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粟》日暮水

62、END

　　“你说男生和女生之间有没有纯粹的友谊？”Z大食堂，安晓染突然问道。

　　柳婉婉发给她几个小视频，打开来看，满屏的夏垚。夏垚在学校组建了一支乐队，对方发来的全是夏垚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

　　苏牧笑了笑，“别人我不了解，他俩啊，一个打死不说，一个装傻到底罢了。”

　　“也是，写文字的人，怎么可能迟钝？”安晓染放下筷子，接过对方适时递过来的纸巾，“今天的卤粉有点咸。”

　　“回去多喝水，别齁着。”

　　长沙的十月，一出门依旧是火辣辣的太阳，绿色的树叶蔫巴着杵在那儿，一动都带动的。

　　苏牧轻车熟路地打开那把粉红色遮阳伞，牢牢地把女朋友笼罩在阴影里。

　　“我再买一把伞吧，换个别的颜色。”安晓染挽着对方的手臂，有点想笑。

　　“粉色挺好的，甭买了。”苏牧口气有几分无奈，“我都用顺手了。”

　　回宿舍的路上有家小型超市，两人转弯折了过去。

　　天气实在太热，安晓染拿了两只小布丁，想要放进购物篮。

　　“别吃这个。”苏牧突然开口，把小布丁重新放回冰柜。

　　苏牧不太喜欢她吃零食，觉得不健康。安晓染小声哀求，“可是好热啊。”

　　“明天是个好日子，你大姨妈要来找你玩儿。你确定要吃？”苏牧是个开明的大家长，教育孩子向来摆事实讲道理。

　　“……好吧，那你陪我去买“面包片儿”！”

　　所谓“面包片儿”，就是姨妈巾的另一种别致叫法。安晓染这姑娘蔫儿坏蔫儿坏的，就爱捉弄自个儿男朋友。

　　“好，我陪你。”苏牧无限宠溺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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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里有人在午休，简单洗漱后，安晓染也轻手轻脚地爬上了自己的床铺。

　　她修了双学位，几乎天天满课，不睡觉下午上课没精神。

　　刚定好了闹钟，忽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学姐，听说大学要考四六级，推荐几套卷子呗。”——李宏锦

　　李宏锦高考后和她一样，像是逃避什么似的，报的六个志愿，一水儿的都是离家十万八千里。
　　罪人还能怕什么，当然是犯罪现场。

　　回了几条信息，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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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牧抱着沉甸甸的箱子回了宿舍，拆开胶带，把十几本书整齐地码好，分门别类放到书架。

　　“这个心理那个心理的，苏牧，你是觉得咱们数学系课业太轻松了是吧？”舍友东子抱着一篮球凑过来，“干嘛呀，要考证啊？”

　　“不考，随便看看，多学点总没坏处。”

　　东子服气地五体投地，“趁着傍晚凉快，打球去不？”

　　“改天吧，今天约了女朋友。”

　　“得，就知道约不到你。”

　　发了条信息给司马南浩，“收到了，谢了。”

　　司马南浩在北大读心理学，苏牧的这些书，就是他帮着买的。

　　“好好学。”对方回道，“你能治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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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晓染陪舍友来医院正畸。
　　过程无聊，突发奇想挂了个骨科的号。

　　“你关节恢复得很好，与正常人无疑。回去还是要注意，适度运动是可以的，但是要避免剧烈运动和时间过长。”医生是个老奶奶，说话很温柔。

　　“我这种情况，会遗传吗？”

　　“你这属于先天性的，有一部分遗传几率。而且这个先骻有偏向性，女孩得病的几率远远高于男孩。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既然能在十多年前医好你，现在更是不在话下。”

　　“谢谢医生，”安晓染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抱歉，不能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

　　“只是有一定几率而已，小姑娘别太害怕。”

　　回学校的路上苏牧打了好几个电话，安晓染都没接。她现在心情有点乱，暂时不想面对他。

　　把公车上的窗子开了一条缝，有猛烈的风钻过来扰乱头发。看来来往往的车子和人，忽然觉得很委屈。

　　为什么？命运偏偏要捉弄她的孩子？

　　穿过十几年光阴，安晓染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看到她在病床前流泪，嘴里喃喃自语，“我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的孩子？”
　　好想抱抱她，擦掉她的眼泪，亲吻她的脸颊。可那时候她刚从手术室出来，麻药劲儿刚过，单纯又残忍地吐出一句，“妈妈，我好疼啊。”
　　情绪闸门好像忽然被这一句话打开，母亲抱头疼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染染，是妈妈对不起你。”

　　她和苏牧发乎情止乎礼，目前似乎不该过分担心。可是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的，她不是不婚主义更不是丁克族。

　　苏牧又做错了什么呢？
　　凭什么要接受这样一个女朋友？

　　宿舍楼下，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了然地看向舍友，对方丢下一句，“你们好好聊”就着急忙慌地溜走了。

　　“怎么不接我电话？”苏牧气压有点低。
　　安晓染无所谓地回，“不想接所以就不接咯。”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苏牧真的有几分怒气，“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安晓染忽然看不清自己了，刚才她打算干嘛，像韩剧里的女主角这样，推开自己的爱人吗？
　　那么好的苏牧，舍得吗？

　　安晓染眼睛里有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
　　苏牧暗暗后悔，他不该吼她的。两人一直没红过脸，这算是在一起三年来第一次吵架。

　　轻轻拭去她的泪珠，苏牧放缓了声音，“别哭了，我一时心急，不该乱发脾气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去操场走一走吧，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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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晓染终究是没有做成韩剧女主角，她把事情和盘托出，把选择权交给苏牧。

　　“宿舍楼下，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是。”
　　苏牧亲了亲她的脸颊，“想都不要想。”

　　安晓染环住他的腰，抬头看他的眼睛，“你别后悔。”
　　“当然不后悔。”苏牧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还有，你今天的行为很幼稚。”
　　“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了。”

　　“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苏牧无奈道，“小没良心的，竟然要找别的男人，扎心了。”
　　“希望我们以后生个儿子，别像我一样。”安晓染依然忧心忡忡，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愁。
　　“我喜欢女儿，看看我前世的情人长什么样子。”

　　“苏牧。”
　　“嗯？”
　　“谢谢你。”
　　“不用谢。还有，我爱你，永远。”

　　至此，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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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秋，安晓染收到了崔沐风和程小蝶的结婚喜帖。

　　2016年冬，在美留学的李想想，拐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妹子。

　　2017年春，新锐作家柳婉婉终于接受了网红夏垚的深情表白。

　　2018年春，祝贺柳婉婉和苏牧考研成功。祝贺安晓染和夏垚拿到心仪的offer。

　　2018年夏，湖南长沙Z大应届毕业生苏某和安某一手学位证，一手结婚证。

　　从来没有真正的大结局。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