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不够》顾辞微

49、剧情不够回忆凑15

　　黄笃笃紧张地站起来。

　　校长一听说这件事情就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金栗同学，她愤怒地看着黄笃笃，质问道：“张主任！你是怎么办事的！我把他交给你，是相信你工作的能力，可你竟然第一天就把你的学生弄到医务室来了！”

　　黄笃笃的校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小，却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在她的带领之下，这所初中的升学率和重点率已经是全区最高的了。

　　可想而知，她是一个给人压迫感多么强的人。

　　面对校长的质问，黄笃笃尴尬地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把学生给骂哭了，又差点把学生捂死了吧？那校长还不得马上把她给开除。

　　“不关张老师的事情，是我自己晕倒的。”金栗同学说。

　　黄笃笃万万没有想到金栗同学会帮她结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金栗同学也安慰地对黄笃笃笑了笑。

　　“金栗，你不要害怕，告诉我事情，我听说的事实不是这样的。”校长对金栗说。

　　“我说的就是事实。”

　　见金栗这个样子，校长的语气马上柔和起来，又说：“没关系，我马上跟你转一个新的班级。”

　　“不要。”金栗拒绝道：“我说了，不关张老师的事情，我也不要转班级，我就要呆在这里。”

　　黄笃笃赶紧借坡下驴道：“校长，你放心，我一定不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了，我会好好照顾金栗同学的。”

　　"我是不会再相信你的。“校长看黄笃笃的眼神依旧严厉，质问道：“我听到别的老师说，是你把金栗同学骂哭的，是不是？”

　　黄笃笃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金栗同学又替她回答了。

　　“是老师单独叫我出去，问一下我的情况，了解一下我的状况而已。”

　　“不要替她撒谎。”校长说：“关心你怎么会关心到整个走廊都听到你的哭声？”

　　校长又问黄笃笃：“是不是你体罚学生。”

　　“是因为我不小心撞到了墙，所以才哭的。”金栗同学冷冷地看着校长道：“你能不要做这种让我尴尬的事情吗？说了我的事情你不要管。”

　　“我不管谁管！”

　　“你又不是我的妈妈！”金栗同学冷冷地说：“你只是我爸爸的妻子而已，就是你和我爸爸害死了我妈妈，你就不要再在这里假装关心我了。”

　　校长露出受伤的神情，而黄笃笃已经目瞪口呆了。

　　为什么连她的回忆坑都充满着各种各样的狗血，这家庭伦理剧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没有一丝丝防备，黄笃笃就被浇了一脸的狗血。

　　校长的身子有些颤抖，可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这种情况她也并不算太失态，转过身背对着金栗同学，看着黄笃笃道：“张主任，记住你的承诺，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金栗同学。”

　　校长回头无奈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金栗，叹了一口气走了。

　　黄笃笃又走到金栗同学旁边，感谢地说：“谢谢你方才帮我掩饰。”

　　“没关系，我很讲义气的。”

　　黄笃笃看着笑眯眯的金栗同学，想着刚刚颤抖着离开的校长，对他说：“我知道这句话你不爱听，但是我觉得校长是发自内心地关心你的，她对你的好不是装出来的。”

　　“我知道。”金栗同学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要报复他。”金栗同学冷冷地说：“就是因为她和爸爸的婚外情才害得妈妈自杀的，她越是关心我就越是痛苦，我是不会停止折磨她的。”

　　看着金栗这个样子，黄笃笃忽然发现，她其实还是那只记仇的大鸟，本质上他并没有改变，只是这一次她恨的人是别人。

　　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听不进去，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仇恨是不会让人快乐的。”

　　“你说得这么轻松是因为没有人摧毁过你的生活。”

　　“怎么没有？”黄笃笃微笑着替金栗同学盖好被子，云淡风轻地说：“我的生活被摧毁过很多次。”

　　金栗有些不屑地问：“你失去过亲人吗？”

　　“当然！”黄笃笃笑眯眯地说：“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不在了。”

　　这一回轮到金栗呆了。

　　“那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很倒霉，走在路上遇到强盗，被杀了。”

　　金栗又呆了。

　　黄笃笃忍不住一脸戏谑地看着金栗，满不在乎地说：“不要跟我比惨，你可是比不过我的。”

　　“对不起……”金栗说。

　　“你对不起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你杀了我爹妈。”黄笃笃拍拍金栗同学的手道：“所以你的痛苦我真的懂。”

　　金栗的表情这才柔和了一些，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情把两个人连结在一起。

　　“那是谁养大你的呢？”

　　“我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了一两年，后来奶奶年纪也大了，我就跟着奶奶一起去了大伯家生活，所以应该算是跟着我大伯一起生活吧。”

　　“你大伯对你好吗？”

　　黄笃笃笑了笑，歪着头想了想道：“应该不算好。”

　　“他对你很坏？”

　　黄笃笃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痛苦，然后又笑了起来，满不在乎地说：“不能再坏了。”

　　金栗看着黄笃笃，脸上有同情的神色，道：“那你岂不是过得很惨。”

　　黄笃笃也没想到金栗同学什么直白，大笑起来，点点头道：“超乎你想象的悲惨。”

　　金栗看着手里的扇子道：“我有时候也觉得我很悲惨。”

　　黄笃笃摸摸他的脑袋道：“因为人生本来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啊，不仅仅是童年是这样，成年人的世界一样悲惨。不仅仅你的生活悲惨，每一个凡人的生活都有各种各样的不快乐。”

　　“那我们怎么办？”

　　“长大。”

　　“长大？”金栗似乎不怎么明白。

　　黄笃笃坚定地点点头道：“对，长大。努力长大，拼尽全力长大。因为在自然界里最好的防御不是躲藏，而是长大。迅速地长大，直到有一天你强大到再没有什么敢来伤害你，那个时候你的噩梦就会逃走，你将无所畏惧，再不会在半夜里哭醒，再不会被同样的怪兽追赶。”

　　金栗看着黄笃笃，有些动容，又问：“你长大了吗？”

　　“算是吧。”黄笃笃笑眯眯地说：“至少我不再做噩梦了。”

　　“你真厉害。”

　　“你也可以的。”

　　金栗同学看着手里的扇子，对黄笃笃笑了。

　　“张老师，我以后还可以找你吗？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愿意啊！不过我首先得是你的老师！”黄笃笃拍拍金栗同学的手道：“你身体好点了吗？好了就去上课，比在这里装死了。”

　　金栗点点头，爬了起来。

　　黄笃笃送他来到教室，程浪正在上课，见到两人走到门口用关心的眼神看了黄笃笃一眼。黄笃笃对他点点头表示没有关系。

　　“你去上课之前，老师可以再给你一个忠告吗？”

　　金栗点点头。

　　“大人有大人的世界，小孩子有小孩子的世界。无论他们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有什么恩怨纠葛，都与他们爱不爱你没有关系。你也不要因为大人犯的错误而折磨你自己。”说着黄笃笃看了一眼在教室里讲课的程浪，接着说道：“有一个我很崇拜地人对我说过一句话，之后我按照这句话来生活，人生果然快乐了很多。”

　　“什么话？”

　　黄笃笃笑了笑道：“善待自己，把痛苦留给别人。”

　　金栗同学皱皱眉道：“你崇拜地都是些什么人啊……”

　　黄笃笃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一个很棒的人！”

　　金栗同学若有所思地低着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对黄笃笃说：“你说的话我会好好思考的。”

　　黄笃笃拍拍他的脑袋道：“好了，去上课吧！”

　　金栗同学进去上课了，见状，程浪马上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说是随堂测验，然后跑出教室询问黄笃笃情况。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十几岁的少年而已。”黄笃笃说。

　　“真的？”程浪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相信我。”

　　话虽这么说，但是那只大鸟又出现总归不是什么好事。黄笃笃这个人生性善良，总是容易轻信别人，但程浪不一样，他首先会怀疑，而不是相信。所以虽然黄笃笃信誓旦旦地说金栗同学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

　　“本来还想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的，现在看来不可以了，我们要赶紧走，回到现实世界里去。”

　　程浪这样说黄笃笃才恍然大悟。

　　她一拍手道：“我是觉得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忘记了！今天你说我才想起来。”

　　“什么事儿？”

　　黄笃笃懊恼地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到你，然后把你带回现实世界的啊，我怎么完全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肯说是见到程浪太高兴了，所以才把正事儿忘记了。

　　“因为你是蠢货……”程浪忍不住骂道：“真要指望你找到我救我，我们这辈子都别想走了。”

　　“那现在怎么办？”黄笃笃问。

　　“应该没什么关系，就算他什么都记得，也不过是一个初中生而已，我们两个中年人还怕他？实在不行我就把他捂死了。”程浪说。

　　“啧！不要成天打打杀杀的！”黄笃笃瞪了一眼程浪道：“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专注地找到回去的方法比较好，只要回到现实世界不就安全了吗？”

　　“回去的事情我一直在做啊，只是有点麻烦而已。”

　　黄笃笃惊讶地问：“你知道我们怎么才能回去吗？”

　　“知道啊。”

　　“你为什么一直都没告诉我？”

　　程浪轻蔑地说：“你问我了吗？你不是压根就把这件事忘记了吗？”

　　黄笃笃不想跟程浪打嘴仗，催促道：“赶紧的，怎么才能回去？我还得赶紧回去搞我的毕业论文呢！”

　　“回去的关键在你。”程浪说。

　　“我要做什么？”

　　“不是你，是另外一个你。”程浪说：“小菊花告诉我，只要能让这个故事里的黄笃笃不再做噩梦，微笑着醒来，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只要小黄笃笃不再做同一个噩梦，他们就能够从这里离开，去真实的世界了。

　　“这是什么奇葩的任务？”黄笃笃惊讶地问：“我们又不是神仙，还能控制别人做什么梦吗？”

　　程浪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还不是你自己写的坑？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让你的女主角总是做同一个噩梦？你小时候常常做噩梦吗？”

　　“没有啊！”黄笃笃飞快地否定。

　　本来没什么的，可黄笃笃这么快否定，让程浪绝对不对劲起来。

　　回忆都不回忆一下就否定，很明显就在撒谎！

　　黄笃笃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见到程浪有些怀疑，立马干笑了一下说：“哎呀，写小说嘛，总是从同一个噩梦里惊醒比较有小说的效果啊。”

　　程浪决定暂时先不深究，说道：“我之前想如果让黄笃笃更加自信一点，她在学校里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兴许就不会再做噩梦了，所以我才让她当班长。”

　　见黄笃笃不说话，程浪又试探着问黄笃笃道：“你觉得呢？这种方法有用嘛？还是黄笃笃做噩梦其实有别的原因？”

　　“有用啊，我觉得肯定会有的！”

　　程浪看着黄笃笃表现得如此浮夸，更加怀疑起来，有些担忧地说：“黄笃笃，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啊！”黄笃笃立马否认。

　　程浪觉得这样的黄笃笃非常地不对劲，可是却没有深问下去，因为他太了解黄笃笃了，他知道，如果黄笃笃不想说，就算他再怎么逼问也问不出什么的。

　　虽然黄笃笃看起来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但是心思其实非常细腻。别看黄笃笃平时口无遮拦的，但是她却是一个可以把秘密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人，从她喜欢他这么多年都死不表白就可以看出来了。

　　“那好吧啊。”程浪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蠢蠢欲动的学生们说：“我先回去上课了。”

　　“好，我也回办公室了！”

　　黄笃笃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走，可才走一步就被程□□住了。

　　“黄笃笃！”

　　“嗯？”

　　程浪认真地看着黄笃笃道：“你知道，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的，对吧？”

　　黄笃笃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催促道：“我知道的，你赶紧进去上课吧！”

　　“那放学了你在办公室等我。”

　　“恩恩，知道了。”黄笃笃又催促道：“快去吧！我看到有人在作弊了！”

　　程浪无奈，虽然还是放心不下，却只得进了教室。

　　见到程浪走进教室黄笃笃才缓缓收起了笑容。

　　她泄气一样地靠在了墙边，只觉得被击垮了一样的疲惫，就像是刚刚跑完了二十公里。

　　小黄笃笃的噩梦。

　　她每天都会做的那个噩梦……

　　黄笃笃终于知道刚来这个坑的时候去的地方是哪里了，那是她的噩梦啊。

　　那个满是黑色涂鸦的狭小房间，斑驳的白墙，黑色的怪兽，哭泣的小女孩，肮脏的洋娃娃，那是黄笃笃永远走不出的噩梦。

　　她的自惭形秽全部从那个三平米的小房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