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录》餐风饮露

1、第一章

　　皇城都内，人流众多，有各种小贩店铺，来往的商人游客，也有探望亲戚和拜访朋友的。不过因此地为帝都，都是权贵之地，故还是显得到处富贵奢华，热闹非凡。城外城内都有重兵把守巡逻，城门有四个，却只开一个，其余三个都是紧紧关着，并且有士兵看守。

　　在这皇城内外，只要抬头一望，就能看到城外不远处的空中立着一尊人石像，在城内看去倒是如同凭空就在那一般。

　　仔细望去，只看得出那石像雕的应该是一名男子，长发及腰，手持洞箫，双眼紧闭，额间有一枚小小的印记，隔得太远已经看不清了。不过，最为奇特的是，这石像的下半身却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长达数十尺的蛇尾盘旋起来的。

　　这来来往往的路人对此却不怕也不惊奇，抬眼望去也只有尊崇和敬仰。

　　当然有人会觉得奇怪或是不知晓的。

　　“爹爹，爹爹，那是什么啊？”吃着糖葫芦的小孩子望着石像，好奇地问道。

　　“呵呵，那是大地之神，他为了守护这片土地，甘愿化为石像镇守大地啊。”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崇敬，“琪儿要从心底里敬畏，知道吗？”

　　“哦—”看了又看，似懂非懂，小孩子哪知道这些东西啊，把注意力转回手中的糖葫芦去了。
　　………

　　“哦—哦—哦”

　　外面天色很暗，只有朦朦胧胧的少许光，农村里各家养的公鸡相继打起鸣来。

　　安静的小村子开始有些声响，各家各户都开始一天的劳动了，只是比起往时，这已经算晚的了，毕竟，这外边有些奇怪的东西，实在令人惊悚，哪里敢摸黑起来劳作，现在也只有凑够了人数才敢出门。

　　姜睿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的时候已经醒来了，只是现在还处于混沌状态。过了一会儿，先是听到一道女声，接着是一道浑厚的男声，说了一些话。姜睿有心想要听清楚，不知不觉中，意随心动，两人的声音就渐渐变得越来越大，好像就在他耳边说一般，说的是大概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趁大家都出门，有个照应，还是要出去弄些离草，不然离草就要不够了。

　　一听到离草两个字，姜睿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知道要干什么，他心里哀叹一声。

　　睁开双眼，屋内一片漆黑，姜睿凭着记忆，摸到放在床边的衣服，很快地把一件一件的衣服往自己身上穿。

　　一会儿功夫他已经穿戴整齐，静静地坐在床边。姜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头发已经差不多齐肩了，长得异常的快。想了想，此时也不是奇怪这件事的时候，又把手里拿着的葛巾放在一旁。

　　如今这等天色，微微有些弱光已经侵入这房间里了，周围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一张木床外，还有一扇木门和一扇小窗户。窗户是打开的，房间的格局分外简单明了。

　　已经习惯了这些，姜睿没有过多去注意，很快穿上布鞋，推开木门走了出去。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在小厅里正在小声说话的男女已经看了过来。

　　“哎，姜兄弟，咋起得这么早，我正要跟乡亲们去地里找些离草。”粗壮的汉子有些紧促，两手抓了抓，好像手里应该拿些什么东西。旁边的妇女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仿佛不应该说这话。

　　“你这人，去就去呗，说给姜兄弟听做甚。”说罢用手推了推汉子。

　　“哎，姜兄弟，起得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妇女问道。

　　“今天特意起早了些，我想跟着刘大哥一起去地里。”姜睿微微笑了笑说。

　　“这……咱们家也没什么事，离草有没有一个样。你身体初愈不久，还是少到处走动吧，此刻才五更天，更何况，如今这外边也不是很太平。”妇女不是很赞同。

　　“嫂子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姜睿顿了顿，“我可以保护自己的。”他还是想去外面多看看。

　　这段时间他因为受伤，很多时候都呆在屋子里，鲜少与人接触，一是为了掩饰自己恢复力强悍的事实，二是他有一些秘密，此刻还不宜为人所知，所以他走得最远的也就是这屋外的院子了。

　　“婆娘，你就让他跟我一块去吧，都是大男人，还有乡亲们一起，不会有事的，也正好有个照顾。”这时拿着铁锄头正准备出门的汉子劝道。

　　“好吧，那路上走慢些，看仔细路，找不到也无所谓，早些回来，我先去把早膳做好，你们回来就可以吃了。”刘氏知道劝不过他们，说罢就转身去厨房了。

　　“嘿嘿，走吧，现在天色还不亮，这去地里的路不是很平坦，走路需看着些许。”

　　“嗯，我会小心的。”

　　刘忠把锄头背在肩上，给了姜睿一把小镰刀，两人一齐走出了家门。

　　村里的小道上，两人在微微亮的天色中行走。

　　刘忠这时微微侧身打量了下姜睿，发现姜睿看起来年纪小，不过十六七岁，走起路来却非常轻快，尽管身上穿着的是粗布麻衣，但依然挡不住那种与生俱来的异于常人的气质。

　　令他有些疑惑的是，姜睿的头发是不是长得太快了，还是这是他的错觉？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到肩膀上了。

　　那张小孩子般的脸，却又摆着认真的表情，说话也是一股子大人的味道，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年轻人啊。

　　姜睿察觉到刘忠在看他，便转头微微笑了一下，也不知在这微亮中他能不能看到。

　　走了一段时间，两人终于到了。

　　“哎，来啦！”人群中有人出声，远远地就看见刘忠和另一个人走了过来，近看才知道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刘忠带着姜睿绕了一些路，等他们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堆人在等着了，刘忠有些不好意思：“嘿嘿，让大家伙久等了，出门前有些耽搁。”姜睿跟在刘忠后面，看了看大家，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大家都摆摆手，表示无碍。

　　在村民们心目中，姜睿是个比较少话的人，平时也很少出现在他们面前，但是这个村子就就这么点大，发生一点小事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了，更何况刘忠家凭空多出来一个人。不过这些村民都很淳朴，见刘忠把他的情况说得可怜，自然对他也心存怜悯。

　　自从一个月前天现异象以后，虽然村子里当时没什么大事发生，但过后却总是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最近更是令村民们糟心的是，家里养的鸡鸭猫狗总是发出怪叫，有些第二天就死在那，开膛破肚，好不吓人。小孩子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吓哭是小事了，有的还被吓得有些痴了。

　　刘忠家倒是没什么事，反而过得很平静，要不是他亲眼看到那些家畜的尸体，还有乡亲们说的话，他还真不相信会发生这样奇怪的事。

　　姜睿跟在人群中走，也不说话，大家也因为现在的气氛而沉默，只有人们走路发出的声音和踩到草叶的声音。

　　到了一片长满野草的平地，大家很自然地就各自往一个方向走。走到有些距离了，却又不能离太远。姜睿跟在刘忠后面，见他开始蹲下寻找离草，他自己也走到一块草有些稀疏的地方。大家都凭着极好的眼力寻找着离草，时不时用手中的镰刀或锄头除掉一些没用的杂草，来更好地寻找他们所需要的草。这个季节正好是夏季，过了一会儿天色就渐渐亮起来了，这样寻找起来也容易得多。

　　他们寻找的这种离草长得比较奇特，大约半尺高，叶子薄薄长长的，一片包着一片。本来这草再奇特也不会有人理的，不可作为药草又不能填饱肚子。可前些日子发生的那些事，让村民们几乎渴望地想要找到这种草。

　　“唉，这到底造的什么孽啊？”一个中年男人小声哀叹，手还在拨弄那些杂草，试图再找出一根离草。

　　“老六，怎么？你们家出事了？”听到叹息，旁边的人小声问道。

　　“这倒没有，只是这日子到底要怎么过下去啊，离草越用越少了，到现在……”把手中的杂草拿起来辨认，“越发难找了。”

　　“谁说不是呢？日子总是要过的啊，遭殃的应该还不止是我们这里。”

　　“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上天要这样对待我们……”

　　姜睿默默地在一旁帮忙寻找离草，一边听着他们讲话。

　　经过一个月的修炼，他体内的灵力暴涨，经脉也被拓张得能容纳更多灵气。他的五感也因此得到了提高，周围的人说话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姜睿将感知力扩散了一点点，周围已经没有村民需要的离草了。

　　离草天生地爱，生长时有聚集灵气的能力，在姜睿眼里，就是一种散发着淡绿光的草，所以对他来说，离草很容易感知。但这里已经没有离草的事实，姜睿却不能告诉他们。

　　万华派议事堂内，光亮明洁，通澈华丽，如仙人之境。

　　“月前天降异象，妖气泄露，人间已有不少生灵受到感染，幸好有上清，密宗，玄法和空月门派的掌门前去修补封印。”

　　偌大一个议事堂，数千人分成几列站在那里，安静地听着主位上的人说话。此人童颜鹤发，容貌俊美，说话的声音飘渺，却传遍整个大厅，可见其修为深厚。

　　“师傅，这通往人间的妖魔之道不是要完全打开才会……？”其中一名弟子疑惑地看向自家师傅，小声问道。

　　“这妖魔之道只要打开一点点，妖气就会泄露到人间，妖力弱些的恶灵就能到达人界，倘若完全打开，那妖界的强大妖怪就都能够来到人世间了，到时人间就会生灵涂炭。”旁边站着的一位蓄着胡子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说道，顿了顿，语气一转，气急败坏地骂道：“叫你平时用些功夫，总是不听，有你吃亏的时候！”

　　那名弟子脖子缩了缩，不敢反驳。

　　主位之人漂浮于空中，无需腿脚着地。他身穿白衣，华发无风而动，头顶万华光，飘飘然如谪仙。见座下弟子议论也不在意，好像随意拂了下袖子，吩咐道：“如今虽然封印尚稳，但人间事端仍时时发生，我万华派作为正道之一，理应除魔卫道，保人间太平。无方，你带领部分弟子下山，尽尔等本分就好。”

　　“是，弟子领命。”一位中年模样的男子站了出来，随着走动，身上的青衣摇摆浮动，手上的拂尘隐隐散发着淡蓝色地光芒。

　　刚说完，主位上的人便化成一阵紫光，飞出大堂，以极快的速度往正东方向飞去，那是万华派掌门的修炼之地，试炼壁。

　　刘家村内，找不到离草的男人们面色担忧，却不得不低头。不过农活还是得干，不然哪来吃的呀。失望，无助的情绪涌上心头，家中妇女心里忧虑，却也没办法，只能打理好家务和照顾好孩子。

　　这些日子，不仅仅是家畜，人也开始不安全了。

　　一开始村里出现家畜消失不见的情况，它们发出凄惨的怪叫或是死得惨不忍睹时，姜睿能感觉到，有一鼓邪气在侵犯着刘家村，有时又在刘家村上空徘徊。

　　村民们对此家畜暴毙这事很是惊慌，却苦于没有办法，眼看着家里的牲畜越来越少，还经常担惊受怕，如今还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姜睿在修炼之余，会与刘忠一家聊聊村里的事。而刘忠跟他说了村里发生的奇怪的事，姜睿有试着去感知村里上空周围的情况。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原来是一些恶灵在作怪！

　　那是一些类似气状物的东西，初时伤害不到人类，但姜睿心里觉得不安。于是他告诉刘忠，有一种草可以辟邪。

　　刘忠一听，半信半疑，姜睿无奈，说这是他家乡那边的秘法。

　　刘忠把这种草告诉了大家。可不久后，离草枯萎，灵力消逝，家畜又开始不见，连人都受到了侵害。

　　村民们开始寻找这种草，可这种草数量实在太少，又被这样疯狂采摘，眼下就要断绝来源了。

　　刘忠有问过姜睿，还有没有其它方法，他只能摇头。

　　村子里很安静，平时村中嬉闹的孩子声也没有了。

　　“呜呜呜……”悲惨的哭声传来，姜睿耳朵动了动，身上散发的绿光淡了下去。走出房门，见到刘忠夫妇俩一脸担忧疲惫。

　　“刘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唉—”刘忠看了姜睿一眼，眼前的人现在看起来好像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哪里变了，“这是发生大事了，隔壁你刘叔家里昨晚死了三口人，而且死得凄惨……”顿了顿，好像不想姜睿知道太多，“唉，你以后还是这样好，少出门……”说着又停了一下，好像觉得没用，因为昨晚死的人就是在屋里死的，还没一个人知道，想想就觉得惊悚，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姜睿了解他的心情，便点了点头，看向刘氏。

　　“嫂子，我去看看嫣儿。”

　　“哎，去吧，别跟她说这事，我怕吓着她，平时她跟小泥巴最要好了，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这么小就走了，唉—”刘氏一脸伤心纠结。

　　“嗯，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