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花开已久讲故事》花开已久

105、来生

　　莫如染是梨花山唯一一棵成了精的梨树。那日有位蓬莱仙人路过梨花山，袖中不慎落下一粒莲子，莫如染见那莲子周身仙气四溢，便偷偷将它藏在树根下，泥土的气息很好地掩盖了仙气。仙人走后，莫如染正准备一口吞掉那颗莲子，却发现这不过须臾的时间，莲子已然在她的根旁发了芽，青青翠翠，比梨花山任何草木都养眼。

　　“算你运气好，我今天心情好不错，就不打算吃了你了。”莫如染嘴上放狠，却悄悄把枝叶往外伸展，遮住了正午那强烈的阳光，树荫处，刚刚长出的小苗调皮地摇了摇脑袋。

　　作为唯一成精的梨树，莫如染早已从最初的新奇到现在的孤单。周围的兄弟姐妹都还是普普通通的梨树，她还没修炼到可以化身的地步，因此就算偶尔来了一两个人，也说不上话，只能尽量给那些歇脚的人提供阴凉的树荫，以期望他们能多停留一会儿。

　　这颗仙人落下的莲子，必然是不同的。莫如染把它当成了唯一的希望，每天睁大眼睛看着它，就等着它有一天拥有了自己的思想，可以陪她说说话。

　　可是她等啊等啊，等到梨花山上的精怪越来越多，这颗雪莲还是当初的模样，一枝小小的幼苗弱不禁风。

　　“就算是颗葡萄的莲子也该成精了吧，这都过了一千年了。”兔子精一蹦一跳来到小苗跟前，对莫如染说，“老大，你不能老是守着这颗莲子吧，梨花山上的精怪越来越多，我们还得扩充地盘呢。”

　　莫如染却没打算放弃，好歹也是自己看了一千年的莲子，说什么也有了感情。于是她决定去蓬莱仙山求解，临行前，她对一众手下放下狠话：“你们谁都不许动它，好好守着梨花山，等我回来。”

　　这一走，就是两百年。说来也奇怪，莫如染刚走没多久，那株青青翠翠的小苗就开始疯长，不到一年时间，就长成了一簇。正当精怪们等着它开花结莲偷吃几颗时，一阵光芒耀起，原地出现一个浑身赤裸的美男子。

　　美男子睁着漂亮的眼睛，问一旁猛犯花痴的兔子精：“阿染呢？”

　　原来，莫如染被蓬莱仙主扣押了，那是一个一身红衣十分霸道的男子。美男子赶到蓬莱仙山之时，正好看到莫如染要同他成亲的场面。

　　于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后，红衣男子捧着胸口喘气：“画桑，没想到你强行冲破封印竟还能伤我至此，可你还是输了。”

　　莫如染爱上了蓬莱仙主，她忘了梨花山，也忘了他这颗呵护过千年的莲子。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画桑满眼哀痛，看着莫如染摇头又点头。

　　“我记得那颗莲子，但是不记得什么画桑。”

　　“你怎么可以忘了……怎么可以忘了我……”画桑后退一步，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莫如染忽然心中一痛，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她用手抹掉眼泪，转头对红衣男子解释道：“凉倾，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我真的不认识什么画桑。”

　　凉倾一脸宠溺地摸着莫如染的头，笑着说：“没关系，我不生气。”

　　画桑回到了魔界，他原本便是魔界至尊。只不过遇到了一个迷路的蝴蝶仙子，就将那颗沉寂了万年的心交付了出去。他为她发起神魔大战，他为她放弃胜利，他甚至为她甘愿放弃一切，求佛祖为他净化魔气。

　　当他好不容易修成一颗纯净的莲子，却得知她被人误导自毁仙根，要不是梨花山的味道太过熟悉，他也不会拼尽余力落在她身边。

　　但她都忘了，她把一切都忘了。

　　画桑再次发起神魔大战，他要把她抢回来，他将那些伪善的仙都屠杀，他要祛除他们下在她身上的咒语。

　　但是他却伤害了她，她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

　　莫如染看到又一场因她而起的大战，那些生灵的哀嚎一下下刺痛着她的心，于是她选择了自我毁灭。

　　“阿染，不要！！”画桑只来得及接住莫如染垂危的身体。

　　莫如染躺在画桑的怀里，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轻声说：“你本不是什么恶魔，不要为我再做坏事，我们回梨花山好不好？”

　　“好。”画桑抱起莫如染腾空而起，“我们哪儿也不去。”

　　对不起，忘了你。

　　对不起，不能再陪你。

　　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不愿与你相遇，因为我再不舍得，如此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