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爱孤行》今乐

21、第二十一章 风波

　　云影虽然不知修远与陆曼失和的真正内情，心底却还是唏嘘。即使是他们这样的模范夫妻，也逃不过七年之痒这道魔咒。

　　吃过团圆饭后，云影主动收拾起了碗筷。她尽管很少来修家，但从不端架子。更何况自己若不揽过来，也早晚是母亲林荷的活儿。修家家大业大、规矩甚多，修俊义纵是再疼爱老伴，也不会在一双儿女面前丢了颜面。

　　云影专心致志地刷碗时，修迩端着半罐可乐走了进来，“想不到你倒是挺自觉，也知道做人的本分在哪里。”

　　云影平日里很少与修迩打交道，但也深知这位娇娇大小姐的脾气，一言不合就能把修家搅个天翻地覆。自己说到底只是个外人，没必要和一个孩子置气。

　　“修迩，你今年六月就毕业了吧，有什么打算吗？留省城还是回家？”

　　云影说得心平气和，修迩却还是一脸轻蔑，“劳你费心，我即使不找工作，也不用发愁生计！不像某些人，靠卖自己老妈才能上大学！”说着，把手中的半罐可乐全泼在了洗碗池里，云影的身上也溅上不少。

　　云影抿紧嘴唇，修迩摆明在挑衅。云影也不知自己和林荷到底做错了什么，无论怎样做，也入不了这位修大小姐的法眼。以前的她，面对修迩的夹枪带棒，总是隐忍，不为自己也为母亲，今时今日的她却想活得痛快一点。

　　“修迩，你认不认我当你姐，我都不在乎，但我妈早当你十年后妈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我也是因此才一直让着你，否则刚才不等你说完，我就让你知道尊重二字怎么写。”

　　“你是打算打我，还是怎么着？”修迩抱紧双臂，笑得越发放肆。

　　云影微微一笑，扯下围裙，随手放在了洗碗池边，走到了修迩面前。

　　修迩以为云影真要动手，正想趁此机会彻底闹大，孰料云影只是极其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随即走出了厨房。

　　“顾云影，你站住！”修迩追出厨房，还要发作，却见修远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小迩，你又发什么疯？”

　　“哥，你没看她刚才有多嚣张，这里还是我家，轮不到外人来撒野。”

　　“闭嘴！这么多年的书都念狗肚子里去了？我还是太惯着你了！”修远无奈地说完，撇下愤愤不平的修迩去了客厅。

　　云影此时已穿好了大衣，正与修俊义和林荷道别。

　　“小影，这么晚哪有回去的车呢？今晚就住下吧。”修俊义一再挽留，云影却笑着摇头。

　　“顾叔，我一向在老房过年的，这么多年习惯了。”云影说着，看向面色不改的林荷。这大半天下来，母女二人说的话没超过十句，林荷还是没有完全原谅她。

　　“妈，我走了。”

　　“恩，路上小心。”

　　云影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修俊义转头看向固执的妻子，一声叹息，“小影很不容易，何必还耿耿于怀呢？”

　　“老修，你我都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不必多说。”

　　云影走出修家别墅，才发现外面已飘起了细细的雪花，扑在脸上微微发凉，浇灭了不少心火。

　　“云影，等下！”

　　云影听到意料之外的呼唤，迟疑地回过头，修远拿着手机快步走了过来。

　　“这么晚了，再加上过年，公交车都停运了，今天留下来吧！”

　　云影摇头苦笑，“谢谢大哥，我本不该来的。”

　　“别这么说，在我眼里，你和修迩一样，都是我妹妹。”

　　“我知道，所以不能总给你找麻烦。”云影说罢，仍是转身就走。

　　修远见此，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定位，“云影，我的司机马上就到，让他送你回去，这样林姨也放心。”

　　云影闻言，略感诧异。修远平时的生活重心都在省城，每次回家皆是自驾，而且以他的驾驶技术也根本不需要司机，除非是工作排场需要。但他几个月也不回家一次，为何要在这边雇司机？

　　修远不待云影发问，先快步走过去打开了大门，昏黄的灯影中，飘落的细雪更加美丽动人，司机果然到了。

　　修远与走下车的司机交代了几句。云影此时也走出了门外，一看清修远身前的司机，登时一愣。

　　“阿奉，辛苦你了，大过年还让你跑一趟。”

　　“修总，您太客气了，我分内之事。”沈奉说着，一眼瞄到了止步不前的云影，眼中马上充满了温暖的笑意。

　　“云影，阿奉你也认识的，让他送你回去，我也放心。”

　　云影几乎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坐进了后座。沈奉关好车门，与修远道别后才上了车。

　　“云影，送你回学校？”沈奉倒车时，难掩口气中的兴奋。他明知自己不该如此冲动，可还是由衷高兴。

　　云影望着车窗外伫立原处微笑挥手的修远，暗暗出神，并未马上回答沈奉，直到车子离开别墅区，才开了金口，“修远什么时候雇你的？”

　　沈奉一边观察路况，一边小心回答，“有一个月了。”

　　云影转头望向车窗外，默不作声。

　　沈奉见雪下得小了些，路面不太湿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云影，你冷不冷，暖风用不用开大些？”

　　“不用。”云影略显疲倦地靠在后座上，她并非刻意回避沈奉的关心，只是觉得修远聘请沈奉当司机这件事不会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沈奉早看出了云影的疑惑，一五一十地开始解释：“你和顾叔搬走后不久，修总就找到了我。他说他缺个司机，又对我印象很好，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司机。我当然愿意，钱不少赚还清闲。”

　　云影沉默良久后，轻声问道：“烟酒店歇业就是因为你找了这份工作？”

　　沈奉苦笑一下，“我那个店，三天两头挨查，不时还有人去挑刺，惊动四邻五舍不安，阿秀也被吓得不轻，索性关了省心。”

　　“是不是有人背后动了手脚？”尽管不愿联想到杜谦，云影还是无法回避自己的直觉。

　　“我也说不清，再说那一片早晚要拆，早关晚关都一样。”沈奉说得举重若轻。云影想象得出他的难处，否则以他的要强个性，根本不会屈居人下。

　　“那阿秀怎么办？”其实也好办，对于打工妹来说，换工作再正常不过，云影却知道沈奉不会轻易撇下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阿秀。

　　“等过年后，我另有安排。”

　　看来沈奉还是有计划的，云影再次陷入了沉默。车子此时已驶进了城区，临近八点，街道上人影稀薄，清冷无比，只余零星的鞭炮声。

　　“现在过年真冷清，还不如平时热闹。”沈奉望着窗外，轻声感慨。每逢佳节倍思亲，他和云影都是孤家寡人、无人陪伴，举国同庆、阖家团圆的除夕之夜真是一年中最难挨的日子。

　　“你后来又见到甜甜了吗？”云影同样有些惆怅，与沈奉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聊天，也能纾解一下抑郁的心情。

　　“见了一次，小丫头见我只会躲。不过始终有杜谦陪着，她也不那么害怕了。”

　　沈奉在十字路口转弯，开往了学校的方向，云影就快到了。

　　“甜甜还不知道实情？”云影为沈奉父女团圆由衷高兴，同时也有说不出的担心。

　　“杜家连杜鹃的事都没告诉她，她只知道父母都在国外。这样也好，我的确不配做她父亲。”

　　“你是迫不得已离开她，如果鹃子还在，你们一家三口一定很幸福。”

　　沈奉突然一个急刹，原来是前方红灯。云影自知失言，扰乱了沈奉的心境，不由有些懊恼。

　　“云影，就算鹃子回来，我和她也走不到一起。”沈奉说得格外坚定，甚至回头深深地看了云影一眼。

　　云影微侧过头，嘴唇紧抿。沈奉如今说这话又有什么意思呢？故意撇清，表白心迹，悔不当初？哪种她都不想分辨，只觉得他太过薄情。

　　“我想也是。”云影顿了顿，接着说道：“鹃子那么好，你哪里配得上她，估计早被踹了。”

　　沈奉焉能听不出云影的话外之音，不恼反笑，“你说得一点没错。”

　　云影本已放松下来的心情，一瞬间又消失不见。时光无法倒流，无论是杜鹃，还是沈奉，抑或自己，都没机会重新选择。而眼下的自己，又在做些什么呢？

　　沈奉见云影隐隐有些不安，心知她又要逃避，不由自主地清清嗓子，“云影，什么时候出国？”

　　“下个月二十号。”云影回答的同时，车子也驶入了寂静的校园。

　　“到时我去送你！”

　　“停车！”

　　沈奉也没料到自己的提议会遭到这么大反对，但云影的声音越发着急，“阿奉，快停车！”

　　沈奉停下车后，云影马上跑下了车，连喊住手。沈奉也赶紧下车尾随云影跑了过去。

　　原来是他们路过的女生宿舍楼前，一男一女正厮打在一起，女生满脸是血，被男生狠狠按在积雪甚厚的花坛里。

　　“住手！”那男生对云影的呵斥浑然不理，下手极重，一副要把那女孩打死的模样。

　　沈奉不等云影上前，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拳撂倒了那男生，狠狠压在地上。

　　云影将那跪在花坛边、痛哭不止的女孩扶起，连声追问，“你有没有事，需不需要报警？”

　　女孩听到报警二字，马上摇头，苦苦哀求，“不要报警，他是我男朋友。”

　　云影回头再看那个疯狂施暴的男生，他冷笑一声，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仰躺在雪地上，眼角全是泪水。

　　沈奉见此情景，心中已明白七八分，无非是小情侣之间闹别扭，以致大打出手。他虽不齿这男生的行径，但也深知闲事最好少管，以免惹火烧身，就如当年的自己。

　　沈奉拎起那男生的衣领，一把推远，“滚！”

　　那男生本还不依不饶，但又着实畏惧沈奉，只得悻悻离去。

　　女孩望着他踉踉跄跄远去的背影，哭得肝肠寸断，突觉腹痛不止，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