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布是小哥

35、第 35 章

　　医馆中
　　小乞丐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吃着苹果。这哪里是受了伤的模样。
　　可大夫诊治后，却说他伤势严重，有危及性命的可能，非让妤弗留下照看着病人。莫不是碰上了讹人的团伙。
　　妤弗怒地一拍桌子，出去将正在看诊的大夫拉了进来，想让这老眼昏花的大夫看看这小乞丐的快活样儿。
　　可刚一进门，就见小乞丐一副半死不活地口吐着白沫。
　　老大夫一把拿下妤弗抓着他胡子的手，气得胡子一翘一翘:“你这姑娘家，怎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更何况，老夫从医几十年，这样的病症，哪有看错的道理。”老大夫说得唾沫乱溅。
　　妤弗也没有多少好脾气，她将诊金塞给了老大夫，道:“既然你是庸医，那我也没有继续上当的必要了。”说着就提着半死不活的小乞丐出了药堂。
　　老大夫气得冲出来拉妤弗，可赶不上她快，只能瞧着污蔑自己的人越走越远。
　　“老夫…老夫行医几十年，哪里容得你这黄口小儿欺侮。”老大夫气得闭过了气，倒地昏死。
　　这可急坏了一众小学徒。
　　“师傅～师傅~你快醒醒。”
　　“掐人中，快掐人中。”
　　“让我用艾草熏熏。”
　　……
　　妤弗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就将小乞丐抛在了路旁，毫不犹豫地离开。
　　“哎哟…”小乞丐在草地上翻了几个跟斗，急忙爬起来，紧跟着妤弗的脚步。
　　一路上，小乞丐都跟着，三不五时地惹出些祸事，又缠着妤弗要买东西。终于，妤弗忍无可忍，一把推开腻在她身边的孩子，恶狠狠地道:“滚，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别再跟着我。”
　　小乞丐许是被吓着了，呆楞着一动不动。
　　妤弗很是满意他的反应，心情有些愉悦地转身就走。哪知那小乞丐嚎啕大哭，一把抱住她的腿，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满是狼狈。
　　“姐姐不要丢下我。我再也不多吃了我还会洗碗洗衣。我什么都会做，姐姐不要赶我走，啊…呜哇…”
　　妤弗哪里知道这小乞丐会有这出，大腿微微用力，竟挣不开他的钳制。
　　妤弗当真是恼了，她气红了一张脸。
　　因小乞丐的哭闹不休，已然是引了许多人的围观。更有个驾香车的公子路过，从车里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丢给了妤弗一锭银子，并对妤弗大论一番何为人伦亲情。
　　妤弗一把抓起坐在地上捧着银子傻乐的小乞丐，从众人眼下狼狈而逃。今日，当真是被这死孩子弄得丢尽了脸面。
　　妤弗两手叉腰，低头凑近小乞丐，紧盯着他的眼睛，疑问道:“我怎么感觉你这么眼熟呢？”
　　小乞丐一听这话，身子颤了一下，便将头生硬地转向了一旁，不去对上妤弗打量的目光。
　　妤弗一手额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硬掰了过来。
　　这时，响起了一个人声。
　　不负和尚走了来，道：“这孩子是？”
　　妤弗摆了摆手，表示不知。
　　“你方才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妤弗皱着眉问道。
　　不负和尚道:“见到个新鲜事物，遂跟了去。”
　　“新鲜事物，什么新鲜事物。”妤弗问道。
　　不负和尚一脸的'不可说，不可说’的表情，直勾起了妤弗的求知欲。
　　两人就这般坐着，看着天上的弯月，妤弗轻轻说了声，“小和尚，我很中意你。”
　　这话，随着风飘向了远方。
　　不负和尚不言不语，闭目养神。
　　此时风很大，可妤弗可不会以为这不负和尚没听到自己的表白。
　　妤弗默默靠在了不负和尚的肩上，妤弗察觉到，不负和尚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第二日，不知为何，妤弗察觉，这不负和尚似乎一直与自己保持着距离。
　　妤弗不开心了，拉住不负和尚的手，道:“你不辞辛劳地找我，若说不是喜欢我，我可不信。”
　　不负和尚似是要将手抽出。
　　妤弗不愿，一把将不负和尚扑在了床上，妤弗道:“你不承认，就不要再缠着我。”
　　“你就是喜欢我。”妤弗倒在不负和尚怀里，扯着不负和尚的耳朵，小声道。
　　如此亲昵的动作，不负和尚瞬间红了脸。
　　不负和尚停下了挣扎，傻傻地看着妤弗。
　　妤弗笑了。
　　“你为什么叫不负？”妤弗问道。
　　不负和尚终于开口了，他静静道：“师傅说我情根颇深，若不好好钝化，恐是孽障缠身，遂法号不负。”
　　妤弗打趣道:“想必你确是如此。”
　　突然，从楼下的厢房里传出了一声惨叫。
　　妤弗和不负和尚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冲了下去。
　　妤弗听见屋内传来叫声，妤弗赶紧撞开了门，冲了进去。
　　妤弗震惊地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人。
　　是小乞丐一人在屋内。
　　这个小乞丐的身体竟然以一种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他的身体在一点一点长大，衰老。
　　妤弗看着这张脸，不可置信地叫道:“故…故域楼？”
　　苍老的故域楼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他在瑟瑟发抖，不知是痛苦还是愧色。
　　妤弗缓步上前，轻轻拂开故域楼遮挡着脸部的手。
　　“为什么会是你？你不是坠崖了吗？”妤弗问着。
　　那么高的悬崖峭壁，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为什么故域楼却还活着。
　　妤弗正木讷着，可故域楼的声音却慢慢小了。
　　故域楼不在痛苦的打滚，这样了无生气的他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妤弗扶起故域楼，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妤弗眼见着故域楼越发苍老。
　　故域楼张着枯瘦的唇，气息微微的说道:“我…我没时间了。”
　　“未姜，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受了几百年的苦，你原谅我，好吗？”故域楼眼神涣散地说着。
　　妤弗听不懂他是在说什么胡话。
　　妤弗道:“我带你去找大夫，你给我撑着。”说着，就要扶起故域楼。
　　可故域楼随着妤弗的动作，却哀嚎了起来。仿佛现在的他已经是不堪一握的破瓦罐一般。
　　故域楼颤颤巍巍地握住了妤弗的手，道:“别动我，就这样。”
　　故域楼浑浊的眼睛看向妤弗，温柔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愿带着一脸的褶皱离去。把我怀里的匕首刺进我的心口，好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
　　“求你了，刺我一刀吧。解了这几百年的怨气。”故域楼紧紧握着妤弗的手，恳求道。
　　故域楼将刀交到了妤弗手里，竭尽全力领着妤弗的手向他的心脏刺入。
　　“噗呲”，刀没入了故域楼的身体。
　　妤弗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故域楼的身上，有她不了解的谜团。她看不透故域楼的过去和心思。
　　兴许，真在几百年前，他们有过什么纠葛。
　　只是，自己早已忘记。
　　对于他，妤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心思猜测了。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执着？”妤弗问道。
　　“问我为何对你如此执着。我现在回你，你可不能不信啊。”故域楼眼神已然涣散，他扯起嘴角笑着“若说前世我负了你，今世是来还债的。你可不许再笑我说胡话。”
　　故域楼的眼神已经涣散了，他看着妤弗，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故域楼摸着‘妤弗’的脸，缱绻道:“我确实是被娇纵坏了的纨绔子弟，可你为何，总不能多惯着我些。”他落泪了。两行清泪趟过面颊，流进嘴里的带着苦涩。
　　故域楼倾身，吻上了‘妤弗’的唇，道:“若还能再有来世，我想笑忘，换你来寻我，可好。念一个人，真的很累。”他言语渐渐不清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
　　妤弗不知他在对谁说话，也无从得知。
　　原本俊朗少年郎，转眼就成了骷髅，随风化为了灰烬。
　　一切，发生的太快。