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琴萧瑟》问闲愁几许

2、第一章

　　一
　　高考后的一个礼拜，萧瑟跟许柯分了手，好像没有预兆，又好像酝酿已久。
　　早已不对了，只是一直不便说破罢了。
　　这段感情开始得便很无稽，说白了，原本也只始于一时脑内多巴胺分泌过剩。
　　便是那一瞬间的感动罢了，开始得太过草率，结局也难能圆满。
　　许柯是妈妈好闺蜜的儿子，萧瑟从小到大的玩伴，一直到14岁许柯出国，两个人关系还是很好。
　　少年之间微妙的感情，恋人未满。
　　许柯走之前同萧瑟去了神采飞扬，钓了许多娃娃，吃了萧瑟最喜欢的炸鸡和苹果气泡饮料。
　　却只字未提要出国的事。
　　加拿大很远，萧瑟自小连C市都没怎么出过，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
　　所以这个地方，具体在哪里，萧瑟并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许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竟已是8167KM的距离。
　　高二的暑假，萧瑟每天都睡到很晚，醒过来的时候却闻到食物的香味。一般是没有的，她家里几乎不开伙。
　　应该是楼上人家……咖喱的味道……这样想着萧瑟还是没忍住咽了口口水，然后打开储物柜的门，准备拿出糠师傅红烧牛肉面解决饥饱问题。

　　她赤着脚站在厨房门口，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并没有消失，那个瘦长的背影。
　　是许柯，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头发比以前短一些，刘海更为细碎了，看起来很干净，说不出的清爽。
　　萧瑟不知道说什么，许柯已经回过头了，看着她浅浅一笑。
　　“去把拖鞋穿上，地上凉。”那么自然，好像从没有过不辞而别，平淡地好像这该是他们的日常。
　　面前一盘简单的咖喱鸡丁盖浇饭，萧瑟最喜欢吃咖喱，现在却无法将视线从对面的人身上移开。
　　“你怎么来了”萧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她能感受到声线的僵硬。
　　“我来了好久了，阿姨给我开的门，你还在睡觉。”许柯避重就轻。
　　“你怎么来了”萧瑟好像没听到许柯的话，重复了开始的问题。
　　“啊，，阿姨已经去上班了，你一觉睡到中午，一定饿了，快吃吧”
　　“我问，你怎么来了”萧瑟觉得喉口很艰涩，说不出话来，眼眶仍是干涩。
　　“你现在不喜欢吃咖喱了吗……我记得你原先最喜欢……”许柯一句话未说完，萧瑟突然哑声哭了起来。
　　她把头压得很低，许柯只看到她肩膀抽搐，也觉得心头一紧，好像砂砾落在心里做柔软的地方，细微的刺痛，又难以忽视。
　　许柯抱着萧瑟，轻轻拍她的肩，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
　　是真的怕离别太痛，又无法面对，却不想不辞而别更让人难以接受。

　　那天晚上，萧瑟收到了许柯出国三年以来发给她的第一条信息。
　　“萧瑟，我们在一起吧。”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甚至未提及喜欢。
　　萧瑟却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个字，“好”。
　　并不为别的，许柯站在厨房里，背后是阳光，有一瞬间，萧瑟很想从后面抱抱他。
　　原来男生做菜的样子也可以很帅。

　　就这样在一起了，萧瑟没有跟任何人说，所以直到暑假结束，许柯回到加拿大，大家并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就是淡淡的，很简单，还像以前一样，一样相处。
　　两本书，一壶茶，两个人可以静静地坐一下午。

　　萧瑟知道许柯在加拿大有女朋友是后来的事。
　　宋佳也是C市人，也在加拿大，她来加萧瑟时萧瑟其实已猜到了大概。
　　她说，她刚到加拿大，什么都不会又无依无靠时遇到了同样初来乍到的许柯。
　　他们一见如故，很快便在一起了，在最困难的日子，是许柯陪她一起度过。
　　她又说了许多她跟许柯的故事，细碎又绵长的情感。
　　萧瑟想，感情这种事情大概真得不分先来后到，认识得再早又如何，也难敌三年的相依陪伴。
　　她承认，她不能接受，终究还是输给了时间。
　　宋佳语气很恳切，她说，许柯跟她说过萧瑟的事了，只是因为当年的不辞而别所以心有所欠。
　　若真说有什么感情，也只是三年前的罢了，现下，只余愧疚而已。
　　她说，许柯不好意思向萧瑟坦白罢了，希望萧瑟可以自己退出，也不必造成大家的困扰。
　　看到这里萧瑟关掉了对话框，宋佳还在不断发消息来，萧瑟也不想去看了。
　　她点开了宋佳的空间，是干净漂亮的女生，束着高高的马尾，有灵动的眼睛，白净的面庞。
　　她和许柯站在一起，确是比自己更为般配。

　　那一晚萧瑟想了很多，最终没有鼓起勇气，找许柯问清楚。
　　许柯还是一样，每天倒着时差找萧瑟聊天，但话题越来越少，慢慢变得以早安开始，以晚安结束。
　　直到有一天，许柯告诉萧瑟，他要回国参加高考，想和萧瑟考一样的大学，因为再不想忍受长久的离别。
　　许妈妈常跟妈妈说的，许柯成绩很好，在加拿大可以考很好的大学。
　　他现在执意要回来，并不是明智的选择。萧瑟想，若仅仅为了一点愧疚，便大可不必了。
　　她觉得他们的感情很空，指尖一碰都好像要破灭了，但高考将近，对她或对许柯，都意义重大，她不愿戳破。
　　她告诉许柯不必如此，现在交通很方便，以后有空，可以飞到加拿大去看他，他也可常飞回来。他们可以一起去很多地方旅行，在不在一起上学，是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或许也不那么重要。
　　即使这样说，萧瑟也清楚，都是不可能的。这一年过去，便该给这段感情一个交代。
　　她告诉许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会把手机交上去，或许暂时不能联系。
　　高三一结束，萧瑟丢掉了旧的手机卡，换了新的号码，一个人背着包去旅行。
　　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只好给这段感情一个草率的结束。
　　C市下着滂沱大雨的那个夜晚，她正坐在泸沽湖边看星星，所以并不知道许柯在她家楼下淋了一夜的雨，而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