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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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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洛诗乔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是何表情。
果然还是生气了吗?
见状,张神医轻叹道:“为师瞧你爹近一年来的气色都十分不错,想来短时间内是无大碍的,短则三月,多则半年,为师一定会回来清河镇,帮你照看着你爹的病情的。”
张神医说了一大堆,却没想到自己根本就理解错了洛诗乔低头的意思,直到对方抬起头,看见那双明显红了眼眶的眼睛,张神医这才了解,这孩子并非生气于他的离开,而是在感伤,一年的师徒情谊让他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难以割舍,更何况是一个仅有十一岁的小姑娘?
张神医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洛诗乔却抢先一步开口了:“师父,你就放心的离开吧,你不属于清河镇,不属于我爹,更不属于我,你的世界在外面,需要你的人也在外面,将你一直束缚在这里真的很抱歉,但是,你可以不用回来了,这一方小天地,我会代替师父好好守护的,而爹,我也会尽力医治,虽然还是没有找到方法,但是只要化解了爹爹心中的郁结不就好了吗?这一点还是很容易做到的,毕竟我是爹最最疼爱的乔儿啊。”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张神医欣慰的笑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微微泛黄的书:“这可是为师祖传的医书,如今也该传给年轻人了,小诗乔,不要辜负为师的期望,一定要成为比为师更出色的医者,救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嗯。”洛诗乔郑重的接过医书,眼角泛起了泪花,不想让自己哭泣的模样暴露的她选择了在第一时间背过身去,浓重的鼻音却暴露了她现在的状态:“师父,我回家了,爹还等着我煮饭呢。”
“走吧,好孩子,别忘了答应为师的事情,若是有缘再见,为师一定要考考你的医术,对了,那本医书上面还有一些益气养生的方法,你和你爹都练练,虽说没有大用,强身健体的效果还是有的。”等到张神医说完,洛诗乔这才深吸一口气,朝着自己的家的方向飞奔而去,师父,弟子一定将您说的一切牢记于心。
一年了,距离张神医离开清河镇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洛诗乔的医术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在先天不足之症方面的造诣,而距离限定的日期也越来越近了。
洛知秋明显可以感觉得到,自从新年以来,洛诗乔就时常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样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每每看到洛诗乔双眼无神的发呆时,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总是让他头疼,是啊,他不够细腻,女儿一天一天的长大,心思也一天比一天难猜,若是锦儿还在,或许能够猜出些什么来,换到他身上,却只是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话说回来,锦儿也走了有两年了,这两年来他们父女俩是怎么过的,在天上看着的那人再清楚不过,锦儿,你看到了吗?他一直都有很好的在照顾着两人的女儿,今后也会很好的照顾着。
“爹,想什么呢,粥都凉了。”回过神来的洛诗乔入眼便是洛知秋呆呆的模样,明明才两年,正值壮年的洛知秋竟然开始有了华发,前世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失去了挚爱的爹爹才是最为痛苦的啊。
思绪被洛诗乔的声音呼唤了回来,意识到自己有浪费粮食的嫌疑,洛知秋只好打了个哈哈道:“那个,刚刚想今天应该怎样授课想得入神了。”说着,洛知秋端起已经微凉的粥,尝了一口,还能入口,这便想要将其喝完,谁知却被洛诗乔抢了过去。
“乔儿……”洛知秋一脸无奈的看着洛诗乔:“爹还没吃饱,你就这么收走了?”
碗一拿到手中,洛诗乔的脸就黑了下来:“都这么冷了,怎么能吃?我这就去厨房再盛一碗过来。就算没吃饱也不能在这样寒冷的时候喝凉粥,总是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打住打住,爹知道错了,劳烦乔儿帮为父去厨房再盛一碗热粥过来,这样总可以了吧?”两年来,习惯了女儿的转变的洛知秋深知此刻若是他不加以阻止,这唠叨指不定会持续到授课时间之后,有过几次惨痛的教训的他这次选择了打断,他可不想到了学堂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授课,而是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
洛诗乔摇摇头,转过了身去,隐忍着不去爆发,两年来,她一直十分注意洛知秋的饮食起居,甚至尝试着做一些滋补的药膳,目的就是为了调养好他的身体,可是当事人呢?经常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偏偏她又不能生气,更加不能做出任何的解释,不然,难道叫她声色俱厉的告诉洛知秋他的身体很差,随时都有死去的危险这样残酷的事实?
不,她做不到,即便对方不是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也做不到,随意的给人判死刑这样的行为,不是只有主宰了百姓的性命的那些为官者才能做的事情吗?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女而已,曾经输给了富贵荣华、输给了当朝公主的一介区区民女。
或许是受到了洛诗乔的影响,本来十分看好石飞云的洛知秋这两年来也逐渐削弱了和这名得意弟子间的师生交流,学子们再难看见洛知秋和石飞云站在一起探讨问题的场景了,取而代之站在洛知秋身边的变成了一位年龄尚幼的小公子,据说也是洛知秋的儿子,毕竟洛知秋很少在学堂提及自己的私事,因为诸多的原因,即便是与他交好的一些人他都未曾邀请到家中做客过,是以大家只知道洛知秋是个有家室的人,妻子两年前死于瘟疫,孩子侥幸活了下来,这就是大家对于洛知秋的私人状况的全部了解,至于他的身份来历,放眼整个清河镇,也没有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大家只知道洛知秋夫妇是十三年前出现在小镇上的,之后就定居于此,直至今日。
这些内容都是这两年在学堂学习的洛诗乔零零散散的收集来的,而她,作为当事人竟然一点也不知情,不过现在想想,的确是有够奇怪的,无论是爹爹还是已故的娘亲,虽然力图在她面前装出本地人应有的口音,但是细微之处还是和周围的人有所不同,更可疑的是,他们家就好像是孤立于这个世界的一般,没有任何的亲戚朋友,别的家里逢年过节都要走亲戚窜门,只有他家不同,她从未见过爹爹和娘亲有和任何亲戚进行往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是爹和娘至今都没有让她知道的呢?
洛诗乔就这样坐在学堂之中,耳边是洛知秋慷慨激昂的授课,心中却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疑问,直到一声钝响传入耳中,紧接着便是一阵的骚动……
洛诗乔第一时间拨开围绕在洛知秋四周的学生,映入眼帘的便是洛知秋捂住胸口、嘴唇发紫的模样,紧皱的眉心昭示着主人此时此刻的痛苦。怎么会?一点准备都没有……洛诗乔强行将前世看到洛知秋遗体时的崩溃情绪抛到了脑后,迅速的使自己冷静下里,对的,冷静下来,那么,接下来就是……对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药箱。
于是,洛诗乔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了自己一年前就藏于学堂之中的药箱,再一次的拨开围观的众学子,即便是做足了心理建设,她仍旧难以抑制住双手的颤抖,手心也开始冒汗,她真的能做到吗?洛诗乔摇摇头,甩走了不自信的想法,想起师父曾经和她说过的那句话——如果连自己都怀疑,这个世界就太可悲了,没错,师父说得没错,她不能怀疑,更加没有时间怀疑。
坚定了意志的洛诗乔总算是停止了冒冷汗和颤抖的紧张表现,此时此刻,她的表情出乎寻常的镇定,迅速的从药箱之中拿出了针灸包,想要将洛知秋从痛苦和死亡之中解放出来,必须先控制住他的心脉,心脉一旦衰竭,那么就是天神下凡,也将束手无策。
“乔……儿……”被痛苦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的洛知秋已经忘了这里是学堂,而洛诗乔一直是以洛子枫的身份来上学的事情了,他只想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口气,将还未来得及说的事情说出来,这样,他的女儿才不会在相继失去双亲后过上艰难的生活,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来的这么早,本来还以为能够等到亲眼看见乔儿成亲的那天的到来,如今看来,这怕已成为奢望了。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别的事情上面,根本没人注意到洛知秋称呼上面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