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第 50 章 ...
-
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雪,整个a市都是银装素裹,显得分外洁白圣洁。漆黑的天空,洁白的大地,像是俩个极端的两极,但是天与地的衔接又显得格外的融洽和谐。随着丝丝凉风带着寒气吹来,天空中原本遮天蔽日的乌云被吹散了开来,露出里面的点点星光,和着刚冒出头来的弯弯细月,硬是把漆黑如墨冷然深邃的天空点缀的明亮浪漫了几份。
冬日的天色总是黑的早,才不过七点的时间,灯火辉煌的大街上就已经显出了寂寥冷清的样子。
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也是顶着寒风匆匆而过,难得的明亮星空醉人月色也无人欣赏。
但是一条长长的幽静的小道上,有俩个人却不同于匆忙而过的行人,反倒像是刻意放慢脚步似得,明明生的双腿修长,人也高大无比,步子却迈的极小,就连踩在地上的积雪里发出的声音也显得更为轻巧。
路灯大概有些年头了,照出的光晕不在明亮耀眼,反倒带着点昏暗的微黄,照出路灯下的两人并排前行,脚步一致的身影。
此刻顶着寒风在路上散步的两人就是刚吃过晚饭的熊弦和刘闳。两人在餐厅里互相偷看对方,直到服务员上来提醒,这才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离开了餐厅,至于莫伟,两人相当有默契的直接忽视掉了。
而出了门,熊弦看时间还早,实在不愿放过两人难得的约会时间,就厚着脸皮借口吃撑了,走路消消食为由跟刘闳提了出来。没想到刘闳居然也没有反驳,而是难得乖顺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俩人舍弃了车子,就这么在小巷子里慢悠悠的散起了步。像俩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有些期待又有些羞怯,还冒着傻气。
一路上,熊弦的步子都刻意迈的很小,还时不时趁着刘闳不注意偷偷的看他,在刘闳要转头时又赶紧把视线收回去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就这么走了一路,熊弦自得其乐的以为自己偷窥的神不知鬼不觉,却完全忽视了刘闳一直勾着的唇角,和配合着他走的奇慢无比的脚步,还有垂眸凝视两人的影子偷偷跟他同步的频率。
眼看不短的小巷子快要走到头,俩人虽然都刻意的放缓脚步,但是离前面的喧闹都市却依旧越来越近。
熊弦有心想要做点什么,趁着现在气氛正好,四周无人,只可惜他张了张嘴,两手沿着裤沿揉搓了半天,新买的牛仔裤都被揉皱了好几个褶皱,最后还是颓然的放下了因为用力而指尖泛红的手,头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强烈的沮丧占据了他的心头,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一个不小的石子突然滚到了他的脚下,像是计算好了他的步伐似得,熊弦的抬起的脚刚放下,就刚刚好踩在石子上。
不出意料的,心不在焉的熊弦毫无防备的向后仰去,眼看就要摔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一只不算宽厚却绝对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也顺势拉住了他下落的力道,然后那只手一个用力,他又稳稳的从新站直。
在抬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温润似乎氤氲着水汽的黑眸,然后熊弦就像着了魔似得,只能怔怔的的望着眼前的那双眸子出神。
“怎么了?是不是扭到脚了?”清冽好听的声音像是打破魔法的契机,熊弦这才从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里回过神来。
看着刘闳脸上的关切神情,熊弦不由挠了挠头,嘿嘿的摇头傻笑示意没事。
“那就好,走路都那么不小心,我牵着你吧,天黑路滑。”刘闳温和的说出这句话,就牵着熊弦的手依旧脚步不急不缓的向前走去。
熊弦虽然奇怪刘闳怎么态度这么温和,但是感受着掌心略带冰凉的触感,反手握紧对方的手,也不管刘闳能不能看得见,重重的点点头就随着手上力道的牵引跟着他的步伐重新并排前行。即使在经过最热闹的市中心他也没有放开刘闳的手。
一个温热一个冰凉,终于在漫长的交握间传递出了彼此的体温,那只冰凉的手直至到家松开的那一刻,也似乎终于感染了一丝暖意,不在冷的没有温度。
“今年,去我家过年吧,我爸妈人都很好。”静静的躺在床上,熊弦从没睡得这么端正笔直过,就连说出这句话都显的格外的严肃,说完更是心跳如雷鼓,眼睛也是木木的只知道直视着头顶的天花板,只因为此刻他的身边,几乎靠肩的位置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刘闳。
刘闳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当然知道此刻躺在他身边的人有多紧张,单单看他肌肉紧绷的身体,还有说话时目不斜视的样子,刘闳就明白说出这句话的熊弦是抱了多大的决心。
但是他却不能答应他,暂且不说他现在的身份,就光他是一个男人,而大过年的熊弦带一个素不相干的男人回家,就以他这大半年的了解,虽然这个年代提倡什么公平公正,平等对待,但是两个男人,还是不容于世俗的。他不难想象,好不容易盼着儿子过年回家,准备欢欢喜喜过个好年,却被告知儿子跟个男人搅合在了一起,以后还要断子绝孙,这对于熊弦的父母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当然没有那么多的善心去关心别人的父母是否会伤心难过,但是如果那个别人是熊弦的话,他就不得不谨慎考虑。
他生前从未喜欢过什么人,更别说谈一场恋爱了,他们那时候,有的也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普通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虽然直至他暴毙也没有立正妃,侧妃却是并不缺少。纵然是他当时极宠爱的韵婉,也是当时的母妃硬逼着他娶得,为的也不过是让自己的手中多些筹码,更加壮大自己的势力,对她的宠爱也不过是刻意表现出来的,别说是爱了,连喜欢都算不上。
自他沦为鬼体之后就更没有什么机会去喜欢谁了,而经历这么多他也不相信自己还会再又一颗爱人的心,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个男人,毕竟对于他那个时代来说,男人之于男人,从来只分弱势的一方和强势的一方,弱的那方自然就是玩物,既然是玩物了,又会有谁会对玩物动真心呢?
喜欢上熊弦是个偶然,但是刘闳现在想来又是必然的。
从小生活中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中,与兄弟斗,与嫔妃斗,与君臣斗,甚至与整个命运斗。可以说,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他无法得到普通人那些简单的幸福。
上天是公平的,给予你一些东西,总会夺走你一些东西,他可以拥有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甚至普通人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权利,相对的,那些个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相亲相爱的普通幸福也会被剥夺,毕竟人性总是自私的,特别是拥有的越多的时候。
而恰恰与之相反的,他从熊弦这里得到了他生前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友情,亲情,甚至爱情。
人总是会对自己得不到的恋恋不忘,虽然他现在的状态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但是这不妨碍他本质上还是拥有一个人的灵魂,而他的思维方式也依旧是从人的角度去思考发展。
更何况对于熊弦,他的感情也最为复杂,严格来说熊弦算的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这大半年的相处,他不仅没有为对方做什么,反倒是对方一直供养,小心讨好伺候着他,他大概是这天底下最嚣张的被施恩者了吧。
“你怎么不说话?”等了许久也不见身边的人回答,黑暗中熊弦僵硬的张了张放在身体俩侧的手指,随后又重新握紧成拳。
“我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这些日子我依稀感觉到了那个后代的气息,明天我就准备动身出发,年前,大概回不来了。”没有回答熊弦的问题,刘闳自顾自的说了一串话,清冽的声音平静如初,就连语调都没有任何起伏。刘闳并没骗熊弦,他前些日子确实感觉到了那一族的气息,只是他并不能确认那一族现在的位置。
良久就在刘闳以为熊弦睡着了的时候,熊弦闷闷的声音突然从被子里传了出来。
“嗯,那你早点睡吧。”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熊弦翻身的声音。
看着面前触手可及的背影,刘闳脸上的表情在漆黑的房间里看的并不真切,只留有一双充满复杂的眼睛,似坚定,又似怜惜···最后全都随着那一垂眸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