妈妈头上的金簪,才淡淡地回了句。
“洪妈妈有心了,我昨个儿睡得还算安稳。不知奴儿刚刚做了什么,让妈妈这样生气?”
洪妈妈之前几次过来,崔景秀都是一副热络的样子,冷不防今日换了态度,倒让洪妈妈心中隐隐生出丝不安,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
崔景秀看到洪妈妈那略带愕然的样子,神色未变,接着开口道。
“洪妈妈不必替奴儿遮掩,既然她得罪了洪妈妈,直接发卖出去就是了,也免得在这里碍着洪妈妈的眼!”
洪妈妈的眼中飞快地划过丝惊讶,带着疑虑瞟了眼一旁的奴儿,才开口道。
“大小姐,老奴知道您是心疼老奴才从重处罚奴儿的,只不过今日奴儿也是不小心,加上老奴今个儿穿了身金雪斋的衣裳,难免着紧了些,大小姐就看在老奴的面子上,饶过奴儿这次吧!”
崔景秀一直盯着洪妈妈和奴儿,看到奴儿在洪妈妈瞟过去的时候,动了动她的手,才有了洪妈妈的那番话。
莫非这两人之间有着什么牵连?
崔景秀的脑子飞快地划过一副景象,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没有了,她懊恼地微微皱了下眉头,将目光投向了洪妈妈,缓缓开口道。
“既然这样,那就如洪妈妈所言,留下奴儿好了,不过该罚还是得罚,罚奴儿两个月月钱,降为粗使丫环。”
说完后,她看向于妈妈,吩咐道:“于妈妈,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匹褐色如意纹的蜀锦,你拿来给洪妈妈。”
于妈妈心领神会去了库房,不多会儿,就抱着那匹褐色如意纹的蜀锦回来,脸上还带上了丝慌张在崔景秀耳边说了几句。
崔景秀闻言,看向了洪妈妈,不相信地反驳道:“于妈妈,你不要乱说,洪妈妈可是二婶身边最得用的妈妈,怎么会……”
洪妈妈被崔景秀的话和眼神弄得浑身不对劲起来,之前的那份不安也随之愈发浓烈起来,并涌出一股令她转身欲走的冲动。
于妈妈随即提高声音回道:“大小姐,不过是一根簪子,但凡有一分奈何,老奴也不想这样说出来,只是您今个儿吩咐老奴找那根簪子说是要送给二夫人,老奴实在是没法子了,才……”
于妈妈欲言又止的话语,令得屋子里的人都看向了洪妈妈,尤其是洪妈妈头上那根显眼的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