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笕之天地不容》澹台晴

39、入寺祈福

　　元禧到底还是没忘了他最爱的高贵妃，太子稍微一提醒，他立刻宣布贵妃冥诞当日带领太子、公主、驸马和两位夫人去万福寺为贵妃冥诞祈福。

　　明德皇后的慈恩寺和高贵妃的万福寺分别坐落在京城郊外灵山山巅和山麓，慈恩寺延轴线安排有山门、慈恩塔、弥陀殿、大雄宝殿、菩提殿等一系列建筑，慈恩寺里最经典的建筑便是建于山门内弥陀殿前的慈恩塔，那是一座典型的楼阁式砖塔，一共十五层，呈八角形，底层周围设有木构回廊。

　　高贵妃死后被追谥为元悼皇后，那时明德皇后还尚在，元禧不敢超越明德皇后的规格，只能在山麓为高贵妃建起悼念她的万福寺。

　　万福寺的规格不比慈恩寺，由山门、琉璃塔、前殿、后殿、垛殿等组成，除了经典的琉璃塔之外，殿宇的规格都比慈恩寺低一个等级，以示与原配明德皇后的区别。

　　万福寺的琉璃塔初建于贵妃过世后一年，为八角形塔，高十三层，塔身以青砖砌成，外壁全部镶贴七色琉璃。

　　明德皇后过世后，元禧又借着兴建慈恩寺的机会，为万福寺重新修缮过，琉璃塔也做了重新装饰，增添了品种繁多的装饰构件，琉璃制的斗拱、柱额、法器、人物等，下部三层尤为精美，檐下塑有斗拱、倚柱、佛像、菩萨像、金刚像、花卉、盘龙、鸟兽等，细致华美，色彩绚丽，在蓝天白云映衬下，整座塔流光溢彩，宛如仙家宝塔，并非山巅的慈恩塔可比。

　　然而丞相尚在，元禧顾忌丞相和太子，只敢重塑琉璃塔，寺内殿宇却只能修缮不能扩充，所以即便是作为主殿的后殿也只面阔七间，进深四间八椽，不能与慈恩寺面阔九间的大雄宝殿相比。

　　后殿装饰也比较朴素，采用单檐悬山筒瓦屋顶，前檐明、次间装格子门，梢间开直棂窗，尽间及两山、后檐砌墙，构架使用内额，整座寺庙最有看头的还是进门的琉璃塔。

　　得知圣驾来临，早几日便有禁军将整个灵山重重包围，寺内僧人皆洒扫清洁以待圣驾。

　　慕容鹏和公主一早便入宫随圣驾一同前往灵山，寺中众人早在天不亮之时便在山门列队迎接，见到圣驾自然跪拜山呼万岁。

　　万福寺主持玄冥在前引领着元禧进入山门，滕国、莒国两位夫人搀扶着元禧，太子紧随其后，明月公主和驸马慕容鹏跟在太子后面。

　　每年贵妃和皇后冥诞，元禧都会带着太子和公主来祈福，他们对万福寺太过熟悉，主持也不必再引领圣驾各处瞻拜，直入后殿焚香祭拜便是。

　　祭拜过后，元禧领着两位夫人到后面禅房休息，其余人等也各自有禅房休息，只有公主可以在后殿多停留独自祭拜母亲。

　　慕容鹏不懂这些规矩，反正跟着公主便好，今日他只带了海东青一人过来，雪枭太顽皮容易惹出事端，留在家里让白鹭她们看管着比较好。

　　“驸马，你没有见过我母妃，自不必在此陪我，若是乏了自去后面禅房歇息便可。”

　　明月公主想要一个人待会儿，最近太多事情让她心烦意乱，驸马在侧她不能静心。

　　“月儿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我说过，以后有我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我就这里陪着你，让岳母在天之灵也能安心。”

　　慕容鹏本性天然，公主这种话里有话的逐客之道他听不懂，反正他就是想陪着媳妇，媳妇在哪他就在哪。

　　“公主，娘娘在天有灵看到你们夫妻和顺必然宽慰，公主也不必太过难过。”

　　华裳看出驸马没听懂公主的话，赶紧上前打圆场，不管他们夫妻真实关系如何，毕竟尚是新婚燕尔，在外人面前总要做个样子，要是驸马独自离去，必然会遭人非议。

　　“月儿，我看这万福寺地灵人杰，山门内的琉璃塔精致漂亮，天庭里也没有这样漂亮的佛塔，是不是也供奉着什么佛骨舍利之类的镇寺之宝呢？”

　　慕容鹏倒没忘了他来此的目的，状似随意地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虽然他早已看出这灵山没什么仙家宝物，但是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驸马真是谬赞，这琉璃塔怎能比得了山巅明德皇后的慈恩塔呢？佛骨舍利乃镇国之宝，只能收藏在皇家寺庙大报恩寺，怎么可能放在我母妃的琉璃塔里？”

　　佛骨舍利虽然是大兴的镇国之宝，但也不是传国之秘，谁都知道大兴有这个宝贝，这个宝贝的价值对凡人而言尚且比不过传国玉玺，它的收藏之所在皇族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明月公主听了驸马的夸赞，担心的是他对琉璃塔的溢美之词传了出去被丞相误认为万福寺僭越慈恩寺，倒不是担心佛骨舍利的下落被驸马得知。

　　“驸马，娘娘乃前朝公主，身份本就敏感。驸马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外人不光会认为万福寺僭越慈恩寺，还可能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烦。驸马来大兴不久，不晓得这宫中的暗潮汹涌，没了娘娘的庇护，公主一言一行都要谨小慎微以防小人兴风作浪。”

　　明月公主碍于身份话不能说到十分，璎珞赶紧上前替她补上，她晓得驸马性情，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上下了。

　　“我晓得了，以后小心说话便是。”

　　慕容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听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内心十分满意，已经开始筹划让海东青去夜探大报恩寺，根本不在意璎珞说话逾越了身份。

　　“璎珞不敢，璎珞只是害怕驸马不知根底将自己置于危机之中，绝对不敢对驸马妄加指导。”

　　慕容鹏坦然接受璎珞的进言，反而吓得璎珞赶紧跪倒在地，驸马要是随便打发她几句倒还说得过去，这样坦然接受倒显得她僭越，被外人听到又该大做文章了。

　　“璎珞，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做作。驸马平易近人，向来不曾呵斥过仆从，你起来吧，莫让驸马为难。”

　　明月公主知道璎珞是做样子给外人看，慕容鹏毕竟是一介布衣出身，凭借功劳当上了驸马，本就容易惹人非议。

　　如果璎珞刚刚的行为传了出去，很可能引起外人的猜疑，以为公主轻视驸马，公主的贴身婢女都可以当面数落驸马，对她对驸马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特意做作一番，让她出面周旋圆场，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这就是皇族的日常生活，想要畅快做事比登天还难，时时刻刻都演戏，演到最后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殿下，月华传来消息，她因府中舞姬之死与公主生了嫌隙，请殿下责罚。”

　　万福寺内人多眼杂，太子元羽不好跟公主多说话，到了禅房正在思量怎么找机会跟公主独处，他的侍卫武都倒是先过来汇报了新得的消息。

　　“驸马府的那个舞姬是她做的？月华的杀人手法极为专业，连大理寺的仵作都查不出蛛丝马迹，月儿是怎么发现的？”

　　那些舞姬本就是为了掩饰月华的身份才从东宫乐坊调去驸马府的，必要之时自然要为了掩护月华牺牲，太子殿下对于舞姬之死并没有过多在意，他只担心因为此事与公主生了嫌隙。

　　“公主殿下已经知晓了月华的身份，也知道月华推舞姬落水想要制造与驸马相见的机会，可是没想到驸马以为此事与府内内应有关，小心期间连舞姬也开始盘查，月华害怕身份暴露便找了个与落水舞姬不睦的其他舞姬做了替死鬼，自然瞒不过公主殿下的耳目。公主殿下对于月华的做法似乎颇有异议，借机把月华叫去质问，还想回禀殿下撤换掉月华，月华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便传话给属下，请求殿下责罚。”

　　武都跟月华都是东宫培养的暗卫，他对于月华的做法非常理解，他们只听命于太子，太子的安危便是他们的生存意义。

　　为了保护太子，即便是朝廷要员他们一样会予以清除，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舞姬。

　　“既然此事大理寺已经结案，月华在驸马府的身份也算稳定，此时调换没有任何借口，也增加了危险。这次的事情她处理得不够缜密，罚她半年薪俸，下不为例。你传话给月华，让她安心留在驸马府，公主那边我自会解释。”

　　太子也觉得月华此次处理没什么错误，只是公主心地良善不能接受，略施惩罚让月华长个心眼，以后做事尽量瞒过公主才是。

　　“属下明白，不过月华接连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惊动了大理寺，驸马以后一定会对她和那些舞姬多加防范，那些舞姬要想再接近驸马就不容易了。”

　　武都觉得这个结果很公平，月华做事不密被发现本就该罚，但是耽误了太子的大事却是大大的不妙。

　　“无妨，那些舞姬不过是试水罢了，既然已经成了弃子，就随她们自生自灭吧。眼前最重要的是准备接待即将来朝的山国勤王尔朱信，如果岩允真的想要借丘目陵凤的事情犯我边境，我们必须跟山国达成默契。到时候驸马很可能被父皇派去出征，那些舞姬也就没什么作用，倒是月华你得留心她一下，不要让她再犯错，我不希望培养了十几年的暗卫毁在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

　　太子元羽这些年在明月公主面前一直维持着仁厚良善的表象，他不希望自己的形象在心爱的人面前有任何损伤，更不希望暗卫所做的见不得人的杀戮摆到公主面前。

　　这次月华的烂摊子留给他收拾已经让他十分恼火，月华在东宫这些年从未犯过如此大的错误，偏偏一放出去就立刻出错，看来女人到底是女人，即便经过严苛的训练，终究还是会为情爱所累，他会记住这个教训。

　　培养一个优秀的暗卫并不容易，他希望这次惩罚能够让月华认清自己的位置，他不希望自己从小培养的暗卫最终为了不切实际的情爱白白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